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梅山的疑惑

  ??認識梅山的人都差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身材矮小，臉色發白，額頭上的皺紋如同樹皮一般的梅山，此時已經變成了身材魁梧，臉色紅潤，額頭飽滿身穿筆挺的西裝，油光發亮的分頭儼然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派頭。

  ??這裏是上海的租界，齊胸高的灌木叢密布在道路兩側，若隱若現的法國梧桐中可以隱約看到歐式風格的建築，走在紅磚鋪設的人行橫道上，梅山小心翼翼的躲避著穿著華貴衣裙，打著各種小陽傘的貴婦們。

  ??梅山是興業藥行的經理，雖然公司已經為他包下一座富麗堂皇的莊園，可是梅山卻不喜歡那些浮躁的東西，從一無所有因打架鬥毆而遠遁他鄉的孤兒，到此時的他已經擁有了讓人驚歎的財富，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的。可是梅山依舊喜歡走在這租界裏，不喜歡乘坐公司為他配備的興業1914式轎車。

  ??“嗨，親愛的梅，現在去上班啊~?”

  ??正埋頭走路的梅山被一聲呼喚喊住，抬頭一看一輛紅旗轎車緩緩的停在了自己身邊，車窗中鑽出一個腦袋來，高鼻褐眼臉上密布雀斑的美孚洋行大班對著自己說道。

  ??“是的美斯特蘭先生，早上好，您現在也去上班嗎？”雖然不喜歡這些白種人，但是由於工作關係卻不能不和這些子還沒進化全的野人保持距離，無奈說出了一句廢話。

  ??“親愛的梅，要不上車我送你一程吧，反正你的興業藥行在美孚洋行隔壁……”

  ??“我在你媽了隔壁……”拒絕了熱情洋溢的美斯特蘭先生上車的邀請，梅山在心裏罵道，然後繼續向著自己在租界內的藥店行去。人來人往所遇的白種人幾乎都在和梅山熱情的打著招呼，就連幾個身穿華麗衣裙，挑著小陽傘的貴婦也和梅山聊了幾句，看著梅山和往常一樣，被這幾個不良貴婦用雪白的胸脯嚇的慌忙逃命般的樣子，紛紛竊笑起來。

  ??麵紅耳赤的逃離幾個不良婦女的騷擾，梅山繼續向著藥店行去。他之所以咒罵那美孚洋行大班，一切都因當初他才來租界的時候，差點被那人的汽車給撞死，後來在醫院呆了有大半個月才能下床。

  ??興業藥店的主要產品為盤尼西林，他的輝煌始於1912年的第一次巴爾幹戰爭，以保加利亞、塞爾維亞、希臘和門的內哥羅所組成的“巴爾幹同盟”反對土耳其控製和壓製的戰爭。這場戰爭雖然不知道雙方共傷亡多少人，梅山卻是因這次戰爭而揚名世界。

  ??上次因為車禍的原因，梅山首先在自己身上使用了盤尼西林，使得那次因車禍所受的破傷風沒有奪去他的生命，由此引起了醫學界的驚奇。而後來到了第一次巴爾幹戰爭時期，這種有著“人造黃金”之稱的盤尼西林特效藥的消息，已經在各國醫學界之間傳播開來，而租界內的興業藥店所售賣的盤尼西林，在巴爾幹地區的周邊國家已經炒到了每支89－121美元的恐怖價格，就是這個價格也是常常有價無市。

  ??被利益驅使的商人們開始蜂擁一般的來到了中國，經過一番打聽後得知這種在中國內地售價僅為1－2美元的人造黃金隻有興業藥店一家有售，於是在一番打聽後湧向了位於租界內的興業藥店，可是此時的興業藥店裏盤尼西林已經出現了斷貨的現象。

  ??首先瘋狂的就是商人們，這些為了那接近100倍的利益不惜走上斷頭台的商人們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揮舞著美元英鎊不斷的掃著興業藥店的每一批盤尼西林，導致盤尼西林的售價呈現出坐火箭一般的上漲趨勢，最高一天漲幅就從34.5元一隻竄到了67一隻，而此時爆發的第二次巴爾幹戰爭更加印證了盤尼西林的療效。

  ??在盤尼西林出現之前，肺結核在這個時代就像是後世中的艾滋病一般可怕。不，是比艾滋病更加可怕的存在，畢竟有些人患有艾滋病後會成為艾滋病毒攜帶者，而並不會發作。可是肺結核就不一樣了，一旦被確認患上了肺結核，那麽就相當於死亡通知書送到了病人的麵前，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

  ??盤尼西林的出現，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原本在戰爭中經常發作的破傷風感染，也在這種有效的藥劑麵前消失無蹤，越來越多的醫學者發現了盤尼西林可以治愈的病症：咽炎、扁桃體炎、猩紅熱、丹毒、肺炎、中耳炎、腦膜炎和菌血症，甚至連對上梅毒(包括先天性梅毒)都有特效。

  ??“親愛的梅來了……”雙眼充滿血絲的澤布倫.伯內特看到拐角出現的梅山驚叫了一聲。

  ??“梅，今天的號牌什麽時間發……”一身筆挺燕尾服的凱拉.伯勒斯以其一米九八的身高將澤布倫.伯內特擠到了一邊。

  ??“你這白癡，不要擠我，老子第一個發現的……”被擠到一旁的澤布倫.伯內特大聲的嚷嚷起來，卻沒發現原本圍在興業藥店門口的十幾個衣冠楚楚的同行已經向這邊擁了過來。

  ??“梅，今天是下個星期盤尼西林放貨的消息，請問下個星期的盤尼西林是多少支？”

  ??“親愛的梅，終於看到你了……”

  ??“親愛的梅，你終於來了……”

  ??人群在到達梅山麵前時停住了，團團的把梅山圍在了中間，你一句我一句的問了起來。

  ??看著這群麵色激動的白種人，梅山想起了第一次被人包圍起來的感覺，那是一種極度的恐懼感，因為他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多“高貴”的人所包圍，而這些人在往年的時代裏，都是可以指著知府老爺大聲咒罵，而那些知府老爺卻隻能陪著笑臉不知所措。

  ??破家縣令滅門刺史，在梅山幼年的時候，這種事情就發生在了他的身上，原本不愁吃穿的他是蕭縣的望族中的公子哥，可是被當地的縣令整治的家破人亡，原本的公子哥變成了一個沿街討飯的乞兒。

  ??看著亂糟糟的場麵，梅山一聲大喝道：“閉嘴！”

  ??曾幾何時，原本高高在上的洋老爺們，就因自己這一句話而集體閉上了嘴巴，就那麽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仿佛一個犯錯的幼兒一般望著自己的家長，梅山又一次感覺到了異常的滿足感充斥在腦海裏：“由於工廠所在地發生事故，盤尼西林未來半個月內都不會再有了……”

  ??說完這句話，梅山推開這些人圍成的人牆，向著自己的興業藥店走去，他自然可以預料在明天之前，盤尼西林的價格將會翻上一個跟頭！可是這沒有辦法，因為昨天夜裏總部給他發來了指示，未來半個月生產的盤尼西林將會被總部征用。

  ??看著藥店內整齊的二十多個工作人員，梅山腦海裏卻是在猜測著總部將會用這些盤尼西林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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