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車轍把大路割得遍體鱗傷，那是騾馬拖著大炮碾過的，兩旁都有車輛軋成的紅色溝渠，棉苗被碾得支離破碎，因為騎兵步兵都被炮兵擠出這狹窄的通道，跑到了棉田裏，他們一路踐踏著一叢叢翠綠的棉樹，把它們踩入泥土，給徹底毀了。

  在路上或田裏，到處可以看到帶扣，馬嚼子和馬鞍的碎皮件，還有踏遍的水壺、彈藥箱的輪子、鈕扣、軍帽、破襪子和血汙的破布，以及行軍時丟下的種種七零八碎的東西。

  更遠處，可以看到屍體，莫臥兒人的屍體，這裏一堆，那裏一堆。

  李成棟問親兵道：“我們是前鋒嗎？”

  回答說是！

  李成棟勃然大怒道：“看看是哪個龜兒子的跑到了我們的前麵，把莫臥兒人給打了？”

  一調查，是第十軍的104、105師！

  他們作為中軍的前部走在中軍之前，走著走著，就跑到了先鋒軍的前麵去了！

  走到前麵也沒什麽，問題是他們沿途殺戮一切抵抗的敵人，把敵人統統消滅掉。

  那麽還有第六軍什麽事？

  官司一直打到禦前，當著參謀長戴維先生的麵，李成棟狠狠地告了一狀，然而他的本家，第十軍的軍長李定國卻包庇他的部下道：“軍令指示我軍前進，騎兵四條腿，跑得快是很正常嘀。”

  言下之意不是說騎兵跑得快，而是第六軍太慢了！

  李成棟冷笑道：“軍令是讓你們前進，可沒說到讓你們跑到先鋒的前麵，如果個個騎兵都象你們這樣，那還要先鋒作什麽？”

  李定國緩和了一下道：“之前嘎勒丹拜和察罕找到我，對我說起了使用騎兵的方法，就是發揮高機動力，襲擾敵軍，在我軍主力沒到達之前，先寒敵膽！”

  “我就同意了他們這麽做，沒想到莫臥兒人這麽麵！”他雙手一攤道。

  “不是莫臥兒人這麽麵，莫臥兒人還是很厲害的，而是我軍騎兵的戰鬥力強！”戴維先生說道：“今上找了兩位出身蒙古的將軍來，就是看到騎兵不象個騎兵樣，馬上步兵，還有什麽龍騎兵？騎兵不跑起來，馬匹胖得就象頭豬，我靠！”

  龍騎兵就是遇敵下馬列陣開槍的主兒，萬金油的騎兵部隊，這在以前馬匹匱乏不得已的戰術單位。

  話一說出來，李成棟就不吱聲了！

  風向變了，皇帝要更好地發揮騎兵的作用，他李成棟不能不識趣。

  戴維先生對他說道：“你之所以這麽急，不就是怕沒有仗打嘛，你放心，四條腿是上不了城牆的！”

  兩個姓李的軍長都笑了起來，李成棟嘟嚷著道：“可是那些低矮的城牆、圍牆，四條腿能夠一躍而過！”

  沒錯，莫臥兒人欺負阿三到家了，他們建的城牆、圍牆高度，呃，隻有三米高。

  如此低矮，然而阿三就是打不下來。

  換作是中國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城牆、圍牆加高到天那麽高，騎兵想去攻打中國城市簡直是癡心妄想。

  中國騎兵來攻擊莫臥兒人的地方，那就好說了，騎兵攻打據點，自然要下馬，他們擁有不少的炸彈，隻要炸上一輪，莫臥兒人往往守不住。

  或者麻袋裝土，人手一袋，須臾就堆出了土山，騎兵跑到了城牆上，這城自然就守不住了。

  因此李成棟的部隊走了上百裏，一座城池也沒撈得著，盡在騎兵後麵吃塵土！

  戴維先生站起來道：“行了，都是為帝國做事，之所以沒派第十軍為先鋒，那是因為對104和105師沒有信心，現在看來，104和105師幹得不錯，就是要這麽幹！”

  李成棟聰明地不再說話，他再計較下去，戴維先生把部隊作個調整，讓第十軍擔任先頭部隊，隻怕第六軍甭說吃肉，隻怕連湯都沒得喝！

  其實對於這樣“搶食”的行徑，嘎勒丹拜有所擔心會得罪同僚，但察罕告訴他道：“我研究過南華軍，這是軍人人夢寐以求的軍隊，隻要我們不觸犯天條，就有很大的自由！”

  天條具體而言就是忠君、服從命令與不得濫殺和殲銀，忠君是第一硬指標，硬得不得了，若是違反，必死無疑！

  但是服從命令與不得濫殺則有價錢可講，如違令的話，有一條豁免：“勝利者不受指責！”

  這樣就給了一線指揮官極大的權力，這是對指揮官的信任，更是皇帝的自信！

  嘎勒丹拜和察罕就是利用了這條豁免，他們一直打勝仗，不打敗仗---不可能打敗仗，覺得打不贏就撒腿跑開，怎麽可能敗陣？

  所以軍法官要處置他們的話，真的找不出理由來！

  不得殲銀是硬指標，沒價錢可講，不得濫殺就得看殺的是誰，如果殺的是無辜的中國人，處罰是非常非常嚴厲的！

  但殺的是外國人的話，則那些軍法官、政治軍官與情報官員們顯得就很遲鈍了，都懶得理會，以致於

  換作是大明，指揮官的權力不如南華軍的大，更不得濫殺無辜，即使是外族，也不能亂殺，認為是殺之不祥。

  察罕先在大明軍服役，現在過檔到南華軍，他敏銳地覺察出兩軍的不同，就聰明地利用起來！

  ……

  戴維先生向皇帝匯報了兩個蒙古將軍做的好事，他建議道：“我們以前不敢放開使用騎兵，讓兩個騎兵師納入第十軍的範疇是用來準備會戰，如今嘎勒丹拜和察罕懂得應用騎兵，臣以為，可以把察罕放到李成棟那裏去，給他加強多一個騎兵師，這樣他就沒有意見了！”

  “很好！”顏常武一言決之，他問戴維先生道：“為什麽用察罕而不用嘎勒丹拜呢？”

  “因為察罕更狡猾，這是用好騎兵的要則！”戴維先生說道。

  於是李成棟喜提騎兵一個師！

  這時就看出李定國的厚道了，他痛快地放人，這讓李成棟感激不已。

  “哈哈哈！”軍帳內，李成棟喜出望外，看著察罕簡直覺得他是個絕色佳人，讓察罕身上毛管都要豎起來了。

  “察將軍！”李成棟親熱地抓著他的手，都舍不得鬆開道：“以後的戰鬥，就拜托了！”

  “職部一定盡力而為！”察罕忙應道。

  得到了一線指揮權的察罕充分發揮他的戰鬥力，他的手黑得很，讓莫臥兒人懷疑對麵的中國人是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