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臥榻上的貴族
作者:照貓畫虎反類犬      更新:2020-12-18 23:53      字數:3206
  南方細碎的雪紛紛揚揚,即使落在身上也不要緊,馬上就會被體溫融化,即使在鵝毛大雪裏漫步一會,回家也不過就好像淋了一場小雨。

  這雪順著風翩翩起舞,拍打著孫禹年的臉上,卻讓他感覺到了塞北風沙的粗勵。

  孫禹年用手摸摸,那碎雪梨不知何時,已經摻雜上了粗糙的細沙。

  孫禹年看著滿手的細沙,表情深邃而無奈。

  “不行啊,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有一件事要完成。”

  這風雪並不通人言,依舊兀自的呼嘯,把不知從何而來的細沙拍打在旅人的臉上,那風裏裹挾的沙粒棱角分明而又粗糙,拍打在臉上生痛,有種粗礪感

  周圍的景色也模糊起來,好像隔了一層霧般,孫禹年的視線左右橫顧,這荒涼的古地如同幽靈一樣,飄蕩在自己的周圍,尋找著一切可趁之機,將自己引導到那不可說,不可知的終點。

  孫禹年站定,他能感覺到形形色色的人正從自己身旁經過,有的步履匆匆,有的不時的打量著自己,幾次回首,他能感覺到,自己冥冥之中和這些人越來越遠,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推手,攥住了孫禹年,把他從這繁華的三寸紅塵裏拔離。

  街道上忽然響起低低的歎息聲,悠長又寂寞,很快便被嘈雜的人聲淹沒。

  隨後,一朵金色的蓮花無聲的綻放在街道上,不染纖塵。

  ……

  年輕人縮著腦袋,眼睛忍不住的四處打量,他像是一隻老鼠,小心翼翼,探頭探腦的觀察著周圍。

  他是這座城市享譽盛名的攝影師,年紀輕輕就憑借著驚人的天賦嶄露頭角,他的作品似乎有種說不出魅力,會牢牢的抓住人的眼睛,即使是那些對藝術一竅不通的觀眾在見識過他的作品以後,對那些市場上販售的暢銷品也會嗤之以鼻。

  出色的業務能力給他帶來了巨量的利益,名望,和更多在公共場合拋頭露麵的機會。

  但他現在甚至拿不穩手裏的攝影機。

  就在今天他在工作室裏接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語氣那頭的聲音要求占據他半日的時間,年輕人起初嗤之以鼻,聲名鵲起的他已經非複吳下阿蒙,他現在社交的對象是上流社會的名媛,金融界的巨鱷,政府裏身居要職的官員,他混跡在這些人中,也搖身一變,從照相的年輕人成為了知名藝術家。

  年輕人不屑一顧的撇撇嘴,他翻了翻桌上的流程通告,發現最近幾天都沒有攝影的預約,自己今夜應該在公海的遊艇上和當紅的流量女團對酒當歌,談一談藝術也和別的什麽。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不懂規矩,恐怕是哪家一夜暴富的土老冒為了附庸風雅,提高自己的社會格調,而來邀請自己。

  年輕人正要把電話掛掉,他現在心心念念的是女團姑娘們白花花的大腿和性感的比基尼,一想到這裏,簡直就要垂涎三尺。

  然後……在他掛掉電話不的三分鍾之內,自己的照相館,哦,不對,是藝術萌芽的地方,就被從黑客帝國裏來的黑衣人團團包圍。

  “跟我們走一趟,不會很久,隻耽誤你半天的時間。”為首的黑衣人俯視著年輕人說。

  年輕人抬頭看著黑衣人的臉,呆若木雞,愣愣的點點頭,理智和意識駭然的魂飛天外,此刻還沒有恢複。

  “老師不必害怕。”麵前自稱吳鵬濤的男人幫年輕人斟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湯,衝著他淡淡的一笑:“我們隻不過是邀請你來拍幾張照片而已。”

  年輕人的腦袋依然是一片空白,吳鵬濤的笑容似乎有某魔力,安撫著他,讓他平靜下來。

  年輕人呆呆的點點頭,說了句蠢話語:“我最會照相了。”

  年輕人說話之後立刻就感到後悔莫及,但吳鵬濤微笑著點點頭,什麽也沒有說,他又不放心的打量著筆挺的站在附近的保鏢,好像雕塑一樣沒有絲毫變化,沒有露出年輕人害怕看到的嘲弄。

  “婚禮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麻煩老師在這裏稍等一會。”

  “嗯嗯。”年輕人低頭看著地板,唯唯諾諾的應著,不敢在自作聰明的多說什麽。

  話題到這裏也就戛然而止,偌大的廳堂內又恢複了沉默。

  他的腦袋好像被鐵棍狠狠的砸了一記,一直在嗡嗡作響,這時間總算勉強算是恢複了思考的能力,開始左顧右盼。

  他開始思考自己究竟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方,仆人和保鏢簡直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主人則落落大方,優雅的讓年輕人想起中世紀的貴族。

  “是某個體量巨大的寡頭財閥,還是政治要員,亦或是退休某位首長。”

  年輕人暗暗的推測,他打量著廳堂內的裝潢,想要捕捉到一絲線索 。

  普通人見到這座客廳的第一印象一定是簡單和簡樸,但錯了:那套看上去有些舊的紅木家具價值百萬;牆上唯一的一幅不起眼字畫更陳舊,細看還有蟲蛀的痕跡,那是明朝吳彬的《宕壑奇姿》,從香港佳士得拍賣行以八百萬港幣購得;還有自稱吳鵬濤年輕人親自給自己泡的那杯茶,那是中國星級茶王賽評出的五星級茶王,五百克的價格是九十萬元。

  這裏樸素的如同尋常人家,但其實無處不都是珠光寶氣,隻不過沒有那麽明目張膽的炫耀。

  “貴族!這絕對是貴族啊!”年輕人在心裏暗暗的喊出聲。

  那些放肆的炫耀自己財富和權利的人內心往往蒼白而無力,因為他們初次品嚐到力量的甜美,而又迫切的害怕失去地位,所以看起來簡直像是歇斯底裏的野獸,一旦找到機會,就會展現自己的肌肉,獲取那一點點可悲的虛榮。

  而這樣奢華而內斂的世家,他們已經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麽,這樣的人或家族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和那些台前的跳梁小醜不一樣,他們是蟄伏的幕後,掌握著真正的話語權。

  年輕人冷汗浸沒了全身,他深諳此理,也明白這樣的家族雖然溫和,但也是真正不能得罪的 。

  但年輕人內心也興奮的跳動起來,他開始期待這樣的貴族,這樣的士家,究竟能舉辦出怎樣豪華的婚禮。

  年輕人內心忐忑不安的靜坐了一會,紅木椅子上一直閉目養神的吳鵬濤忽然睜開了眼睛。

  “老師,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年輕人木訥的跟著吳鵬濤起身,他發現自己才堪堪坐了一會,腿腳居然都像觸電了一樣麻的厲害。

  穿過廳堂的大門,是一片清澄如碧玉的大湖,一眼都望不見邊際,波光粼粼,如明珠美玉,湖麵上一隻長橋橫跨,寫意的如同畫家信筆曳出的一抹碧線,九曲八彎。

  珠宮貝闕,座座銅柱金頂,琉璃覆瓦,以回廊長橋相接。

  年輕人目瞪口呆,當他遲鈍的意思到這是庭院內的湖泊時,更是渾身震顫。

  這是何等的手筆?僅僅是一片湖泊,就有如此寥廓的意象,整座院落又是占地幾何?

  年輕人一言不發的走著,心裏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廊橋上是碧玉覆蓋的屋簷,行走其上,可以賞玩風景,當天氣淫雨霏霏之際,簷前滴露如掛玉簾,湖泊風急浪高,可以想象那又是怎樣的一番壯美。

  一進又一進的亭台樓閣,年輕人越發覺的自己像是出入賈府的劉姥姥,什麽遊艇豪車女團,在此刻年輕人的心裏都幼稚的像是玩具。

  不知走了多久,年輕人腿腳酸麻,終於到了終點,那是一座宛如皇宮般的宮闕,明珠嵌壁,地覆琉璃,在日光照耀之下更是大添堂皇之氣。

  年輕人逡巡不敢進,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身西服簡直庸俗不堪,如此的上不得台麵,又恍然覺得是自己矮小齷齪,沐猴而冠,在吳鵬濤麵前,簡直愛了一截,他對著光滑的可反射人臉的地磚正了正衣冠,猶豫著踏進了宮殿裏 。

  屋子裏的人數不多,隻有寥寥的十幾個,大多數對年輕人來說都是陌生的麵孔,但那偶爾熟悉的幾個名聲響亮的簡直如雷貫耳,他們見到了年輕人和吳鵬濤的到來,都微笑著點頭示意

  吳鵬濤從容的點頭回應和每一個人打著招呼,年輕人就像小醜一樣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縮著脖子 。

  而這些人都隻是零零散散的坐在屋內的各個角落,在屋子的正中央,還有一個老婦人,她享受著最華貴的座椅,十二隻龍雁所承托的銅榻之上,此物以寶玉,瓔絡、燈盞,玳帽、珊瑚、彩珠等諸物相鑲綴,上撐傘蓋,下結香綢,背後是一麵白玉翠屏張扇,大有數十丈,如一輪半月嵌在碧空,珠光萬道瑞氣千條,氣象堂皇之極。

  她每一寸肌膚都蒼老的好像枯瘦的樹皮,眯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但屋裏的每個人在有意無意的望向老人時,眼睛都閃現過敬畏和恐懼 。

  年輕人偷眼往去,老婦人似乎有所察覺,眼睛微微眯的瞥一眼,年輕人頓時感覺到千萬斤的重壓鋪天蓋地,好像要把自己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