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汁自信
作者:羽如雲      更新:2022-02-13 04:21      字數:235
  杜安斯這種體型的人在和利堅還蠻難找到合適的衣服,長度裏正好的寬度裏太小,寬度正好的長度太長,給他整裝實在費時間。原本我從沒在意過他的穿著,做保鏢的功夫好就可以了,穿土點不會減低工作質量,穿好了也不會提高工作質量,但我不能由著他被曄常昇這種人踩,打架誰厲害沒試過不好說,穿衣上絕不能輸了。

  付賬的時候我卻犯難了。

  別看我出入有車,一身衣服擋掉就可以給杜安斯買上百件衣服,兜裏卻沒幾個現錢,平時吃用開銷都是葉拉赫那裏出的,替他拉那麽多讚助,自然不能再叫我掏腰包,今天身邊沒有葉拉赫競選團的人,沒人負責支出,葉拉赫這時應該不是在演說,就是在接見選民,不會有空來管付賬的閑事,再說我現在有抵觸性心理障礙,最好不要跟這人扯上任何關係,剩下隻能直接找戴拉絲。幹站了二十來分鍾,戴拉絲才姍姍來遲,從精致的皮包裏掏出一張卡,對我說,“早先給你,你不要,非要搞得這麽急。”

  我接過來,“每筆開銷都要記賬太麻煩,今天用完你記得有空過來拿回去。”

  戴拉絲瞟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的杜安斯,“你現在不是有人幫著記賬了嗎?我可不想每次都被你叫出來送卡。”

  我和她在店門口閑聊了幾句才分手,低頭看看手中的黑卡,情形怪異,明明都是我掙來的,怎麽感覺好似被富婆包養了一樣?

  大包小包提回家,換了新裝的杜安斯渾身不自在,站在門廳脫鞋,一臉的怯場和拘謹,整一鄉下人進城。我提醒他,“以後在這裏你隻需要看我的臉色,別人的誰都不用看,誰敢刁難你,隻管罵回去,敢動手的,你也一拳揍上去,隻要你不給人打死,出什麽事,我給你兜著。”

  “真可以這樣嗎?”杜安斯一臉不安地望著我,“我不是來給您添麻煩的。”

  “對,你是來給我壯膽的,你自己膽子這麽小,我怎麽指望你給我撐腰?”我繼續開導他,“你這麽小心翼翼的,要踩你還不隨便踩了?你要是不把他們放眼裏,他們才不敢欺負你,信我的,沒錯。”我帶他上樓,屋裏靜悄悄,想來曄常昇終於甩了我這個包袱,急著趕去見葉拉赫了,“今天你見的那個打雜的,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有機會教訓他,別錯過。”

  杜安斯半懂不懂地點頭。

  我把黑卡交給他,“以後跟著我出入,有什麽支出都用這張卡,就是要記得記賬,交代不清楚的隻能自己兜裏補。”

  杜安斯繼續半懂不懂地點頭。

  “你先休整一下,晚點我們出門,去抓偷車賊。”我交代完畢,準備回去補覺。

  “抓偷車賊?”杜安斯一臉疑惑,“您在這裏謀了份警署的差事?”

  警署差事?沒想到他的聯想力還挺豐富的,我被他逗笑,沒解釋,“差不多吧。”

  黃昏時分,杜安斯按我的指示,租了一輛不起眼的車,跟著導航,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行進。那天我拍到的灰車是一輛被報失的竊車,報失的時間剛巧不巧是在偷拍人發現跟蹤被我識破之後不久,據車主所述,他的車當日被朋友所借,一直不知道車子失竊,直到應當歸還之時,朋友一直沒有出現,最後隻是打了一隻電話來說車子找不到,這才報警,這位朋友隻和車主說車子不見了,什麽時候失竊,在哪裏被盜等具體細節一句都沒有交代,而且事後一直關機,根本聯係不上。和利堅警署大都案子堆積成山,這種普通車輛被盜案就是記錄在案而已,不會浪費警力逐一去追根究底,車主的損失都靠保險補償,能破案基本都靠順帶,所謂順帶就是路上攔車檢查正好查到啦,破獲的大型盜竊集團正好查到該車還沒來得及銷贓啦等等之類,即便是首都帕安頓也不例外。如果不是葉拉赫動用資源去追查,這事大概率是不了了之。

  街燈亮起之時,那輛租來的車停在了失竊車主住家的街對麵,中下層聚集的街區,窄小的前後院,陳舊的兩層住戶,普通的灰色房車,透過未遮窗簾的前窗望進去,還能看到屋裏走動的人。如此不設防,看來應該內心無愧。杜安斯沒出過古非度,盜版警匪片看過不少,看我的樣子,就問,“是不是要盯著這家人?您先休息,我看到動靜再叫你。”

  我搖頭,推開車門,“晚飯時間,當然是過來蹭飯。”

  杜安斯一臉不解地跟我下車,“您不是來抓賊的嗎?”

  “我還沒找到賊在哪裏。”我老實坦白,穿過小街,走到門口,伸手輕扣。

  不正麵交鋒,我怎麽判斷這人是否清白?

  沒人應門。

  屋裏明明有人,卻裝耳聾。

  我側側頭,對杜安斯說,“去敲窗。”

  前窗不理敲後窗,我就不信敲不開眼前這扇門。

  杜安斯大概是覺得裏麵的人窩藏了罪犯,窗敲得理直氣壯,砰砰砰,再大點力窗都要被他敲碎了。

  窗口出現一個矮而壯實的女人,在裏麵揮手,嘴裏大叫,“快走快走,我們不要買任何東西,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大概以為我們是搞上門推銷的。

  隔著封閉的窗玻璃,聲音嗡嗡,聽上去很沉悶。

  杜安斯亮出了他的保安證,用他帶口音的大陸通用語連說帶比劃地示意她開門,說是要做例行檢查。

  那女人看不懂他的證件,一臉疑惑地猶豫著。

  我站在門邊,非常耐心地看他們極其賣力地隔著一塊玻璃雞同鴨講。

  杜安斯以為這裏和古非度一樣,拿著這張保安證,他有權進入民宅隨意搜查,並把不順眼的人帶到總公司關心問候。那女人被他正經而嚴肅的神態震懾住,終於決定過來開門。

  大門一開,探出頭來的女人的視線沒落在還在窗口的杜安斯身上,而是被站在門前的我擋住了,不知是沒想到杜安斯會變臉變身,還是我的出現引起了什麽莫名聯想,她的神情明顯有些呆楞。

  我禮貌地微笑,說,“打擾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雖然我從來就不象某類人那樣蜜汁自信,以為人人都會被我的顏值折倒,但對付眼前這個女人我還是過於自戀了,完全沒料到會在茅坑裏滑倒,屎底探到的同時惹了一身腥。

  自從看到我,她就沒再多說一句話,十分順從地讓我們進了屋,那神情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其實不是聽話,而是別有用心。她把我和杜安斯引進前屋坐下,人走入後屋就象消失了一樣,悄無聲息。出於職業本能,杜安斯沒有象我一樣安穩地坐著,而是起身四下巡視,同時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我就象到了老朋友家裏,坐得安逸,臉上掛著一絲笑容,靜等。

  那女人說是去泡茶待客,去得時間有些長,又絲毫沒有拿杯弄盞倒水的聲音傳過來,這房子老舊,絕對沒有這麽好的隔音效果,杜安斯職業病發作,看看四下沒人,順手摸起桌上放著的一把水果刀,躡手躡腳地就朝後屋挪過去了。

  這家人也是怪,桌上沒有水果,放著一把水果刀幹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被人砰砰地大聲敲響,前窗那頭有人哇哇大叫。

  我轉頭一看,得,惹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