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歸去 (六 中)
作者:酒徒      更新:2021-08-10 06:15      字數:5190
  第七章 歸去 (六 中)

  ??“是。”四名精銳特工最近一個多月來都保護著彭學文東奔西走,已經很久都沒有“開葷”,正閑得手心發癢,聽到頂頭上司決定出手懲殲,登時喜出望外,齊齊後退半步,大聲回應,

  ??時間在準備中悄悄流逝,轉眼就到了天黑,一行人跳上戰馬,風馳電掣撲向小鎮,在距離鎮子二裏遠的位置又下了坐騎,將馬匹拴在某片樹林裏,留下一名特工照看,其餘三個則和張鬆齡一道,在彭學文的帶領下,躡手躡腳地接近目標,

  ??整個行動方案,基本上都是彭學文所策劃,張鬆齡本身權力欲就不太強,又自知在暗殺方麵遠不如職業特工在行,便任憑對方呼來斥去,而彭學文也沒辜負他的信任,整個行動方案做得非常細致,甚至連進入鎮子後沿哪條胡同前進,遇見夜晚出恭的百姓們如何應對都考慮到了,幾乎堪稱滴水不漏,

  ??由於計劃得比較周全,今晚的行動進行得異常順利,很快,大夥就來到了整個鎮子的中心,維持會長高君武的私宅附近,還沒等靠近院牆,黑暗中,突然響起一陣瘋狂的犬吠,緊跟著,十餘隻警覺的家鵝,也扯開嗓子大聲喧嘩起來,張鬆齡被嚇了一跳,幾乎本能地就想抄家夥發動強攻,卻看到彭學文等人在巷子拐角處一個接一個趴到了地上,瞬間融入了黑暗當中,

  ??相信大夥都比自己經驗豐富,張鬆齡也迅速趴了下去,整個人如同隻壁虎般貼緊地麵,隻有兩隻眼睛從側開的額頭下緊盯前方不遠處的高牆,隨時準備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誰,誰在哪,我看到你了,再不吱聲,我可就拿槍招呼了。”當大夥在冰冷的地麵上趴了好一陣子後,才有一個挑著燈籠的家夥,從宅院大門左側炮樓裏懶洋洋的踱了出來,先是裝模做樣地咋呼的幾句,見周圍沒有任何可疑,立刻又懈怠了下去,解開褲帶朝著牆外撒了泡尿,罵罵咧咧返回了炮樓,

  ??院子內此刻也亮起了燈光,從睡夢中被吵醒的偽警察們不願意出來巡邏,提著燈籠大聲嗬斥狂吠的家犬與家鵝,片刻之後,狗叫聲與鵝叫聲都平息了下去,應付完差事的偽警察們打著哈欠返回屋內,關好房門繼續呼呼大睡,

  ??彭學文慢慢地抬起頭,側著耳朵繼續聽了一會周圍的動靜,待確信已經沒有任何異常,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迅速向前點了點,齊誌強立刻揉身撲上,整個人如同隻狸貓般,輕盈地貼住了院牆,然後左手猛地向上一遞,將幾包用厚草紙裹著的牛肉丟了進去,

  ??剛剛挨了嗬斥,院子裏的家犬們不敢再亂叫,圍著草紙包用鼻子亂嗅,濃鬱的牛肉香味兒遠非畜生們的理智所能抗拒,轉眼間,它們就不再猶豫了,各自搶了一包肉,蹲在牆角下狼吞虎咽,

  ??特工們隨身攜帶的毒藥見效迅速,須臾之後,院子內就傳來的動物倒地的聲音,齊誌強轉身向大夥做了一個“得手”的暗示,彭學文立刻帶著另外兩名弟兄撲向院牆,四個人再度匯合到一處,弓著腰,掂起腳,沿著院牆根兒一溜小跑,“噌噌噌”,三步兩步就來到了大門附近,

  ??張鬆齡將三八槍架在了肩膀上,用標準的半跪射擊姿勢,瞄準了大門左側的炮樓,炮樓裏邊還亮著燈,但是沒有任何人跑出來浪費他的子彈,當值的偽警察在鎮子裏橫行霸道慣了,壓根兒沒想到還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警惕姓低到了極點, 直到彭學文的身影都摸到了炮樓門前,才迷迷糊糊地在裏邊問了一句,“誰,半夜三更的,瞎折騰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喵,。”第二個爬上院牆的特工張口發出了一聲貓叫,惟妙惟肖,炮樓裏的偽警察聽了,心中立刻大定,將剛剛抄在手裏的盒子炮丟在了桌案上,用帽子蓋著臉繼續打瞌睡,

  ??“喵,。”彭學文也學了一聲貓叫,用手指頭扣住磚縫,將身體繞向炮樓的射擊孔,裏邊偽警察被貓叫聲弄的心煩,丟下帽子,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盒子炮,還沒等他的手指碰到槍柄,有一個黑漆漆的管子已經從射擊孔裏伸了進來,

  ??“噗,噗。”隨著極其微弱的兩聲槍響,子彈打在了偽警察的腦門上,將他的頭顱打了個稀爛,彭學文迅速收起加了消音器的手槍,身子貼著院牆的內側緩緩下滑,雙腳剛一接觸地麵,整個人便如同獵豹般跳了起來,直接撲向了院門,

  ??餘姓特工跟在他身後從院牆上滑落,左右手各自端起一支加了消音器的手槍,雙眼迅速在院子中掃動,沒有人跑出來送死,左右廂房裏頭的長工和狗腿子們睡得正香,鼾聲此起彼伏,第三名從牆下滑落的特工也撲向院門,與彭學文兩個一道,用萬能鑰匙大開門鎖,卸下門閂,將張鬆齡和齊誌強兩個也放了進來,

  ??見到張鬆齡手中的三八大蓋兒,彭學文忍不住輕輕皺眉,“你槍法好,留在門口負責警戒,大齊去處理那些家鵝,其他人,跟我去解決廂房裏頭的狗腿子。”

  ??特工們帶著幾分挑釁橫了張鬆齡這個大外行一眼,分成兩撥,摸向左右廂房,院子內的鵝叫聲又起,但很快,便都沒了動靜,這些家禽即便再勇猛,也抵擋不住人類的匕首、毒藥和無聲手槍,三下五除二,就被齊誌強殺了個幹幹淨淨,

  ??彭學文則帶著另外兩名特工,用無聲手槍將廂房裏睡覺的人屠戮殆盡,其中有幾個明顯是長工打扮,也沒能逃過一劫,特工的培訓手冊裏麵,完成任務和全身而退永遠排在前兩位,根本沒有盡量避免殃及無辜這一條,

  ??濃重的血腥氣味立刻彌漫了整個前院,留在門口警戒的張鬆齡試圖出言阻止大夥濫殺,卻又唯恐聲音太大暴露了整個行動小組,隻好惡狠狠地瞪了眾人的背景幾眼,暫且將火氣壓回肚子,

  ??確定前院已經沒有任何潛在的威脅,彭學文回過頭,向張鬆齡做了個跟上了手勢,然後一馬當先撲向後院,齊誌強等三人則拿著無聲手槍和抹了毒藥的匕首交叉警戒,遇到任何可疑目標,無論是人還是動物,一律先打上幾槍,再補上兩匕首,一路血腥殺過去,須臾便殺到了正房窗下,裏邊的人尚未察覺大禍臨頭,兀自打著呼嚕睡得死沉,

  ??彭學文向後做了幾個手勢,特工們奉命分別撲向窗子和屋門,先由負責封鎖窗口的特工拿手槍對準呼嚕聲的位置,然後再由負責門口的特工用匕首撥動門閂,在嫻熟的技巧下,木製的門閂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擋作用,須臾間便被撥到了一邊,齊誌強擰開手電筒,然後迅速推門,人和電光一道從門縫閃入,直奔床上的睡覺者,

  ??床上一共有三個人,一男兩女,聽到門口的動靜,睡在最外側的女子率先醒了過來,還沒等她發出驚呼,齊誌強的匕首已經抹了過去,直接抹斷了她的喉嚨,

  ??“噗。”冒著熱氣的鮮血濺了床上的兩人另外滿臉,維持會長高君武和他的大老婆魏寶娟同時被驚醒,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卻被手電筒晃得根本無法睜眼,“不許動,不準大聲說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齊誌強用匕首壓住高君武的脖子,厲聲警告,另外一名特工則用無聲手槍頂住了魏寶娟的太陽穴,膽小的女人哪曾見過這種陣仗,求饒的聲音脫口而出,“饒……”

  ??一顆子彈順著她的太陽穴打進去,將求饒聲憋回了喉嚨裏,維持會長高君武嚇得魂飛魄散,不敢抬手抹臉上的血水和腦漿,眼淚鼻涕淌得滿枕頭都是,

  ??彭學文和餘姓特工也陸續進了屋子,腋下還夾著高君武的一雙兒女,男孩大約四五歲,女孩好像有七八歲,都是剛剛從熱被窩裏給硬生生揪出來的,嚇得不敢大聲哭,望著自己的父親滿臉祈求,

  ??“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或許我可以對你的兒女網開一麵,至於你自己,應該早想到會有今天。”將腋下的男孩子丟在地上,彭學文看了一眼滿臉絕望的高君武,沉聲許諾,

  ??這句話,仿佛一劑強心針,立刻讓高君武恢複了幾分元氣,賣力地衝著彭學文點了幾下頭,他用顫抖的聲音回應,“長官,長官高抬貴手,我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你,隻要你放我兒子一條活路。”

  ??“那要看你的具體表現,。”彭學文的聲音冷得象冰,根本不帶任何憐憫,“大齊,讓他起來,我不願老低著頭跟他說話。”

  ??“爬起來,別耍花樣,否則,老子先抹了你家小兔崽子。”齊誌強將匕首從高君武喉嚨上挪開,順手將其拎起來,狠狠地摜在了地下,

  ??“我知道,我知道,好漢爺高抬貴手,好漢爺高抬貴手。”高君武在地上打兩個滾兒,翻身跪好,用膝蓋向前爬了幾步,衝著彭學文用力磕頭,“昨天來的曰本太君,小曰本鬼子一共有二十六個人,還有一個翻譯官,總共帶著兩挺輕機槍,兩門小鋼炮。”

  ??與白天自己親眼看到的情況對照了一下,彭學文確定高君武沒有撒謊,點點頭,繼續追問:“他們從哪裏來,要去什麽地方,,準備去對付誰。”

  ??“我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來,是白水縣的茅縣長命令我好好招待他們的。”高君武想都不想,大聲回應,見彭學文臉色不善,他又趕緊迅速補充,“長官別生氣,長官別生氣,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對了,他們是從赤峰那邊過來的,翻譯官昨晚喝醉了酒,不小心說出來的,好像是去黑石寨幫忙去對付一夥八路,是黑石寨那邊的鬼子邀請他們過去的。”

  ??“就憑著這麽幾條臭魚爛蝦,那些馬賊呢,是不是也受了鬼子的邀請。”張鬆齡不太相信高君武的話,在旁邊低聲質疑,在他看來,喇嘛溝八路軍遊擊隊的裝備雖然差了些,戰鬥力卻遠遠超過了黑石寨附近的其他幾大勢力,如果將戰場擺在山區,小鬼子不出動兩倍以上士兵,根本不可能從他們身上占到任何便宜走,

  ??“長官說的對,長官說得對。”高君武看了一眼彭學文的臉色,然後繼續回應,“馬賊也是他們邀請過去的,據說是許了很大的好處,我有個本家兄弟在坐地虎的寨子裏當軍師,他跟我說,鬼子答應事成之後,每個前來幫忙的好漢,每個前來幫忙的馬賊,都發一支新槍,人頭份,絕不賴賬。”

  ??這就跟大夥白天時看到的情況能對應上了,馬賊們之所以興高采烈地往北開,是為了從鬼子手裏領步槍,張鬆齡在一整天時間裏,至少看到了二十幾股馬賊從身邊經過,總人數加起來,恐怕已經在五百之上,遠遠超過喇嘛溝遊擊隊的兵力,

  ??不行,我得想辦法給洪爺送個信兒,讓他早做準備,幾乎在第一時間,張鬆齡便決定自己不能袖手旁觀,正準備再追問高君武幾句其他細節,卻又聽見彭學文沉聲問道:“就這些麽,你再想想,這點消息,想要贖回兩條人命恐怕還不夠份量。”

  ??“先贖兒子,先贖兒子,求求你,長官,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來抵命,我兒子,我兒子還小,他可是無辜的呀。”高君武一把鼻涕一把淚,在血泊裏不斷向彭學文叩頭,

  ??“先放了我弟弟,放了我弟弟,嗚嗚,,。”被餘姓特工夾在腋下的女孩也稍微緩過來一點兒精神,帶著哭腔,大聲祈求,

  ??彭學文向餘姓特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女孩也丟下來,與嚇傻了的男孩湊做一對,高君武立刻向孩子們爬了幾步,一手抱住兒子,一手抱住女兒,大聲嚎啕了起來,今晚殺進家裏來的人肯定不是馬賊,這一點,從來者手中的武器上就能看得出,草原上任何一夥馬賊都不可能有這種不會發出聲音的手槍,連曰本鬼子手裏好像都沒見到過,

  ??猛然想到前兩天才發到鎮子上的通緝令,他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了,推開一雙小兒女,用力以頭搶地,“張爺,張爺,小的知道自己罪在不赦,不敢求您可憐,隻求您放了我兒子,放了我兒子,我,我床頭的櫃子裏邊有十三根金條,可以全交給您老,全交給您老。”

  ??“張爺,。”彭學文被高君武說得一愣,旋即明白對方把自己當成了鬼子通緝令上的“軍統殺手”張鬆齡,撇了撇嘴,也不解釋,徑自到床頭打開櫃子,從裏邊掏出一包金條,數十塊銀元,和厚厚的一大疊滿洲國劵,

  ??“全給您,全給您。”高君武滿懷希望的抬頭,衝著彭學文大聲表態,“小的把這些全都孝敬您老,不,全都捐獻給國家,隻求您老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兒子。”

  ??彭學文懶得再於他身上浪費精力,收起金條、銀元和滿洲國券,轉身便往門外走,高君武見狀,登時徹底陷入了絕望狀態,向前猛地一撲,雙手拉住了彭學文的褲腿角,“還有,還有,我還有一個重要消息要交待,小鬼子帶著秘密武器,好像叫決勝彈,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小鬼子對它看重得緊,白天晚上都派專人守著,誰也不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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