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然的話敲打在他的心上，他的腳，一下一下地重重地踩在他的後背。 柔體上，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心卻狠狠地震蕩了下。

  ??什麽叫救了情人，丟下了妻子？

  ??他所謂的情人，是茜茜？

  ??逍他謂謂的。難道，那車裏的人，真的是她？！怎麽可能！裴亦修仍然不肯相信。當時他想再去看看車裏有沒有人的，然而，交警警車已經來了，救護車聲音也聽到了，心想就算車裏有人也有人救了，他要爭取時間救茜茜的那顆脆弱不堪的心髒！

  ??“你這頭白眼狼，騙取了唐伯的信任，害了唐伯，奪了唐氏，現在又害了淺淺！裴亦修！你真是個人渣！”，任逍然厲聲吼道，俊臉猙獰，恨不得把裴亦修當場殺了才泄憤！一下一下，重重地踩在他的後背上，裴亦修感覺喉嚨口有股血腥味彌漫。

  ??許梓芸站在一旁，想上前，但插不了手。費瑾瑜還在一旁罵罵咧咧，她的話，更加刺激了任逍然，將裴亦修往死裏打。裴亦修一動不動，任由他打著。

  ??腦子裏在想，唐淺央當時是昏迷著，還是蘇醒著，有沒有看到他？如果看到他，會不會責怪他沒有救她？但他真的沒來得及去救車裏的人，也更不知道車裏的人是她！

  ??心顫抖著，如果她看到了，他沒救她，先帶著茜茜走了，是不是傷心至極？

  ??他的心抽痛著，此刻更加擔心的是她的傷，一定很嚴重才在ICU病房區！

  ??“別打了！”，看著裴亦修被打得已經吐血了，許梓芸大聲地吼道，這時，許梓驍和肖秘書也走了過來，“哥！你快攔著逍然！”，許梓芸上前，對許梓驍大聲道，這時，兩名便衣警察也追了過來。

  ??他們衝上前，將任逍然拉開，把裴亦修扶起，手銬瞬間銬上他的雙手手腕！

  ??這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許梓芸驚愕地看著這一幕，而其他人心裏卻在暗喜，看著裴亦修落網，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許梓驍上前，彼時，他的心情已經恢複，“阿驍！這個人渣！他真的就是白眼狼！淺淺和那個柯羽茜同時出車禍，他救了柯羽茜，沒救淺淺！”，任逍然看著許梓驍，對還不明情況的他，大聲道。

  ??裴亦修看向加護病房裏，隔著很遠，根本看不清她的臉，他沒反駁任逍然的話。他們怎麽認為，他不在乎，他隻在乎唐淺央的感受。

  ??許梓驍聽著任逍然的話，心裏震驚的同時，也莫名地怨了下柯羽茜，好像在為唐淺央打抱不平。但，轉瞬又覺得自己很殘忍，柯羽茜已經死了，他對她怎麽還這麽心狠？！

  ??跟一個死人去計較什麽！

  ??遠遠地看著病房裏，病床的方向，看不到唐淺央的臉，隻感覺有一個虛弱的人兒躺在那，那個活潑、開朗、樂觀又知性的女孩，現在正虛弱地躺在那裏，他的心抽.搐著，那種心疼完全將柯羽茜的死給他帶來的震撼給蓋過。

  ??“你們快把他抓走，他謀殺了我的前夫，讓他成了植物人，把我女兒又害成這樣！我要告他！我要讓他坐牢！身敗名裂！”，費瑾瑜這時又開口，一臉凶狠地吼道。

  ??裴亦修這才轉首，睇了他一眼，嘴角勾著嘲諷的笑。

  ??這時，裴亦修見到瑞慈最有名氣，醫術最高明的腦外科主任朝這邊走來，他心裏一塌，難道她的大腦受傷了？心口一陣震顫，不顧警察的阻攔，衝上前。

  ??“羅主任！”，裴亦修看到他，叫道，嘴角還掛著鮮紅的血絲，說話間，嘴裏那森白的牙齒上也殘留著鮮血。說話間，那森森的白映襯著鮮紅，看起來十分地狼狽，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

  ??“小裴你——”，羅主任看著裴亦修，歎息地開口，裴亦修跟他常有學術上的討論，雖然他主修心外科，但在腦外科也十分地有天賦的，也常常向他請教問題。

  ??“羅主任，我想知道她的情況。”，裴亦修直接道。

  ??頭發有些花白的羅主任點點頭，推了推眼鏡，“她車禍，沒什麽外傷，內傷，左手小手指骨折，主要是大腦裏有顆瘤子，不知道你之前曉不曉得？”，羅主任沉聲道，聲音和藹，親切。

  ??隻見裴亦修的臉色一點點地白下，“怎麽可能，一個月前還帶她檢查過！”，裴亦修難以置信地說道，一顆心在顫抖。

  ??羅主任輕輕地搖頭，“她這顆瘤子長在大腦和小腦夾縫裏，還藏在裏麵呢，還沒長出來，CT根本照不到！改天我拿拍下的視頻跟你研究研究！”，羅主任談起腦瘤，那矍鑠的眸子裏染著一層癡迷的光芒，就跟裴亦修癡迷於心髒研究一樣。癡迷地甚至忘記了裴亦修現在的處境！

  ??裴亦修的俊臉慘白著，怔忪地愣在那，長腦瘤的，是他的至愛，他現在還有什麽心思研究？！18II3。

  ??她得了腦瘤，又出了車禍……

  ??“走——”，警察這會兒有些不耐煩了，帶著他要離開，裴亦修這才從心傷中回神，“良性還是惡性的？她現在怎樣？！”，隻聽裴亦修聲音帶著哭腔地吼道，喉嚨哽咽。

  ??“化驗結果，還，還沒出來！她手術很成功！估摸著十二點之前能醒來！”，羅主任被裴亦修的樣子嚇著，不過轉瞬又十分沉穩地說道。

  ??裴亦修這時掙脫開警察，朝著病房裏衝去，被任逍然一把製止住，“你可沒資格見她！裴亦修，你就等著吃牢飯吧！”，任逍然吼道。

  ??“滾！”，裴亦修掄起戴著手銬的雙手，朝著任逍然的臉上砸去，抬腳朝著他的肚子踹去，隨即，又朝著裏麵衝去，他衝到了ICU病房裏間，隔著玻璃，不遠的距離，看到了躺在床.上，脆弱的人兒。

  ??她那一頭的秀發，全部被剃掉，成了光頭，腦袋上包著紗布，臉上罩著氧氣罩，心口悶堵，喉嚨哽咽，眼淚刷地落下，“央央……”，喃喃地開口，心像是被重重地鈍擊了下，痛得不行。

  ??他們之間，此刻，隔著一道玻璃，他隻能扒在玻璃外，心痛地看著裏麵的人，“對不起，我沒看到，不是故意丟下你……”，這一句，他在心裏默念，沒說出來，無言地看著裏麵的她。

  ??自責、愧疚、震撼、心痛，各種情緒交織，他緩緩地閉眼，眼淚滾落，身子被人拉開，他並沒轉身，抑製住更多的濕.潤，等待臉上的淚水幹涸，才轉過身。

  ??看著不遠處另一道窗外裏，那一張張麵孔，有憤恨，有焦急，有淡漠，有得意，他一一地記下。任逍然、許梓驍、許梓芸、費瑾瑜、唐振興、唐振業、祝景榮，以及，杜澤鎧！

  ??他緩緩地邁開步子，走了出去，陰鷙的眸，緊盯著杜澤鎧，彼時，他也看著他，裴亦修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隨即，又看向許梓芸，“請幫我告訴她，不是我見死不救，是我沒看到她在車裏……”，他相信，唐淺央會理解他的，一定不會像任逍然那樣，認為他是白眼狼。

  ??她愛他，會相信他的，她會的！

  ??許梓芸看著裴亦修，重重地點頭，“我會告訴她的，我一定會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許梓芸啞聲說道，相信裴亦修的為人，就算是個陌生人，他看到的話，也會救的，又怎麽可能不救唐淺央呢？！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裴亦修感激地看了眼她，這才轉身。

  ??兩名警察帶著他離開，一路上，銬著手銬的他被人指指點點，他漠視，腦子裏盡是唐淺央躺在那的樣子。

  ??央央，你會信我的，你會的。

  ??仍然堅信，她會相信他。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跟她解釋清楚，告訴她，當時他的想法。他也不清楚，自己這麽進警局，會不會再出來，還是，連保釋的機會都沒有。

  ??唐振德案子的嫌疑人，違反醫院規定，被停職期間給病人開膛破肚做手術，還沒救活，這不僅僅是違法.醫院規定，還違法！可就算進去手術室之前，知道自己違法，他也要做這個手術。

  ??治病救人，在他心裏永遠是第一位，哪怕那個人不是柯羽茜。

  ??他無悔。

  ??隻覺對不起唐淺央，讓她受了那麽大的苦，還不能守在她身邊。更擔心她會不會有危險，那顆腫.瘤是良性還是惡性……

  ??老婆，你要平安醒來。

  ??坐在警車裏，看著住院部大樓，他在心裏默念，跟她在一起的一幕幕在腦子裏回旋。

  ??她的一顰一笑，生氣時撅著嘴的樣子，撒嬌時俏皮的樣子，任性時別扭的樣子，生氣時凶巴巴的樣子，哭泣時梨花帶雨的樣子……像是幻燈片，在他腦子一張張地播放……

  ??靠在座椅椅背上，閉著眼，繼續沉浸在那些美好的回憶裏。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倉央嘉措的詩在腦子裏閃現，他睜眼，看著窗外，今天沒出太陽，天氣一沉，有淡淡的小雪花落在了窗戶上……

  ??洛川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比較早。

  ??備注：裴讀音：[péi]

  ??PS：今天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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