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作者:照貓畫虎反類犬      更新:2020-12-18 23:53      字數:3179
  孫禹年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這座宅邸的地段相當不錯,幾乎算得上處在城市繁華的中心,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段,這座宅邸的麵積可以稱得價值連城,即使周圍高樓林立,這棟建築依然保持了他古樸的風格。

  這樣幽靜的氣氛,幾乎讓孫禹年有種自己被遺棄的感覺,仿佛世界上隻有自己一個人,分外的孤獨。

  起初孫禹年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他在短暫的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就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這座宅邸裏,絕對還存在著其他東西,在深夜某個幽暗的角落裏,孫禹年甚至能感受到他靜謐的呼吸。

  看似寂靜冷清的宅邸外,孫禹年時常能看見手插在褲帶裏,一臉吊兒郎當模樣,無所事事遊蕩著的人。

  這種遊手好閑的人隨處可見,他們早早的輟學,仗著年輕力壯和時間過剩,到處找人麻煩,多數居民都對其退避三舍。

  但是在孫禹年宅邸外遊蕩的似乎與眾不同,帶著不懷好意的目光,無論何時,孫禹年總是能看見一兩個這樣的身影,他們從不和孫禹年對視,被視線盯著時,會吹著輕佻的口哨,抬頭看天,裝出四處看風景的樣子。

  這其中幾個穿著拖鞋,打扮輕佻的青年甚至孫禹年都看得些許眼熟了。

  這些人絕對不會擁有如此持之以恒的耐心,除非有人對他們下達了某種命令,或者是這宅邸離有著什麽能吸引他們的東西。

  如此刻意而拙劣的偽裝當然逃不過孫禹年的眼睛,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也許被跟蹤了。

  這是吳之一族的手段,滴水不漏,做事沒有任何破綻。

  即使孫禹年已經被再三確認過沒有任何反抗顛覆的可能性,但吳之一族卻依然派遣了這些流氓一樣低素質的年輕人。

  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沒有見過大世麵,隻需要付出一點點蠅頭小利,便可以讓他們趨之若鶩,而他們之間又奉行著一種愚蠢的忠誠和義氣,沆瀣一氣,在他們眼裏,給予這些金錢的主子是慧眼識珠的伯樂,是懷才不遇的自己的救星,他們低劣的文化水平讓絕對不會出賣雇傭他們的主子。

  而未經世事的他們,卻也能夠心狠手辣的做出任何殘忍的事情,僅僅憑借著一時的血氣上腦。

  孫禹年懶得惹禍上身,依照自己的猜想,隻要沒有違反常理的動作,恐怕這些年輕人也不會有任何過激的反應。

  孫禹年已經太累了,他需要休息,就在這樣被人遺忘的宅邸裏,安安靜靜的,一天天老去。

  孫禹年這樣想著,在充斥著材火味的廚房裏煮起了稀飯。

  他的手法相當生疏,以前從來都不需要自己料理食物,即使是孤身一人在異界裏,所吃的食物也大多在路邊簡陋的旅店裏隨便對付對付,再不濟也是隨便用火燒烤,看樣子熟的差不多了,也就狼吞虎咽小下去了,從來不需要自己如此大費周章的自己親自坐下廚。

  孫禹年每次吃完飯抹抹嘴,都覺得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直到自己親自接觸這鍋碗瓢盆時,這恍然大悟般的意識到,這其中的學問似乎也不是如自己想象中那樣簡單的。

  孫禹年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往事太深太遠,又那麽讓人沉迷,自己一旦稍微放空一會,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就會如同踏破荒原的野馬一樣,鐵蹄無情的踐踏著自己的神經。

  閉上眼睛,就仿佛回到了最初,那些朝夕的相處,笑的渺茫,愛的翔舞,就宛如一曲曲歌謠,不絕如縷。

  孫禹年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簡陋樸素的屋子,心中感慨萬千,端起眼前幾乎可以稱得山河破碗的餐具,喝了一口清可見底的稀飯。

  那涼意頓時沁入心脾,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的一陣戰栗,他的手指感受著碗的重量,這是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

  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哪怕是數千萬巍峨的山峰巨嶽,孫禹年也可以舉重若輕,而如今一隻區區的碗,在孫禹年手裏居然也能鮮活的感受到重量。

  孫禹年苦笑著,思緒就像是在林間躍動的活潑的蝴蝶,扇動著彩色的翅膀,又不由得紛飛起來。

  吳之一族已經把自己認定為注定死去的人了,因為在這個龐然大物的家族史中,驚才絕豔的天驕簡直如同過江之鯽,但其中的大多數,為了生存下去,都不得不卑躬屈膝,反而成為了吳之一族中最強大的力量。

  可以說,這可怕的詛咒,也恰恰是吳之一族的天運,是其能維持數千年繁榮燦盛的根基。

  孫禹年絕對是不甘心坐以待斃的,他要尋求自救的方法,卻不會為了苟且偷生而向吳之一族那種自廢的方法妥協。

  “為什麽呢?繼續活著不好嗎?”孫禹年時常在心裏也叩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麽自己下意識的對這個方法如此排斥,那是厭惡到幾乎要嘔吐的感覺。

  他想了許久,也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也許可能隻是為了體麵一些吧,顯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不願意和那些為了生存而不惜一切代價的人同流合汙。

  孫禹年不知不覺間把一碗的稀飯喝的精光,他四處飛濺,飄忽不定的思緒終於稍微安穩了些,開始思考起如何扼住,解除自己身上詛咒的方法。

  這幾乎是一個死局了,詛咒對修士的削弱速度簡直快到難以想象,如果想要單靠自己的力量破局幾乎是異想天開。

  可是即使是垂死掙紮,也好過坐以待斃。

  孫禹年開始思考起自己修行的道基,仙種被創造出,就是要對抗那種難以想象的詭異的詛咒,和那神秘莫測的詭異力量。

  諸位大能把在黑暗時代之前曾經綻放過璀璨光華的四條斷路全部熔煉到了其中,可以說這是一個文明時代智慧的結晶。

  其中可以在末法時代裏走出至強者。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孫禹年暗想,或許能夠從中參透出對抗詛咒的方法。

  他開始梳理自己的修行的心法,如同虔誠的頌經,從傳承記憶裏調出這些珍貴的心法記憶來,觀想著自己往前走的大路。

  能夠絕境逢生的道路!

  庶類同沾 皆成大益,精煉五明,妙通諸部

  義趣衝玄,密中更密,低心躍步,跋山岩而不疲,涉流沙而無倦

  劍增靈根,文武皆成,分長靈台,佛道雙休。

  佛法在惹人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

  諸般妙法,萬種心經,正如同無量恒河沙數,都在孫禹年的內心交匯著,他仿佛又看見了初次修行時眼前驟然而現的宇宙星辰,那每一顆,都是道法佛經,是中正平和的無上妙法,或者是殺伐神通,可以平災渡厄,明滅不定,閃爍著氤氳的光華。

  孫禹年心裏似乎隱隱約約的有了一些明悟,但去確切的思考他,觸碰他時,這種靈感卻又渺然而逝,再也不見蹤影,隻留下了模糊的感覺,似乎其實什麽也沒有弄明白,玄之又玄。

  這種感覺真宛如把心肝放在熱油上煎熬,讓人焦急難耐,坐立不安,恨不得仰天長嘯,以此抒發內心的苦悶。

  孫禹年腦海裏的思緒紛亂,混雜在一起,簡直如同亂麻一樣難以清理,模模糊糊間,覺得似乎大道也不過如此,盡在掌握中,等到張口要說,便隻剩下了無盡的空虛。

  他的頭上不由得沁出了汗珠,麵色也變得奇怪起來,稀奇的是,周圍的空間,似乎也變得混沌,如同漩渦一樣緩緩的旋轉著,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華,看上去絢爛而妖豔,但卻如同毒蛇一樣,讓人不寒而栗,從心底間感受到寒冷。

  如果有上古時代的修士在這裏的話,一定會驚訝的出聲,這是悟道修行時,走火入魔的表現,參與者功利性太重,妄圖在一朝一夕之間參透世界諸般法相,其實已經走入了邪道。

  這樣的急功近利,會把自己數十年的苦修全部毀於一旦,都如同夢幻泡影。

  而引起天地間也出現小型的異像,這倒實在是個稀奇的事情,說明這個急功近利的悟道者恐怕是個萬中無一的天才,自身的心緒起伏居然能夠影響到一方天地。

  恐怕自身對於道的理解,已經到達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連許多大能,看到此情此景,都要羞愧的無地自容,自愧不如了。

  眼看這千鈞一發之際,孫禹年忽然睜開了雙眼,舒展了緊緊皺起的眉頭。

  此刻暮色蒼茫,紅霞浸波,四野都籠罩在一片鮮豔的緋色裏。

  孫禹年動也不動,依然端坐在桌前,隻是腦袋微微偏移,對著廂房外的方向。

  他聽到了院子裏傳來了奇怪的聲響,窸窸窣窣的,動作的主人顯然極為小心翼翼,把聲音壓低到了幾乎微不可聞的地步,但是卻依然難逃孫禹年敏銳的聽力。

  “難道是那些無所事事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