“你與蕭家是什麽關係？”晚飯時，楚夜終於開口詢問，此時他不敢看樂無涯，生怕他再開始大講特講，心髒有些受不了。

  他一直都知道樂無涯是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輕易不能惹。

  惹了就會粘到手上甩不開。

  他猜想蕭曉也想甩開這個喜怒無常的家夥吧，卻沒有辦法。

  正低頭用餐的蕭淺淺僵了一下，她們三個人其實早已經不必用飯，不過，蕭淺淺習慣了人間的一日天餐，楚夜和樂無涯便舍命陪君子。

  “她也姓蕭啊。”樂無涯開口了：“而且這些年，曉曉離開了月山，始終找不到妖界，你也知道憑她沒有半點仙力，要找去妖界的確難如登天，剛好就在這瀾城，她遇到了蕭家人，疲憊的時候，有一個溫暖的地方願意將你當作親人，你又怎麽會拒絕呢。”

  樂無涯一旦開口，很難停下來。

  而且他說起話來，是信口開河，想什麽說什麽。

  此時，楚夜隻能苦著一張臉，堅持聽下去了。

  還好是關於蕭曉的，不然，他真的要抓狂了。

  “對了，我聽說蕭家有一個女兒癡傻了十五年，突然有一天醒來了，就成了天下奇才，無所不通，你們覺得這件事是不是有些蹊蹺？”不知用了多久，樂無涯才說清楚了蕭家與蕭曉關係，歸為一句話，都姓蕭。

  楚夜便提出了關於蕭淺淺的話題。

  “如何蹊蹺？”蕭淺淺直直瞪著楚夜，不放過他的一點點表情變化。

  他突然如此問，讓她覺得好像自己已經漏餡了。

  這個楚夜不過是在試探罷了。

  “一定是某一個冤死之人的靈魂附到了這家小姐的身上，不過……”楚夜還是不能理解：“若是沒有還魂珠，她又如何能借屍還魂……”

  搖頭，不解。

  深深看著蕭淺淺。

  因為在他眼裏隻有蕭曉才會知道這其中的原由。

  還魂珠和奪命珠都是蕭曉的東西。

  “也未必就是借屍還魂。”其實樂無涯早就知道蕭淺淺的身體裏是蘇晴的靈魂，不等蕭淺淺接話，他便開口回答。

  其實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蕭淺淺會與蕭曉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她的身上為什麽會有還魂珠。

  這一切的一切也是他接近蕭淺淺的原因。

  他希望蕭淺淺就是蕭曉，不過又知道不可能。

  “還有其它可能嗎？”楚夜皺眉。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就像莫無塵，便不是我們的定律中應該存在的。”樂無涯不等蕭淺淺開口，便搶著回答。

  他怕蕭淺淺會說錯話。

  畢竟她還太年輕。

  既然聰明絕頂，與他們這些活了幾百上千的老怪物相比，還是差些經驗的。

  所以楚夜隻能他來對付。

  點了點頭，楚夜也覺得樂無涯的話有些道理：“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那丫頭已經葬身火海了。”

  聽此說，蕭淺淺的心徹底靜了下來。

  連同樂無涯也冷靜了。

  他怕就是這朝鳳國的人認出她蕭淺淺的身份，才會捏著一把冷汗，他雖然也是自大狂妄，但是對於比自己實力強大的人，他還是不會輕易惹上的，除非有萬全的把握。

  此時聽楚夜如此心，就放心了。

  就算所有人都說她是蕭淺淺也不必承認，因為蕭淺淺死了。

  就算蕭淺淺的話漏洞百出也不必害怕，因為她就是當年受了刺激，失了記憶離開月山的蕭曉。

  樂無涯與蕭淺淺對視一眼，眼底都滿是笑意。

  更有一副勝利就在眼前的姿態。

  “死了？”樂無涯有意裝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出什麽事了？她可是南疆的傳奇。”

  “隻因為那皇子想娶她為妃，還要殺蕭家滅口，這世間哪有兩全法，他將那丫頭用捆仙索捆到了書房裏，莫無塵來救人時，一怒之下放法力燒了皇宮，結果將那丫頭活活燒死在書房裏。”楚夜也滿臉的可惜：“眼下，老夫隻怕那個年輕人還會回來尋仇，畢竟蕭家的人……”

  “蕭家的人怎麽了？”蕭淺淺臉色泛青，聲音有些顫抖，狠狠瞪著楚夜，若是蕭家人有個三長兩短，這一次，她一定不會放過花夢蝶。

  就算花西葉死了也不能了事。

  “曉曉……”

  蕭淺淺的表情讓楚夜有些無法接受了。

  似乎她太在乎這個蕭家了。

  “是的，我已經將蕭家當成了我自己的家，他們就是我的親人。”蕭淺淺想讓自己冷靜，可是心下卻緊似一陣，根本無法鎮定。

  她有要殺人的衝動。

  樂無涯有些焦急的看著蕭淺淺，這個丫頭太沉不住氣了。

  她如此態度，隻會讓人還疑。

  若是花夢蝶在這裏，一定會以為見鬼了。

  而且這個鬼還要回來找他報仇。

  “你要替蕭家報仇嗎？”楚夜一向都是對蕭曉唯命是從的，此時雖然有些不解，卻仍然沒有過多的去考慮，而是認真的問著。

  “是的。”蕭淺淺用力點頭：“你告訴我，蕭家出什麽事了？”

  本來她以為是莫無塵將蕭家的人全部帶上月山了，此時聽他的話中之意才知道，蕭家的人出事了。

  一時間無法接受，心頭仿佛被千斤重的大石頭壓了下來。

  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看著蕭淺淺滿臉的恨意，更有滿臉的決絕，那眼底的堅持竟然讓楚夜有些僵，當年，她亦是這般服下忘情丹的。

  心頭也有些痛。

  想抬手將她摟在懷中，給她溫暖。

  卻又看到樂無涯在這裏，沒敢。

  而且就算樂無涯不在這裏，他也不敢。

  “蕭家隻餘三人存活。”楚夜實話實說，一邊仔細看著蕭淺淺的表情。

  渾身一震，蕭淺淺整個人險些暈倒過去，搖搖欲墜，卻很快又鎮定下來，推開了要扶著她的樂無涯：“三個人……”

  咬牙切齒，雙眼通紅，似要噴出火來：“花夢蝶是趕盡殺絕嗎？”

  “曾經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不必了。”楚夜一臉心疼的看著蕭淺淺，雖然他也不願意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可是有些話他也不得不說：“他怕的是一個叫莫無塵的年輕人會知道當年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隻有蕭家人知道，所以蕭家的人必須得死。”

  “現在為什麽不必了？”樂無涯皺眉，替蕭淺淺問了一句，他也不忍看著蕭淺淺這般。

  “因為本王在這裏坐鎮。”楚夜說得篤定。

  蕭淺淺低著頭，握緊雙拳，聽到楚夜的話，緩緩抬頭，一點點對上他的視線：“你是想要替他攔下來嗎？”

  語氣中滿是敵意。

  她不管是誰，隻要攔著自己，就是敵人。

  沒有立即回答，楚夜猶豫了一下，畢竟花夢蝶是他的徒弟，而且救過他的命。

  他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可是，他也不能對蕭曉動手，她想要做的事情，他一向都是全力支持的。

  一時間有些矛盾。

  低了頭，不敢去看她的雙眸。

  樂無涯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倒想看看楚夜會如何。

  是會如從前一般顧及蕭曉的感受，還是會替自己的人打算，如此說來，花夢蝶可是他的手下。

  這朝鳳國已經屬於他楚夜了。

  “說話。”蕭淺淺緊逼一步，直直瞪著楚夜。

  既然已經裝扮成了蕭曉，那麽就利用到底好了。

  “我……”楚夜著實為難，不知道如何回答。

  “曉曉，我們走。”樂無涯又在一旁無事生非，一邊說一邊上前扯蕭淺淺的手腕就走，頭也不回。

  一時間楚夜有些急了，一個瞬間移動，來到了樂無涯和蕭淺淺麵前：“等一等，這件事，我不插手，可好？”

  他能做的就是這麽多了。

  他楚夜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是以怨報德，他是做不到。

  即使不插手，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好，一言為定。”蕭淺淺沒有笑，一臉嚴肅，認真看著楚夜：“今天夜裏我就會動手，蕭家的仇我一定要報。”

  一個花西葉的死又怎麽能抵上蕭家百十口人命。

  絕不可能。

  所以，她要花夢蝶死，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安民心。

  “好，我不過問。”楚夜的聲音很低很沉，整個人也蔫了幾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誰讓我答應過你，這一生都隻聽你的。”

  就是因為聽蕭曉的，才等了她三百年。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楚夜覺得自己等的很值得，果真就等來了他的蕭曉。

  即使她不可能像愛程柯那樣愛著自己，隻要她對著自己笑就足夠了。

  為了這個女人，他連月青宮的宮主之位都可以放棄，還有什麽不可以。

  一句話讓樂無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楚夜還真有魄力，一生都聽蕭曉的。

  還好蕭曉沒讓他殺回月青宮，不然，自己那片紫竹林怕是保不住了。

  當然，蕭曉是否還活在人間，還是個未知數，樂無涯所知道的蕭曉是一定不會讓人攻擊月山的，不但是因為有蕭家的人在山上，更有莫無塵和雷仟城。

  他也是後來知道了莫無塵與蘇晴的恩怨，一時間也覺得有些可惜，還好，蘇晴沒有死，而是借屍還魂到了蕭淺淺的身上，並且大放異彩。

  聞名天下。

  夜半時分，整個瀾城十分的安靜，沒有半點聲息的感覺。

  大殿裏，針落可聞，花夢蝶還沒有從喪子之痛中緩過來，一臉失落，一臉的悲涼，正靜靜坐在龍椅上，身後兩名宮女正輕輕搖著浦扇，大氣也不敢出。

  突然，窗外飛來一支飛鏢，不偏不倚的射中了花夢蝶麵前的奏折上。

  箭羽上穿著一封信，搖晃了幾下，才停下來。

  “啊……”兩名宮女大叫一聲，隨即才捂了嘴巴將尖叫聲咽了回去。

  要知道這幾日女皇心情不好，隨便一個不高興就將人拖出去砍了。

  這兩名宮女每日都活在心驚膽戰裏，剛才的箭，當然會讓她們緊繃的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隻是即便如此，也迅速的收了情緒。

  不讓自己發生任何聲音。

  生怕女皇一個不高興，將她們扔進井裏。

  花夢蝶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正了正臉色，抬手拿出奏折和桌子裏的箭羽，一邊小心翼翼的拆下上麵的信，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