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宋一航的轉變

  ??“其實在美國一共有兩座這樣的天使島...”

  ??隨著大哥黃江的腳步挪動著的宋一航靜靜的聽著這位老大哥講古，此時的他已經是換過了一身極其不合體的衣衫，而他之所以如此沉默的原因這點可以從他已經浮腫的眼眶可以看出來，原本不算大的雙眼已經變成了個熊貓眼的樣子，而他現在也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被關進這個隻有十平米大小卻有六張床的屋子後宋一航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聽黃江掃盲，而經過了一同挨過打的經曆後他也知道了這位比自己大十幾歲的老大哥為啥會叫自己後生了。

  ??黃江之所以說話如此讓人鬱悶，這完全是因為他是一個土生土長在美國的民國人，隻是可惜的是這個老大在回國探親之後返回美國時，被美國海關人員當做了偷渡犯來處理，所以因為賄賂而倒黴的宋一航這次的天使島之行也就有了個伴。

  ??鼻青臉腫的宋一航是在捍衛自己最後尊嚴——讓他脫光了衣服和其他中國人站成一排接受洋鬼子們醫生檢查的時候被打的，而受了他的牽連後連一旁的黃江也被洋鬼子們當做了他的同伴。

  ??來到這裏已經兩天了，宋一航在這段時間內也大致的摸清楚了自己的遭遇，根據他事後諸葛亮一般的分析後認為，自己拿出那兩個鑽石腕表幾乎是一個冒著生命危險來做的事情，那兩個混蛋要是心再黑一點完全可以把他直接扔進大海，那樣他現在可就屍骨無存了。於是，在徹底了解了自己所麵對著的是一種什麽樣的人後宋一航老實了下來，這一刻他滿腦子都是韓信的胯下之辱和臥薪嚐膽有關的念頭。

  ??和這位美國通大哥混了兩天，別的信息沒有得到的宋一航到是徹底的弄明白了自己這次遭遇這種事情的原因，按照黃江的說法在美國的東西海岸各有一個“移民島”，而東岸是紐約的艾利斯島，西岸則是舊金山的天使島。

  ??這座天使島位於舊金山海灣，可以說是海灣內最大的一個島嶼。而自從1900年至1910年期間天使島作為亞洲移民入境美國的第一站，要知道這些移民中有超過90％的人口為為華人。這些人在天使島等候入境審查的時間短則幾天長則一兩年，就如同現在宋一航一樣等待著能夠早日通過海關官員們的檢查！

  ??這些華人在這個巨大的拘留所過著囚犯一般的生活，而由於“排華法案”的實施後華人到岸，移民局便將他們集中在太平洋郵***司的倉庫裏男女分開隔離審訊，而華人在答複移民局問題時稍有偏差就會遭遇被遣返的命運。

  ??當隨著被拘留的華人越來越多，而美國移民當局便將審訊站遷至天使島北側，所以當華人在抵達舊金山時，一部分有著官麵文章或者證件的人會被直接放行，而另外一些什麽都沒有或者就如同宋一航這樣的則會被送往天使島隔離審查。

  ??就如同現在宋一航所住的地方一樣，關押這些移民的木屋設備十分簡陋：一間麵積有限的宿舍裏擺滿了雙層或三層床，最多時曾容納120多人。而宿舍內隻有一個“開放式”的廁所，廁所裏麵10多個馬桶排成一列而中間沒有門牆隔離。有些移民婦女在入廁時為了不讓別人看見她們的真麵目就把購物紙袋套在頭上，而拘留所外牆上圍著鐵絲網同時還有荷槍實彈的警衛站崗監視以防這些人出逃。

  ??“吃點吧，要不到時在問話的時候你餓的連力氣都沒有的話，那麽你可就要在這裏呆上更長的時間...”黃江端著一份午飯來到了他的麵前。

  ??勉強抬起了頭，宋一航一看到那幾乎透明的看到碗底幾顆大米的“湯”就徹底的失去了胃口，拘留所內的夥食奇差到每人每餐的夥食費隻有8美分，幹糧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硬麵包。

  ??看到這一幕宋一航此刻滿眼的都是以前自己浪費掉的山珍海味，十幾塊錢一道的菜隻動了幾筷子就因為麵子問題而扔下，現在的他隻感覺自己的胃口好像能夠吞得掉一隻烤全羊。隻是當這一切回歸現實後，忍受不住饑餓的宋一航還是伸出了手抓住了那塊麵包，入手處他都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麵包，因為按照他的手感上傳來的硬度看來這和石頭蛋的硬度是沒啥區別了。

  ??“這裏的人吃這個東西，沒有人***嗎？我記得美國不是最講***的嗎？”宋一航在用牙齒輕輕的試著咬了咬麵包，然後轉頭看向了一邊的黃江。

  ??“前幾年聽唐人街上的老人們說，以前拘留所裏曾經發生過廚房夥夫拿出已經發餿的麵包給移民們充饑，受到了豬狗一樣待遇的移民們怒不可遏的掀翻桌椅並把碗盤砸向管理人員。隻是最後，你知道這些人怎麽樣了嗎？”黃江一副享受的樣子貪婪的咯吱咯吱吃著麵包，在聽到宋一航的問題後說道。

  ??聽到這裏宋一航的直覺就起了不好的預感，因為按照一般的高層人士來處理這種事件的手法看來，這些人十有***是沒有好下場的，要知道當年他還小的時候家裏的一家紡織廠就出現過這個問題，後來帶頭***的幾個人全部都離開了那個廠子，據他所知那些人全部都被種了“荷花”！

  ??“移民局連警察都沒有動用，直接調來了軍隊來***這些移民，這樣惡劣的生活狀況加上對於前途的未卜難測，人們普遍的感覺到如處煉獄備受煎熬一般，所以這裏最長發生的事情並不是那些洋鬼子們把移民們弄死，而是有些人因為經不住精神上的折磨走上了自殺之路，唐人街上我家隔壁的老奶奶說過，她曾親眼看到一名婦女用削尖的筷子***自己的耳朵自殺...”黃江低落的說道。

  ??“果然是這樣...”宋一航拿著半塊幹硬的麵包愣在了那裏。

  ??隻是很快他就想起了個問題來：“那大哥你打算怎麽出去？我上次聽你說好像你要起訴移民局？”

  ??黃江聽到這裏點了點頭：“我的出生證明都還在呢，按照黃金德事件來說，我這樣的也是可以去請律師來打官司的...”

  ??打官司？這個念頭在宋一航腦海一閃而過，隻不過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個黃金德事件是什麽意思？”

  ??聽到這裏黃江露出了副笑容，原本不大的雙眼更加的顯著小了：“十幾年前還在我小時這裏發生過一件事，那就是一個叫黃金德的人和我有著差不多的遭遇，而黃金德則在聘請律師花了三年時間這才打贏了這場官司，而美國最高法院在1900年的時候判決黃金德勝訴，那個法官所引用的條例就是在美國出生者為美國公民的條例...”

  ??對於黃金德事件陌生的宋一航對於這個著名的條例卻是有著相當的了解，其實這個條例所製定的對象是美國早期那數量龐大的黑奴們，隻是他所不知道的則是在黃金德事件之前，有著和黃金德有著極其相似的華人都遭到了遣返，而就像黃金德事件對於此刻的黃江來說一樣，黃金德事件被視為少數族裔在美國爭取權益的先鋒。

  ??“砰~宋一航是哪個？出來~”就在宋一航內心深處翻江倒海的時候，原本半掩著的木門被人猛然一腳踹開，一個留著小胡子身穿綠色製服的海關警衛走了進來大聲嚷嚷道。

  ??看到如此盛氣淩人模樣的警衛，原本還有些傲氣的宋一航從薄薄的床板上站了起來：“這位先生，我就是宋一航...”

  ??警衛看到這個中國人竟然沒有一絲討好或者畏怯的模樣不禁微微一愣，再次從頭到腳的打量了這個年輕人一眼後點了點頭：“那好，你跟我來...”

  ??看到這一幕的黃江這時拍了下宋一航的肩膀說道：“海闊天空...”眼中已是充滿了關切之意。

  ??這一刻的宋一航隻感覺到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作為一個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天之驕子他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就連當年在他到美國上學的時候那些學校的痞子們也隻能在暗地裏給他下絆子，而今天卻因為日常生活中的一句話就落到了這步田地。

  ??從在海關說出那句改變了他命運的話後直到現在，他都在深切的思考著一個問題，原來他作為高高在上的少爺是看不到下麵這些東西的，以前他在入關的時候是跟在宋海山身邊的，那時在自己周圍也是圍繞著幾個美國人，有那些人的打點他自然是一帆風順的隻看到了這個代表著***國度的陽光一麵，而這次他的美國之旅則是讓他深切的認識到了這太陽光照射不到地方的漆黑。

  ??“埃倫（英文‘島’的譯音）居處日添愁，麵亦黃兮肌亦瘦。留難折磨猶未了，最怕批消打回頭...”宋一航想到這裏對著滿眼關切的黃江點了點頭，然後轉身一邊朗誦著他從牆壁上看到的一首“前人”留下的詩句走出了這間屋子。

  ??“一航失蹤了...”

  ??當徐賁接到這個電報的時候他正在聽取參謀總部對於沙皇俄國未來戰略的部署，隻不過當他在徐丹的手裏接過這張讓他心情大壞的電報後，他知道自己還是放不下這個女人。

  ??說實話按照徐賁所經曆過的事情來看，他應該對於宋菲這種近似於有些婦人之仁的女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假如他不想給自己的未來亂上添亂的話。宋菲有著中國傳統女性的優點，那就是能夠在恰當的時候做一些應該做的事情，當然唯一的缺點就是女人們所共同擁有的婦人之仁了。

  ??徐賁之所以在這裏認為婦人之仁是缺點，這完全是因為他現在所處的位置上的緣故，假如他不是一個掌握著億萬人生死權柄的掌權者，而是一個富甲天下的富翁那宋菲絕對是一個天然良配。隻可惜的是這輩子他卻是和富家翁這個詞絕緣了，每每想到這裏他心中所泛起的傷感足以讓他心情低落好幾天，因為這代表著宋菲必然不是一個他很好的選擇。

  ??宋菲並不是徐賁的第一個戀人，其實早在另外一個時空中徐賁隨著父親逃亡之前，他就曾經在一個中國的小城市裏麵和一個女孩發生了一段是戀非戀的感情。兩個人在一起讀的初中，三年的時間兩人都是在一起上學下學，無論春夏秋冬隻要是在上學那麽在每天早上六點五十分的時候，在那個記憶深處的電線杆子下都會有一個身影在等著另外一個身影。

  ??這樣的關係在那個年代裏其他的人眼中都是情侶才會有的關係，可是隻有兩人才知道彼此的關係和情侶有著多麽遙遠，即便是兩人在周末時光中一起溜冰看電影，可是兩人卻都沒有一次親密的接觸過，兩人間所做的最親密的事情也就是在有一次溜冰中女孩摔倒在了徐賁身上而已。

  ??初中三年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而兩人在畢業考試之後隻是祝福了彼此後便徹底的消失在了對方的生命裏了，後來徐賁才知道自己和那女孩在一起的事情早就被雙方的家長知悉，隻是兩家家長在知道這一對之間並沒有發生過超友誼的事情後也就打算順其自然了，隻不過當徐賁被父親的手下帶上飛機，當他從父親口中得知再也回不到中國之後，那個女孩第一時刻就浮現在了他的眼前，而此時他已經和那個女孩失去聯係好幾年了。

  ??“小賁，我對不起你，不過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這是徐賁第一次見到父親的真情流露，要知道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沒有見到過父親如此軟弱的一麵，往日裏父親的印象就是代表著威嚴。

  ??“我可能永遠都明白不了了...”徐賁默默的拿著手上的電報輕聲說道。

  ??呆立在一邊的徐丹聞言轉頭看了徐世良了一眼，對於宋菲和老師之間出現的問題，他們這些人畢竟還是外人，要知道徐賁雖然名義上隻是和他們師生相稱，可是在徐丹這些人的眼中卻不下於再生父母。短短的幾年時間他們就從一無所有以乞討為生的乞丐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權者，要知道他們的父母也給不了他們現在所擁有的權利！

  ??基於此點他們對於徐賁的個人生活根本就沒有辦法插手，而宋菲則因為幾個***同學的原因反對對***使用毒氣而和徐賁鬧僵，好在現在這個讓人鬱悶的事情終於起了點變化。雖然，這個變化在宋菲看來是個悲劇，可是也總比老師一副那凝重的表情強上少許。

  ??幾天來徐賁雖然努力著保持著心態不讓外人感到內心的鬱悶，可是他並不是一個善於偽裝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讓他身邊的人們感覺到了他那糟糕到極點的心情。

  ??說出這麽一句話，徐賁就知道自己走神了，抬頭看著徐丹說道：“徐丹，幫我通知伍廷芳，我要在三個小時後見到美國大使，世良，我們回家...”

  ??“是！”徐丹雖然有些惋惜自己的戰略部署還沒有講完，可是對於徐賁能夠對宋菲的事如此重視他也感到了開心，要知道情侶之間有情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兩人在這種冷戰的狀態下時間隔得越長，這兩人分手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總體來說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在徐丹看來，民國對於收複蒙古的戰爭投入的有些是過大了。民國第一，第二兩個滿編製的機械師就足以打的蒙古那七八萬的叛軍滿地找牙。更不要說派出了規模空前龐大的空軍部隊，目前民國的作戰飛機有五分之四都被布置到了內蒙和外蒙之間的邊界線上。當然，這裏就不說那緊急調動的三萬多的陸軍常設部隊和大批的後勤部隊了。

  ??半個小時後，首先升空的是四架飛龍式戰鬥機，由於此刻是在白天時分，所以這一幕被眾多的民眾所目睹，當然也就有不少的西方情報人員看到了天空中那四架怪異的飛機，可惜的是他們這些情報人員並沒有偷拍的工具，要知道此時的最小體積的照相機也要比一個手提皮箱大上少許。

  ??畢竟在兩公裏的距離上看著天空的飛機還是很清楚的，再加上今天的天氣情況是實在好的異常，他們也就在這天看到了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新鮮事物。

  ??四架前所未見的飛機在升空後，一架體型更加龐大的飛機也升空了，於是就在這些人的注目下由四架小飛機一架大飛機組成的飛機編隊消失在了天空中。

  ??受到了刺激的各國情報員特別是以英美兩國的情報員為首，紛紛在把這個消息傳回***城內的各個領事處後由電報發往了各自的大使館裏麵。

  ??看著天空中的飛機徹底消失不見，石勇和韋伯韜以及郝海東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後同時露出了諱莫如深的笑容：“這次美國佬好像要不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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