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森羅地府的惡水！

  茫茫無盡的大河，泥沙堆積的幽暗之所，這裏根本不可能通過！

  孫禹年後退了幾步，這些溺水惡鬼互相推搡，掙紮時動作異常激烈，黃泉之水都要濺到自己的臉上了，他用手指微微一攆，這水裏麵充滿著讓人窒息的惡臭，這是積年屍體腐爛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的一陣陣作嘔。

  “如果不能渡河，就無法繼續往前了。”孫禹年沉吟道。

  如果想不出渡河之法，那麽自己恐怕就要被困死在這森羅地府之中了。

  可是目前自己的確是一籌莫展了，孫禹年蹙眉，一切似乎走入了死局。

  忽然間，孫禹年閃電般的反應過來，或許常人就真的要折戟於此了，但自己終究不是尋常人。

  因為自己還有著……係統！

  自己曾經多次被逼入死境，但最終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全是儀仗著這個係統。

  而現在，後者終於又要發揮作用了。

  “係統……係統……”孫禹年在心裏低聲呼喚著。

  係統向來是有求必應，隻要你有足夠的貢獻點數，然而今天卻一反常態，孫禹年連續呼喚了好幾次，依然是石沉大海般，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道嚐試了多少次，孫禹年幾乎都快放棄了，終於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間斷的，模糊不清的電子音。

  “向……前……沿著岸……走……”

  “會遇到………東西……”

  孫禹年沉心靜氣，側耳傾聽，許久，才能弄明白係統到底和自己說了些什麽。

  沿著岸走！就有出路！而且能找到讓自己擺脫魔王詛咒速度的神奇物品。

  好像是叫……瀚海鯨寶？

  孫禹年回頭看著那無邊無際，漸漸平息下去的河流，心中忽然升起無限悲涼。

  這就是所有人的結局嗎？

  那些橫推一世，璀璨無敵的天驕們，最終也會在這灘塗之上，泥濘之中奮力掙紮嗎？

  繼續往前，似乎是無盡巍峨的大山。

  那是一條平靜蜿蜒的河流 潺潺的流淌，如同一條垂落銀河的匹練，從遠方上高山之巔懸掛，裝飾著山峰。

  孫禹年頓時有了一種上當的感覺，因為眼前的水流就連三指寬也沒有，清澈見底，水聲如鳴環珮，青樹翠幔，蒙絡搖綴，參差披拂。

  潭底的小石子都是纖毫畢現，連個活物都沒有，更別說什麽瀚海鯨寶，就連根毛也沒見著。

  孫禹年當場就想把腿就走，可是轉念一想，著成熟的鯨怪也不是死物，說不定是嫌棄這裏水少，也逃之夭夭了。

  連這裏都是這副淒慘的落寞模樣，下遊肯定必然是沒有水了，孫禹年直接抬腿往上路走，去尋求自身的機緣。

  河水鬥蛇折行，彎彎曲曲，明滅不定，其岸邊犬牙交錯，參差不齊，仿佛看不到源頭，無邊無際。孫禹年深一腳淺一腳的穿行著。

  水至清則無魚，河底清澈可見，蕩漾著寂寥的光影，四下無人，萬籟俱寂，如此清幽之地連蟲鳴鳥叫之聲也未有半點，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了孫禹年一個生靈。

  不知過了多久，孫禹年起初尚且還能心曠神怡的觀賞風景，但周圍卻愈發陰森詭異起來，伸展的樹枝形狀瘋狂的扭曲起來，令人驚心動魄，渾身血液都發冷。發叉出的細小枝椏好似瀕死絕望之人肆意伸展的手指，閃動著肌膚般的光澤，如同死人慘白沒有血色的皮膚，而那幹癟枯瘦的主幹隨風微微搖擺著，淒厲的嘶嘯在林間回蕩。

  孫禹年先前心中的不詳預感仿佛應驗了一般，在河流的上遊，這些樹枝

  不加掩飾的露出了原型，急不可耐的向孫禹年傾訴，展露出了死亡的猙獰。

  這些究竟是什麽東西？是樹嗎？還是死去腐朽的屍體呢？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邁出一步的長度約莫在十三到十五厘米左右，孫禹年不知道走出了多少步，但卻仍然見不到盡頭。這條河的位置也不過位於方寸山的中段，何至沒有盡頭？

  日頭西移，奄奄一息的光芒灑落，這是落日的餘暉，即將迎來無邊的黑暗，暮色四合，如穹窿般籠罩下來。

  孫禹年的心砰砰的跳起來，他遠本對著這些荒誕詭異的地方就心有戚戚，不過是借著日頭之威壯膽來探索，況且一路走來，那傳說中的鯨妖已經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趁著還有餘暉，不如先行退去，孫禹年的心裏早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孫禹年抬腿欲走，萬事帶明日再說，耳畔卻忽然響徹震雷般的沉悶之聲，宛如一萬枚鋼珠在鐵板上滾動，更如黃鍾大呂齊鳴，響徹寰宇。

  孫禹年詫異，這是何等洞天撼地的威勢？

  長河的盡頭是虛無縹緲，無數星辰高懸天幕，火光如流，有東西正從上遊迅疾如箭的衝擊而下。

  而接下來的場景個更猶如仲夏夜之夢， 充滿了魔幻色彩，倒影在孫禹年的瞳孔裏。

  在孫禹年的認知裏，河的盡頭是方寸山的山頂，山頂能有什麽呢？經年呼嘯的大風，蒼勁清脆的鬆柏，而此刻從上遊傾泄而下的，是超出了認知的東西。

  不盡的血水滾滾而來，帶著粘稠濃重的腥臭味，森森的白骨被其裹挾著，衝刷著幾乎幹涸的河床 清澈的溪流。

  這些血液似乎還很新鮮，蒸騰著霧狀的熱氣，好像剛從人體上血淋淋的傷口裏流出。

  有了這股血色洪流，這才能配稱做一條河！

  緊接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淒厲嘯叫自深淵幽冥傳出，魔雲掩天蔽日，鋪天蓋地。一條條屍瘴，如同黑帶般飄舞著。

  一頭鯨魚陡然自血河裏騰躍而起，翻騰起了逶迤的細浪，在皎皎的月光下，在孫禹年的眼前，在近在咫尺之處，暴露了碩大醜陋的軀體。

  孫禹年呆呆的看著，這場麵過於震撼了，鯨怪和洪流一起從天邊落下，在月下如蛟龍般驚豔。

  月華如水，星輝涓涓，萬物都似籠罩了輕紗般 ，素淡朦朧，在鯨的身上渡上了泛起漣漪的微光，如牛奶般似乎可揮手抹去，而孫禹年沐浴著這光，看清了鯨的廬山真麵目。

  那幾乎超過了孫禹年的認知，不與他見過的任何一種鯨相似，分布與碩大頭顱旁邊的，是閃爍著猙獰光芒的八隻眼睛，猩紅而暴虐，巨大的魚鰭如翅膀般遮天蔽日，原本該雪白柔軟的腹部卻是驚心動魄的創口，粉色的血肉垂掛，尖銳的白骨暴出，皮膚之上坑坑窪窪，千瘡百孔， 布滿著大小不一的疙瘩。

  邪異，恐怖！這是孫禹年心中升騰起的第一印象，這真的是師兄們口中人畜無害，與世無爭的溫順鯨怪嗎？眼前的形象簡直與孫禹年的認知大相徑庭。

  鯨怪張口噴吐著血水，混合著月光，後者貪婪的眼神似乎想要吞掉月亮！

  “我上當了？”孫禹年人傻了，在疑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目標，其實並不是同一個種族。

  而鯨怪也已經見到了孫禹年，呼吸吐納間八道血影迅疾如箭，撕拉一聲撕破空氣，帶起空氣的暴鳴，直接衝著孫禹年射來。

  孫禹年一個疾閃，顯而又顯的扭身避開了這次攻擊，此刻他的心裏越發感覺不對勁了。

  據師兄們所說，這個種族並不適合戰鬥，即便是生活了幾百年的鯨怪，也很難具有自保之力，不過依仗著龐大的身軀捕食恐嚇，正是因為這如同羊羔一般逆來順受，任人宰割的特性，也幾乎快銷聲匿跡，要在這個世界滅絕了。

  而孫禹年遇見的這隻，不僅長相奇特，似乎還特別暴躁？一個照麵，孫禹年都來不及將兩句騷話，後者便發動了強橫的攻擊。

  “暴躁老哥？”麵對著鯨怪鯨吞納水，連續不斷噴吐出鋪天蓋地的箭雨，孫禹年展開身法，上竄下跳，好不狼狽。

  那些血箭雨落平湖，在岸邊留下一個又一個與其破壞力及其不搭的淺坑，璀璨的符文順著血水流淌，發出瑩瑩的光。

  “這些血裏怎麽會有符文？！”眼前的景象顛覆了孫禹年的認知，叫人難以置信。

  修道之人會修行功法，溝通天地靈氣，感悟大道，久而久之，法力與血液渾然一體，法與道具象化的表現——符文，自然也會與血交融。

  這是修為精深的人，身體才會產生出的異像！或者直白些說 ，隻有地仙級別的戰力才會出現的情況 ，被稱之為先天。這種血液與道相合，記載著主人最為強大的秘法與殺伐之術 ，甚至不需要催動，都有著強大的威能，足可將孫禹年這樣小小的修士抹殺！

  而鯨魚如長龍汲水，把承載著自己龐大身軀的不盡血流噴出，也就意味著，眼前這龐大如汪洋般的血瀑都是仙血！

  一股寒意從心頭蔓延而出，孫禹年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凍僵了，在這個絕地天通之後的時代，成仙都是千難萬難，而現在如此多的神仙一齊喋血，河的上遊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與什麽無上生物征伐嗎？

  仙血中的道則大部分已經磨滅了 失去了絕大多數的威能，但威力仍然不可小覷，孫禹年絕不敢托大，沾染這些東西。

  而鯨怪沐浴著血瀑，愈發狂暴了 要置孫禹年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