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遍了整個房子，劉澤宇終於是發現他妻子的房門時沒有上鎖的，推門進去一看，他愣住了，床單上殘留著一灘血，床單也是淩亂不堪，窗簾不是現在的窗簾，就連家具都在一瞬間回歸了從前，是的，簡直如同，於甜在這裏生下詩詩的那一天的情形，一模一樣。

  ??床上，劉澤宇仿佛看到自己的妻子正躺在血泊之中，在醫生的努力之下，終於是將他們的女兒生了下來，他記起了當初自己的手臂被妻子掐的青紫，記起了他的心髒緊張地不受控製的感覺，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妻子將會永遠地離自己而去，而自己的女兒，也不會幸運地來到這個世界上。

  ??“劉澤宇，二十年前你白手起家，以並不雄厚的資金創辦了一個小公司，那時候於甜是粵華公司董事長的千金，你們相愛兩年，她不顧家庭的壓力為你生下了這個女兒，你難道沒有看到你的妻子正在痛苦地呻吟嗎？你難道沒有感到母女平安的喜悅嗎？”

  ??“嗬嗬嗬，線索就在你們夫妻最深的秘密當中，去將它找出來吧，下一個房間，是你的女兒第一次練習彈奏鋼琴的地方，請不要用錯了鑰匙，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一切就結束了……”

  ??“你！”

  ??那個電子合成的聲音再一次消失，劉澤宇怒不可遏，但是卻毫無辦法，這個場景實在是喚起了他的太多回憶，喚起了他印象中從前的妻子，當然還有從前的自己。

  ??說起他們的秘密，劉澤宇想了想，那應該是指他們結婚時藏起來的小盒子吧，小盒子裏裝著的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卻是十分值得懷念的東西，那就是他當初送給於甜的種種小物件，那些小物件都是他從前還隻不過是一個窮小子的時候買給自己的心愛的人的東西，那個時候他們的公司因為一缺資金，二缺銷路，一直發展得很艱難，徘徊在破產的邊緣，有一段時間他真的記不起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了。

  ??抽出床頭櫃的抽屜，那後麵靜靜地放著一個小鐵盒，拿出來，打開一看，果然，一把鑰匙正靜靜地躺在裏麵，劉澤宇長舒一口氣，拿著鑰匙奔了出去！現在可不是給他時間懷念的時候！

  ??自己的女兒第一次彈鋼琴，那是在她三歲的時候發生的事吧，那時候他的事業已經開始有所轉好，在妻子的家裏的幫助下，他的公司的生意開始蒸蒸日上，地位也開始逐漸提高，他逐漸起了鍛煉自己的女兒的心思，於是他將自己的女兒送去各種各樣的補習班，盡管她才三歲。

  ??她的房間，她的房間！劉澤宇衝上二樓，仔細看了看那鎖，的確，上麵有一個電子顯示盤，看樣子是可以識別鑰匙的，一旦鑰匙插錯，那麽這把鎖就會立即將鑰匙鉗住，但是每一把鑰匙都配對著一道門，一旦他的判斷錯誤，那麽他的女兒將永遠都不會得救了！

  ??他腦門上的汗珠開始一大滴一大滴地從臉頰滾落，滲進自己的襯衣，濕透了自己的全身，這是一次賭博！

  ??“哢噠！”

  ??呼！劉澤宇終於是暫時緩過來一口氣，他走進房間，那裏麵的擺設很簡單，隻有一張給小孩子使用的床，而房間的另一邊，則是擺放著一架鋼琴，一模一樣，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女兒在鋼琴前，揚起她那纖弱的手指，在厚重的琴鍵上，一下，一下，又一下，緩緩地敲擊著，而自己，就在身後注視著自己的女兒。

  ??“三年之後，你的公司開始複蘇，於是你又開始想怎樣讓自己的女兒成為人中龍鳳，強迫她進行著各種各樣完全不是她這個年齡所能負擔的活動，看到這架鋼琴，你難道看不到自己的女兒在鋼琴前用盡自己的全力來按下的一個個琴鍵嗎？嗬嗬嗬，真相存在於女兒的秘密角落，去把它找出來吧，下一個線索，是你的女兒第一次被你關禁閉的房間......”

  ??劉澤宇的眼前，女兒的影子仿佛始終沒有揮去，陰暗的房間中，女兒的輪廓若隱若現，他的耳邊仿佛開始響起斷斷續續的鋼琴聲，他忽然間感到了恐懼，深深的恐懼，女兒仿佛轉過了頭來，仿佛正在哭泣，仿佛正在向自己祈求著什麽，他忍不住退後了一步，兩步，他搖了搖頭，他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女兒向著自己走了過來，越來越近。

  ??他知道女兒總有一個秘密的小箱子，她總是喜歡把稀奇古怪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去，然後藏在自己的房間裏，等等，他記得，女兒總是喜歡把箱子藏在…這裏！

  ??劉澤宇用盡全力將牆角的櫃子挪開，露出了角落的一個大坑，這是當初在進行工程時由於技術失誤留下來的空洞，而空洞中此時正靜靜地躺著一個箱子，劉澤宇將那塑料小箱子拖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放著各種各樣上了年頭的東西，小鐵片，布娃娃上的碎布料，甚至是一截水管，一塊根本就沒有什麽特殊之處的石子，劉澤宇仿佛看到了從前拿著各種各樣在大人眼裏十分平常的東西興高采烈的神情，那笑容是如此地陽光，如此地燦爛。

  ??箱子的最底部，靜靜地躺著一把鑰匙。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對自己的女兒發火，那是因為女兒那一次逃了鋼琴課，他怒不可遏之下將劉詩薏一頓臭罵之後將她趕進了儲藏室。

  ??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就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房間中。

  ??那一年，她才7歲。

  ??劉澤宇的心頭逐漸泛起一陣罪惡感，這股罪惡感不知怎麽如同毒藥一般迅速地蠶食著自己的內心，迅速控製了自己的心跳，讓自己的每一下呼吸都感到格外的艱難，來到儲藏室的門前，他忽然猶豫了。

  ??他害怕，害怕自己打開門後，看見的，是一張寫滿了疑問與不解的孩子的臉。

  ??他害怕，害怕自己打開門後，聽到的，是一個充滿了痛苦的聲音。

  ??“哢噠……”

  ??門，緩緩地打開。

  ??一切，猶如昨天，黑暗的儲藏室中，所有的擺設，所有的物件，仿佛從未發生變化，這一切讓劉澤宇感到自己的頭皮在一陣陣地發麻，在一陣陣地劇痛，他害怕了，他不敢踏進這個房間，他害怕看見那個臉上寫滿了疑惑的女孩。

  ??“四年之後，你的公司已經發展到了非常大的規模，你也建立了自己的財團，一切都在變得完美，一切都在昭示著你的成功。你更加急切地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變得更加出色，你更加急切地想要讓自己的女兒成為最傑出的女孩兒，所以你不惜用任何手段來矯正女兒愛玩的天性，來讓她認識到。

  ??隻有服從自己的父親，她才能免受痛苦！

  ??最後一句話仿佛一把重錘重重地敲在了劉澤宇的心髒上，服從！多麽冷酷的字眼，劉澤宇找不到任何話語來反駁，任何的辯駁之言都是蒼白的，都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他無法多言，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女孩。她緩緩地走到自己的麵前，仿佛在問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麽？

  ??“不！！”劉澤宇抱著自己的頭狂吼一聲附在了地板上，他的精神在此刻已經崩潰了，徹底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她無法阻止女兒的魂靈向自己進行的良心的拷問，他無法承受這樣大的壓力。

  ??“最後一個線索，它留在你拒絕了她的第一次對於自己的事情的選擇的房間之中。”

  ??劉澤宇雙目怔怔地望著前方，儲藏室的門口，有一雙女孩的鞋子，鞋子上，靜靜地放著一把鑰匙。

  ??女兒十三歲那一年，曾經要求自己她想要學習計算機設計，而自己一心想要讓女兒學金融，對於女兒的要求斷然拒絕，那是在自己的書房中，當時的一切，在此刻忽然間變得曆曆在目，越是接近書房，他越是感到心頭一直有一把鑽子在不停地鑽動著自己的心髒，最終，他來到了那扇門前，隔著那扇門，他仿佛還能夠聽到交談的聲音。

  ??“哢噠。”

  ??書房並沒有變，二十幾年以來，它從未有過什麽改動，唯一改動的，隻有架子上麵的書，不管是桌子，沙發，還是一切的擺設，全部都宛如昨天。

  ??“六年之後，你拒絕了你的女兒的第一次對於自己的大事抉擇的請求，就在這裏，你打碎了一個少女對於未來的渴望，你毀滅了一個少女對於前途的渴望。一切，從此結束。”

  ??“從那時以來，八年的時間，仔細想一想，你的女兒早已忘卻了什麽叫做選擇，早已忘卻了什麽叫做親情。”

  ??“你給她留下了，隻有一個叫做‘父親’的陰影，一個隻能服從的存在，一片永遠擋在自己的身前而揮之不去的陰霾。”

  ??“最後，一切的選擇權，現在還給你，線索就在女兒曾經獨自一人偷偷哭泣過無數次的地方。”

  ??那個地方…是閣樓！

  ??劉澤宇的眼淚開始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那個合成音的每一句話都仿佛一把利劍，每一劍，都深深地貫穿了他的心髒，貫穿了他心中的黑暗，將他心中的自私破壞得支離破碎，一切的悔恨此刻從四麵八方匯聚到他的腦海當中，痛苦在一瞬間充斥了他的整個大腦。

  ??曾幾何時，自己一次次命令自己的女兒，一次次讓自己的女兒選擇了她根本不願意的事，一次次傷害了女兒的心。

  ??那個閣樓，曾經，是女兒最喜歡的地方，他知道，那裏是女兒自己的一片天地，沒有各種各樣的補習，沒有各種社交活動。

  ??沒有父親。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仿佛每一步都跨越了一個世紀一般地艱難。

  ??閣樓上，空空如也，他的正對麵，立著一麵落地鏡。

  ??“二十一年，時至今日，你的劉氏財團已經成為了中國屈指可數的財團之一，你的身價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你的金錢，你的地位，你身邊的一切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對著鏡子審視自己了呢？”

  ??“一切的選擇權，現在都還給你，如果你無法認識到這一切，對不起，你的女兒，我要將她從這個世界帶走。”

  ??是啊…

  ??一切都結束了，從自己當初做出那樣的舉動起，自己就已經輸了。

  ??劉澤宇忽然間很想要，他的心髒在顫抖，他看到了陽光打在閣樓的地板上，他看到了鏡子中，憔悴不堪的自己。

  ??一切，都結束了。

  ??我要結束這一切！

  ??“砰！！”

  ??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響，玻璃的碎片落了一地，支離破碎的地板上，安靜地躺著一把鑰匙。

  ??支離破碎的，不僅僅是鏡子，還有他堅持了二十一年的糊塗。

  ??“…劉澤宇先生，您的選擇，我看到了。嗬嗬嗬，看樣子，你的女兒，我是無法帶走了…去最後一個地方吧，這裏，是你的女兒，她自己的領域，是她最後的精神寄托所在。今後，我想我們不需要再用這樣的方式來見麵，永別了。時間所剩已經不多，劉先生，祝你好運…”

  ??劉澤宇的目光中此刻仿佛重新充滿了什麽東西。

  ??那是一種新生的光芒，他邁著堅定的步子向著那道門走去，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鑰匙，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正在那裏等著自己。

  ??……

  ??“哎哎哎，你倒是告訴我呀，你是怎麽做到的？”體訓課的下課鈴剛一打響，劉詩薏就迫不及待地膩了上來，雖然說那少女的氣息讓喬安有些意亂神迷，但是他還是有些無奈地說道：“什麽怎麽做到的，我就是按照我對你說的那樣子做的啊。”

  ??“誒誒？可是我並沒有告訴你那麽多關於我的事情啊？”劉詩薏眨巴眨巴大眼睛，整個身體幾乎要貼到了喬安的身上，“你是怎麽會知道的吖？”

  ??笨蛋，當然是問你老媽了。喬安滿頭黑線，反正隻要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那些東西可真是難找啊！喬安想起自己為了布置每一個房間累得差點就要吐血，心中不由得暗想，還不如直接把那老頭暴揍一頓，讓他知道知道厲害就完了，結果自己還是把自己弄得累成了這樣，結果昨天晚上因為夜不歸宿又是被沈萱一頓好整。

  ??“我猜的。”喬安撇了撇嘴信口胡謅道。

  ??劉詩薏忽然間露出迷人的一笑，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什麽人注意他們，悄悄湊到喬安的耳邊輕聲呢喃道：“嘻嘻，我是在逗你啦。老媽昨天已經悄悄告訴我了，老師你為了我累得一整個晚上都沒有休息的事情。那，我們的事要什麽時候辦呢？”

  ??喬安一愣，於甜那個女人竟然不講信用！她明明向自己保證過不會向劉詩薏透露的，但是劉詩薏知道就知道吧，但是聽到最後一句話，喬安的臉色大變：“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事要辦？”

  ??“誒？你不要裝傻啊，當然是我們倆結婚了，還能有什麽事啊。”劉詩薏一嘟小嘴麵色潮紅地說道。

  ??喬安頓時頭大如鬥：“我何時說過我要娶你啊！我記得我從來沒有說過啊！”

  ??劉詩薏神秘地一笑：“你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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