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奇礁、金沙漁火。

  ??在舟山群島的北部，長江口與杭州灣的匯合處，鬆江府轄地的嵊泗列島被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鑲嵌了400多個島嶼。

  ??嵊泗列島當中，有八個島嶼上有人居住，其他皆是無人島嶼。加上列島中有著很多天然優良的避風深水港，給俄國戰艦留裏克號臨時拋錨藏匿提供了溫床。

  ??由於留裏克號艦長涅鮑加托夫(Nebogatov)少將從俄國駐上海總領事館得知從江南製造局有一支運輸船隊即將開赴北方，船隊搭載了大批的軍火、藥品和給養，使得涅鮑加托夫少將對其垂涎三尺。

  ??此時，俄國在東北戰場上處於不利狀態，這批物資如果到了清軍手裏，對遼南俄軍極其不利。反過來，遼南俄軍也繼續物資補給，若是摧毀或者截獲這批物資。對清軍將是重大打擊，對俄軍將是極大的有利。

  ??俄國駐上海總領事警告涅鮑加托夫，清帝國的外購艦隊隨時會出現。但涅鮑加托夫認為他的留裏克號有能力自保，於是不顧警告，決定潛伏在長江口附近，等著這批物資出現。

  ??長江入海口以北為東大洋（黃海、渤海統稱），以南為南大洋（東海、南海統稱）。

  ??12月8曰中午，太平洋艦隊駛入定海東部南大洋，舟山群島南部桃花山附近海域。

  ??按照預定計劃，江南製造局的運輸船隊將於9曰早上出發，午後進入東大洋，並沿著江蘇、山東海岸線北上。

  ??“如果留裏克號打算截擊船隊，第一個最佳伏擊地點就是長江入海口附近海域。如果在那裏，留裏克號今夜勢必躲藏在舟山群島北部臨近長江出海口的嵊泗列島當中。我們還有一天時間在留裏克號動手前找到她，並幹掉她。”

  ??威遠號上艦隊參謀遊學凱指著海圖，向林建章等艦隊司令部人員作出他的判斷。

  ??“嵊泗列島大大小小三四百個，留裏克號可能藏在任何一個小島附近，這要是搜尋起來，別說一天時間，十天也難以發現她。”

  ??艦隊參謀趙聲提出了異議，這是個現實問題，眾人不得不麵對。

  ??萊昂斯這時說道：“在明天中午前，我們能夠找到留裏克號的希望渺茫，看起來我們隻能守著航線等待留裏克號送上門來了。”

  ??林建章皺眉道：“守株待兔固然是個辦法，但俄國海軍也不笨，留裏克號在狩獵前，估計會先在周圍偵查一番，然後才會實施截擊行動。那意味著留裏克號也有機會在我們發現她之前發現我們，造成誘殺計劃的失敗！”

  ??高而謙揉著下巴，目光盯著海圖，突然說道：“我想留裏克號為了保密，必定會遠離嵊泗列島有居民區的島嶼，而且會遠離漁民捕魚海域。同時，留裏克號一萬多噸，吃水七八米深，能夠適合她拋錨避風的天然良港不多，加上俄艦不了解附近水紋，我想他們不敢深入嵊泗列島內部，隻能在外圍躲藏。”

  ??接著，高而謙拿手比劃著海圖，最後停在了東北方向的花鳥山附近，用力的敲了敲，說道：“這裏靠近大洋，可以隨時躲進深海，如果留裏克號在附近，她一定在那。”

  ??林建章看向萊昂斯，有看向其他司令部人員，問道：“這樣我們可以縮小搜索範圍，諸位以為如何？”

  ??萊昂斯點頭道：“我想這是我們現有最好的辦法！”

  ??其他幾人也點頭同意，於是林建章拍板定下計劃。

  ??12月8曰下午四點，隨著太平洋艦隊司令林建章下達了全艦隊一級戰鬥準備的作戰命令後，全艦隊警號長鳴，響徹整個太平洋艦隊。

  ??“所有人員請注意！所有人員請注意！”

  ??各艦艦橋上空的廣播喇叭紛紛響起，正在進行下午艸課的太平洋艦隊全體官兵們紛紛凝耳傾聽。

  ??“所有人員立即進入各自戰鬥崗位，一級戰鬥準備程序！”

  ??“重複一遍。”

  ??“所有人員立即進入各自戰鬥崗位，一級戰鬥準備程序！”

  ??“這不是演習！”

  ??“重複！這不是演習！”

  ??成軍幾個月以來，所有人還是第一次聽到不是演習這個特別強調命令，聞到了戰鬥氣息的太平洋艦隊官兵們心中既緊張又興奮，紛紛解散回到各自的戰鬥崗位，做戰鬥準備工作。

  ??頓時，太平洋艦隊進入一片緊張的忙碌之中。

  ??旗艦威遠號艦長林璠站到指揮台，下達著一個個艦長命令。而旁邊的通訊官則拿起話筒向總調度室重複命令，命令通過總調度室一字不落的傳達到艦上各個部門。

  ??“起錨！”

  ??威遠號兩個巨大的錨被收起，同時代表大清帝國的龍旗和太平洋艦隊的各種戰鬥旗幟也紛紛被升起，在艦島上方的半空中迎風飄揚。

  ??“鍋爐增壓！”

  ??鍋爐房內，十幾個光著膀子的士兵抄起鐵鍬添煤，強行通風，蒸汽機加壓。

  ??“戰艦起航！”

  ??隨著這個命令的下達，管輪兵打開蒸汽閥門。船槳緩緩加速，威遠號率先開動了。

  ??軍官們帶領著水兵們在各自的戰鬥崗位進行戰鬥準備，擦拭地板，裝沙袋，儲備救火用水，放置緊急醫療箱，準備彈藥等，一切井然有序。

  ??這都歸功於這幾個月以來的勤奮訓練，全艦官兵早就知道要跟俄國海軍交戰了，經過這段時間的心理調配，目前處於最佳狀態。

  ??太平洋艦隊分成三個戰隊。鬥勇號和膽勇號組成第二戰隊，向花鳥山以東的嵊山洋海域搜索前進，沿途搜索盤山、盡山、李西山等島嶼附近水域。奮勇號和剛勇號組成第三戰隊，向花鳥山以西大戢洋海域搜索前進，沿途搜索大小衡山和大小七山等重點島嶼和附近水域。威遠號、虓勇號和海鱗號組成第一戰隊，直接向花鳥山南部搜索，途徑黃大洋、黃澤洋等海域，沿途搜索廟山列島、黃龍山、絡花山等島嶼和附近水域。

  ??第一戰隊的角色的捅馬蜂窩，三艦均單獨沿著不同水道前進，分作左至右三路。其目的就是為了“打草驚蛇”，如果留裏克號在裏麵，要麽她會主動攻擊三艦中的一艘，要麽則會往外麵逃竄。不管哪種情況發生，太平洋艦隊各艦將會通過無線電及時得到消息，並在外圍布置伏擊，實施攔截。

  ??如果留裏克號不再嵊泗列島裏麵，那麽一定在外圍的花鳥山島附近海域，三個戰隊將會在那邊匯合，包圍那裏。

  ??總之，太平洋艦隊的所有戰術都是基於留裏克號就在嵊泗列島附近海域，假如留裏克號不在那裏，這一次的行動便失敗了。

  ??然而，留裏克號確實在那裏，她就停泊在距離花鳥山島西南22海裏的一座荒無人煙的小島附近。留裏克號沒有選擇靠近東大洋的的深水區島嶼停泊，而是選擇靠近長江口方向，因為這樣可以更快的靠近駛出長江口的運輸船隊。

  ??自留裏克號部署遠東太平洋戰區以來，因為其自身武備的強大而橫行無忌，留裏克號自艦長涅鮑加托夫以下全體官兵，皆傲慢自大。或許他們對英國海軍有所忌憚，但他們根本不把清帝國海軍放在眼裏。

  ??夜色下，留裏克號靜靜的停泊在海麵上。巨大的戰艦身影連夜色都無法掩飾，遠遠地就能夠看到她的輪廓。

  ??晚上十一點一刻，太平洋艦隊第一戰隊的虓勇號首先在絡花山東邊發現了留裏克號。

  ??“戰鬥警報，上級通報發現敵艦留裏克號。”

  ??虓勇號艦長杜錫圭得知後頓時大喜，立即用無線電向艦隊司令部通報。

  ??很快，艦隊司令林建章要求杜錫圭待命，先不要打草驚蛇，等待其他戰艦增援。同時林建章下令第二戰隊和第三戰隊立即從絡花山東西兩翼包抄，打算圍殲留裏克號。

  ??然而，盡管涅鮑加托夫目空一切，但他作為海軍少將還是有本事的。雖然他大膽的命留裏克號停泊在敵占區附近，但他嚴令偵查水兵保持警惕。因此，當虓勇號發現留裏克號的同時，留裏克號上麵的水兵也發現了虓勇號。

  ??突然發現不明艦隻在附近，又是在敵占區，留裏克號上的俄軍官兵們頓時出現了一陣搔動。

  ??留裏克號艦橋上，值班艦橋參謀列夫斯泰中校放下望遠鏡，滿臉疑惑。雖然他知道那艘突然出現的戰艦肯定不會是友軍，但對方如果是敵艦的話，為何不立即開炮？他於是道：“通知全艦戰鬥準備，我馬上通知艦長知道！”

  ??吩咐完，列夫斯泰中校騰騰騰地下了艦橋，朝著艦長室急忙走去。

  ??隨後，列夫斯泰到涅鮑加托夫的臥室外，用力敲門，同時喊道：“將軍閣下，起來了嗎？”

  ??正休息的留裏克號號艦長涅鮑加托夫少將聽到敲門聲明顯急促，作為軍人的他猛然起來。

  ??“進來！”

  ??“將軍，有情況！”

  ??艦橋參謀列夫斯泰中校急匆匆的進來，神情緊張。

  ??“哦！是列夫斯泰中校！是什麽事情讓你如此慌張，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涅鮑加托夫少將下床，不慌不忙的穿起衣服，將官和校官明顯的區別就是前者比後者在任何事情麵前都要沉穩的多。

  ??“將軍閣下，發現一艘不明戰艦在我們附近，還沒有識別，但我已經下令戒備了。”

  ??列夫斯泰中校意識到自己的緊張神情，盡量平複下來才回答。

  ??“你做的很好！”

  ??涅鮑加托夫少將衝著列夫斯泰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係著衣服扣子。

  ??“將軍，我懷疑是敵艦！是否戰鬥準備？”

  ??列夫斯泰看起來很緊張，事實上留裏克號在遠東還沒有碰上過真正戰艦之間的戰鬥，隻攻擊過民間商船，事實上並無戰鬥經驗。

  ??“慌什麽？”涅鮑加托夫少將笑道：“如果是敵艦，早就攻擊我們了！他們現在不是還沒有向我們開炮嗎？如果是其他國家進來避風的戰艦，或者是他們迷路的戰艦，我們貿然開炮可是要引起國際糾紛的！”

  ??看著涅鮑加托夫處事不驚的樣子，列夫斯泰暗道一定要好好學習，從校官到將軍或許隻差這一個環節了。

  ??“走！上去看看！”

  ??涅鮑加托夫少將整理完畢，同列夫斯泰一起登上艦橋。此時，其他軍官們也陸續就位，但依然有比涅鮑加托夫慢半拍的。

  ??虓勇號沒有開燈，上麵一片漆黑。而且虓勇號位於留裏克號探照燈覆蓋範圍以外，涅鮑加托夫隻能看到她的輪廓，看不清細節。

  ??“發信號詢問！”

  ??留裏克號的探照燈一閃一閃的，以國際海上通用聯絡信號向虓勇號發出詢問。

  ??這邊，虓勇號艦橋上，杜錫圭正在焦急的等待艦隊司令部的消息。隻有等到太平洋艦隊其他各艦進入指定位置後，完成對留裏克號的包圍才是最重要的。

  ??“告訴他們，我們是德艦奧古斯塔皇後號，迷路了，臨時停船，天亮就走。”

  ??參謀長李成謀問道：“我們為何不趁著留裏克號沒有防備之時先下手為強，等到其他各艦趕來支援時，恐怕俄艦已經做好戰鬥準備了！”

  ??杜錫圭笑了笑，說道：“參謀長大人問得好！事實上我也想過這點，但艦隊司令部的命令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剛剛才想明白，現在是黑漆漆的夜間，借助探照燈其能見度也不過五六百米。在這種情況下，命中率奇低，與其我們突然發動襲擊，打草驚蛇，倒不如等待艦隊合圍，關門打狗。”

  ??李成謀恍然大悟，立時讚歎道：“原來是這樣，看來艦隊司令部要比我們更有大局觀啊！”

  ??這時，留裏克號再次發來信號，他們派出一支小艇過來，稱涅鮑加托夫少將打算拜訪奧古斯塔皇後號艦長海恩斯少將。

  ??“真是天助我也！”參謀長李成謀喜道：“如果留裏克號的艦長過來，我們就把他扣押了，這樣對付留裏克號也輕鬆很多。”

  ??杜錫圭也大感意外，但覺得這是件好事，於是點頭同意，並派出武裝人員準備強行扣押。

  ??然而，事情卻不像他們二人想象的那樣順利。很快一艘俄國小艇靠近，隨之而來的不是涅鮑加托夫，而是一艘留裏克號所搭載的魚雷艇。

  ??原來，涅鮑加托夫得知對方是奧古斯塔皇後號時，立即就識破杜錫圭的謊言。因為涅鮑加托夫知道奧古斯塔皇後號在濟州島附近海域觸礁，留裏克號從蔚山港前往中國沿海時，路過濟州島德國海軍基地，知道奧古斯塔皇後號正在維修，因此他判斷杜錫圭的謊言後，也猜到他對麵的是敵艦。涅鮑加托夫當即將計就計，放出一艘魚雷艇謊稱他在上麵，麻痹對方，並準備發動魚雷攻擊。

  ??“是魚雷艇！”

  ??當俄軍魚雷艇靠近時，虓勇號上的一名經驗豐富的英國水兵聽出了魚雷艇快速的馬達轟鳴聲，因為那絕對不是觀光艇的速度，而是戰鬥速度。

  ??“糟了！上當了！”

  ??杜錫圭下一個瞬間頓時明白對方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身份。

  ??“馬上規避！”

  ??參謀長李成謀猛然大喝。

  ??由於虓勇號鍋爐沒有熄火，蒸汽機依然維持著緊急起航所需的蒸汽壓力。當接到緊急命令時，管輪兵迅速打開氣閘，巨大的船槳飛快的轉動起來推動虓勇號移動起來。

  ??然而，戰艦起步速度比較慢，這時敵人的魚雷艇已經迫近。

  ??“射擊！”

  ??舷側各個炮位上的指揮官迅速拔出指揮刀，指向敵人的魚雷艇方向，大聲喝令。

  ??訓練有素的英國炮手們迅速艸縱戰艦火炮，向來襲的敵人魚雷艇射擊。

  ??由於虓勇號一直處於一級戰備狀態，發現敵艦後更是處於戰鬥狀態，所有各級火炮都處於炮彈上膛，主炮瞄準著留裏克號。舷側小口徑速射炮則一直瞄準著靠近的魚雷艇，準備迫使上麵的涅鮑加托夫投降，如今正好歪打正著的可以立即發起攻擊，不需要準備。

  ??左舷四門88毫米速射炮和四門47毫米速射炮迅速開火，這種速射炮是專門對付魚雷艇的，射速快。其中88速射炮每分鍾10發，而47速射炮每分鍾達到22發炮彈。

  ??“噠噠噠！”

  ??虓勇號左舷四門47速射炮猛烈開火，隻見炮口處火光閃耀，噴出一道道長長的火焰，接著炮彈雨點般射向疾馳而來的敵魚雷艇。

  ??“砰砰砰！”

  ??緊接著，口徑更大，聲音更鈍的四門88毫米速射炮也慟然開火。炮彈全部砸向敵人的魚雷艇。

  ??“嘣嘣嘣！”

  ??一發發炮彈在敵人的魚雷艇周邊海麵上爆炸，激起一片片浪花。強大而密集的速射炮火力組成了一道道密集的火力網，敵人的魚雷艇頓時中彈，發出陣陣爆炸聲。

  ??然而，敵魚雷艇速度極快，眨眼間已經到了虓勇號左舷附近。

  ??嘭地一聲，一枚魚雷已經發射。

  ??虓勇號上的官兵們頓時嗷嗷叫著艸縱著速射炮向來襲魚雷方向射擊，眼瞅著魚雷逼近戰艦時，杜錫圭頓時閉上了雙眼。與此同時，幾乎所有官兵們在那一刻都呆住了，臉上充滿了驚恐之色。

  ??然而，奇跡發生了。虓勇號行進速度快速增加，加上舵手緊急規避，使得戰艦躲開了魚雷攻擊。敵人的魚雷從虓勇號的船艉輕微的擦了一下被彈開，但卻沒有爆炸。

  ??“開炮！”

  ??反應過來的官兵們頓時由悲轉喜，走了一趟鬼門關回來，於是更加分瘋狂的向敵魚雷艇射擊。

  ??猛烈的炮彈不斷的命中敵人的魚雷艇，很快敵人的魚雷艇起火，上麵的俄軍水兵死傷慘重。

  ??然而，令人氣急的是，這艘魚雷艇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的頑強，在發現第一枚魚雷沒有擊中後，再次發射了一枚魚雷。

  ??瘋掉了！

  ??虓勇號戰艦上的所有官兵們再次陷入驚恐當中，剛剛睜開眼睛鬆口氣的杜錫圭再次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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