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丟了半條命，又累又餓回家準備用早已藏好肥得冒油的肉補補，卻發現一隻精壯的餓狼瞪著眼珠對著肉打轉這是什麽滋味？無敵霸主，稱雄七海的大英帝國現在正麵對這樣一副尷尬景象。歐戰慌神急需兵力補充的白廳大佬們用一紙肥約請人來打仗，可國防軍利用歐戰磨礪牙齒和利爪後，卻在戰後擺出對帝國傳統殖民地步步緊逼的架勢。上帝沒發明後悔藥，要不然大英帝國的遠東外交官們也不用忙上忙下為那些當初答應中國入盟的白癡擦屁股。

  ??哎政治。

  ??伯納德心底歎口氣，他不是朱爾典那種對遠東有積極幹涉欲望的外交官，但就算是朱爾典重來短期內也沒有太大辦法。筋疲力竭的國民已經極度厭惡戰爭，巨量的消耗讓皇家海軍都不得不拋售主力艦縮減開始，此時要是誰提出去遠東進行一場勝敗難料的戰爭，估計第二天就會被揍成豬頭。

  ??除非，大英帝國聲威鼎盛的龐大艦隊能飛到中亞內陸。

  ??這隻是笑話！

  ??伯納德彎腰行禮保持著一貫的貴族風度，然後微微揚起頭，視線與目標形成標準的30°夾角：“親愛的總統閣下，請準許我代表大英帝國向您表達由衷的讚美，勤勞的中國讓我非常驚訝，實在不敢相信7年前這裏還是荒蕪的蒿草地。”

  ??“大使您太誇獎了，能有這番成績都是靠貴國和友好國家的支持，我們這些恐怕還不及你們的零頭。”黎元洪同樣回敬幾句馬屁，可這馬屁卻有些刺耳。每年近200萬噸粗鋼其實已經很多了，要知道去年日本的產量才隻有35萬噸，俄國由於內戰下降到不足10萬噸，連法國也隻有可憐的210萬噸！英國的工業能力雖未遭到破壞，但也隻有900萬噸，隻有美國獨領風騷達到史無前例地4000萬噸規模。所以按照今年中國的鋼產量，已經可以排到美英德意法之後第五位了！短短七年創下如此成績難能可貴。即使鋼鐵產量不能直接代表製造能力，中國鋼材大部分還都是初級產品，產量也是靠人海戰術大量堆積煉鋼設備砸出來的，但的的確確釋放出了正在邁入工業國家的信號！無論誰想工業化，其實都必須經曆從粗獷到精密，從數量到質量的道路，中國人現在也在走這樣一條路。

  ??見他目光遊移，黎元洪眯起眼睛故意插科打諢：“不瞞大使閣下，其實我也正好有事想找您呢，您看是不是能出售給我國一些設備呢？大家都是盟友，價格嘛我們一定不會讓貴國吃虧的。”

  ??咳咳伯納德嗆得咳嗽兩聲，故意在鼻子前扇扇手掌：“非常抱歉，我不太喜歡煤灰和粉塵的味道。”

  ??在旁的楊度心裏都快笑抽了，分明是對買機器設備的提議準備不足，卻拿煤灰來說事。黎元洪也是人精，哪能看不出這麽明顯的打岔，就坡下驢說道：“鋼材的確好，就是煤灰太嗆人，風大時連南京都能聞到這個味道？大使先生，不如我們邊走邊聊如何？”

  ??伯納德點點頭，並肩而行岔開話題，問道：“我們聽說貴國正準備建造數十艘戰艦，這是真的嗎？”

  ??“數十艘？嗬嗬我們可造不起那麽多軍艦。隻是海軍裝備陳舊，造幾艘巡洋艦替換老式軍艦而已。2萬噸的造2艘，1萬噸4艘，剩下幾艘都是些小軍艦。”民國海軍造艦計劃並沒瞞誰，黎元洪更是大大方方，隻是把航母改成了2萬噸巡洋艦。隻要不是戰列艦，英國還是能容忍中國增加幾艘巡洋艦的，畢竟現在各國都開始製定龐大的造艦計劃，連經濟緊張的日本都咬著牙要啟動天城級戰列巡洋艦計劃，美國更是一口氣要造十幾艘主力艦，也不差民國幾艘巡洋艦了。所以隻關注的問了幾句2萬噸級巡洋艦的具體配置後，道出了今天的來意：“總統閣下，大英帝國對於貴國軍隊在中亞東部的行動非常關注，我們想知道這次行動還需要多久才能結束？”

  ??“這個啊。”黎元洪故意裝出為難的摸樣看看楊度，後者機靈的走上來說道：“大使閣下，我國國防部已經就西北戰事進行了討論。西北民族複雜，窮黨遊擊隊活動猖獗，現在談結束行動還為時過早。”

  ??“是啊。太難了。”黎元洪接過話，愁眉苦臉直歎氣：“西北打仗耗資太大路途又遠。照清政府時期西北多次戰事耗時看，最起碼要三到四年才能結束。不過大使請轉告勞合喬治首相，作為盟友我國一定會徹底剿滅窮黨，幫助高爾察克將軍複國！千難萬難此事都決不姑息！”

  ??三四年？！

  ??伯納德差點跳起來。左一個盟友，右一個盟友讓他的臉有些白，胡須連抖幾下，終於明白“順著杆子往上爬”這句俚語的意思。歐戰都結束了，誰還和你是盟友？要不是大英帝國暫時虛弱，恐怕皇家海軍的無敵艦隊早就把東南沿海封鎖了。說道：“對於貴軍打擊窮黨我國是支持的，但我們認為中亞地區存在太多部隊會影響穩定和各民族不安，應該以懷柔為主而不是一味濫用武力。”

  ??得，連濫用武力都出來了。王安瀾心裏很是瞧不起這些英國佬，用得著的時候就是拚命拉攏要什麽給什麽，用不著就過河拆橋！倒是黎元洪早有準備，說道：“大使說的不錯，其實我們也是不想打仗了。但我們當初說好要聯合起來一起打擊窮黨，這要是把部隊撤回來豈不是前功盡棄？不妥，實在是不妥。依我看應該再多派兵！既然要打就徹底解決，免得將來死灰複燃。”

  ??伯納德有些無語，完全無法理解中國這種打太極式的交談方式，幹脆問道：“總統閣下，大英帝國想知道，貴軍一旦取得安集延勝利後還會繼續進攻嗎？下一步目標是那裏。”

  ??“這個嘛。”黎元洪清清嗓子看到博納的臉色不善，也推了個幹淨說道：“此事我已經全權委托軍方解決，但有一點先決是必須的，那就是一定要配合盟友徹底消滅窮黨在西北的勢力，確保我國邊疆安全。”

  ??臨摹兩可的話語讓伯納德愈加擔憂，安集延是英國能容忍的極限，因為這裏是中俄《北京條約》前的分界線，既然各國都已經決定取消對華不平等條約，英國也肯定無法獨善其身，尤其是在日本至今還未徹底恢複的情況下，貿然選擇和中國撕破臉是不明智的。但如果國防軍繼續深入烏茲別克甚至土庫曼地區，這必然會導致俄國被嚴重削弱，沒有俄國牽製天知道楊秋會不會繼續揮兵南下威脅阿富汗和印度地區的安全。英國是絕不可能坐視中國在中亞擴張的，就和當年絕不容許俄國往南擴張一樣，但問題是當時有日本存在，能夠武裝日本打擊俄國的黑手，現在誰來遏製中國國防軍的軍事行動呢？

  ??高爾察克自顧不暇，杜托夫沒有中國支持恐怕幾個月都撐不下去，印度絕不可能被武裝起來。難道真要靠廓爾喀雇傭軍去對抗數十萬中國軍隊？要真是激怒他們，西藏方向會不會出現交火事件？那可就真是大麻煩了！而且在這件事情上，美國和法國態度至今都非常曖昧。法國出於獨霸歐洲大陸的想法很難有心思回到遠東，美國早已對英日同盟不順眼，這件事情上未必願意插手，何況讓他們插手東北亞地區無疑就是放進來一隻更大的狼！

  ??伯納德越想越亂，這簡直就是一團解不開的亂麻。說道：“那麽貴國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打敗窮黨嗎？”

  ??黎元洪等的就是這句話，笑眯眯說道：“這不是盟友間的約定嘛！當然了我國也不希望打仗，還是覺得各國還是應該取消不平等條約，然後和平共處。”

  ??這句話讓伯納德一愣，明白了。楊秋還在打取消全部不平等條約的心思，而中亞東部這些地方都是《北京條約》被迫割讓的。巴黎和會上英國政府不願觸及這項要求，還把俄國是否取消的皮球踢到了中俄談判的身上，看來這讓楊秋和中國政府非常不滿意，就想通過軍事手段強行收回來，從而在事實上控製這些地區，或許他已經準備好演講稿單方麵宣布收複故土。伯納德剛想繼續說話，就西北問題在試探一下民國的底線，同來參觀鋼鐵廠的蔡鍔走了過來：“大總統，好消息，好消息啊！”

  ??“哦？什麽好消息？”

  ??蔡鍔故意看了眼伯納德，說道：“副總統發來電報，三日前我軍前鋒營已經協同俄國誌願軍一起，在車裏雅賓斯克打敗窮黨主力的圍攻，殲敵數萬，俘獲輜重無數。”

  ??翻譯快速說完這個消息後，伯納德雙眉逐漸緊了起來。俄國誌願軍的事情他不奇怪，楊秋利用占領西伯利亞的機會將該地區數萬俄軍改編為幹涉軍的事情各國都清楚，但中國國防軍再次進入西西伯利亞這就非同小可了！中亞東部已經指日可待，如果再被他們控製烏拉爾地區，那麽中亞地區就真沒有武裝力量能抗衡他們了，所以心急道：“總統閣下，我認為應該盡早停止中亞地區的軍事行動，以免造成更大的人道主義災難！我國政府已經在考慮中止結束之前那些條約，所以我希望我們雙方能盡快就中亞地區永久和平進行磋商。”

  ??“這個想法好。”黎元洪打著官腔點頭同意，但忽然又皺皺眉問道：“西北可以暫緩，但東北的窮黨部隊已經嚴重威脅我國北方安寧。最近還有人向他們提供大量軍火，這點不能商量！”老實人難得嚴肅，讓伯納德都覺得不好意思拒絕。窮黨遠東這點部隊是誰在支持他心裏有數，所以點點頭：“我會盡快與日本政府協商，給您一個答複的。”

  ??“那就好那就好。”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黎元洪喃喃自語幾句後扭頭看向蔡鍔：“鬆坡，這團亂麻快解開了吧？”

  ??蔡鍔淡淡一笑：“大總統放心吧。伏龍芝在車裏雅賓斯克失手後，窮黨就必須考慮從安集延撤退了！否則等高爾察克和杜托夫站穩腳跟回頭南下，就會被徹底包圍白白丟掉幾萬部隊！至於東北嘛副總統已經做了安排。”

  ??“那豈不是說，國會要立刻就新省份劃分展開討論了？”

  ??“是的！”

  ??蔡鍔目光清澈閃著光芒，收複國土是他們這代軍人最大的夢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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