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老者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他有些難以置信的回頭，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他無法平靜下來！

  金翅小鵬王的頭顱正被孫禹年血淋淋的拎在手裏，後者堅韌的寶體被活生生的撕裂，孫禹年沐浴血雨，黑發飄舞，如同無敵的蓋世魔神，出手無情，幹淨利落的斬殺了金翅小鵬王。

  黑影老者目眥欲裂，顫抖的伸出手，直勾勾的盯著孫禹年。

  “你……你居然真的敢斬我族天驕！你把天給捅破了！你知道嘛！！！”

  孫禹年閉上眼睛，耳畔響起了係統冰冷的機械音。

  恭……恭喜宿主完成……?數賤騀堇……完成任務。

  獲得獎勵……

  這聲音夾帶著紊亂的電流聲，雜亂不堪，異常刺耳，在提到係統獎勵時，更是戛然而止，好像短路出了故障的機器一般。

  係統似乎出了什麽故障，孫禹年猛然想起，自己在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係統也沒有如同往常一樣播報任務目標和任務難度。

  準備回歸……

  回歸失敗……

  失真的電子噪音頓時嗡鳴著填滿了孫禹年的整個腦袋，好像有炸彈在孫禹年的腦袋裏轟然炸開一樣，他立刻捂住耳朵。

  可是無濟於事，那聲音似乎是從孫禹年腦袋內部響起的，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感覺整個頭部像是被無數匹狂奔野馬的鐵蹄狠狠的踐踏過，痛的厲害。

  “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黑影老者麵如死灰，絕望的喊了起來，金翅小鵬王的無頭屍 體好像閃電一樣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是金翅小鵬王的護道者，是金翅大鵬呢一族內為了防止他夭折在修道路上而特意選出的名宿。

  金翅小鵬王這樣的天之驕子，家族在其身上傾注了大量的資源和心血，如果他成長起來，至少能夠庇護金翅大鵬鳥一族數個紀元。

  然而金翅小鵬王今日卻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被斬了！這讓黑影老者如何回去交代？

  玩忽職守，辦事不力，迎接自己的必然是族長的雷霆之怒！

  斷絕家族至少數個紀元的發展，這樣的罪名太沉重，不是他一個普通的長老能承擔的，恐怕連族長都要以死謝罪。

  黑影老者的麵龐變成了豬肝色，他感到一陣陣氣緊，窒息，幾乎喘不過去來。

  抽筋拔骨，雷霆鍛打，刀山火海，他無法想象家族的訓誡和懲罰，那時，甚至連死亡都是一種解脫。

  黑影老者，麵如死灰，萬念俱滅，憤怒在他胸膛裏激蕩，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看向孫禹年的眼神越發怨毒。

  黑影老者忍無可忍，如同火山一樣爆發了，他歇斯底裏的怒吼。

  “小畜生！居然如此殘忍，行絕滅之事，斷我活路，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驟然間，黑影老者的身體極速膨脹，身體中的法力都陡然變得狂暴起來，如同狂龍，無法遏製。

  “隨老夫一起墮入無間地獄吧！”

  黑影老者怨毒的聲音回蕩在整片血紅的天空中，那是由金翅小鵬王的血液染成的顏色！

  黑影老者鬼魅般撲向了孫禹年，速度快到簡直無法阻擋，幾乎是頃刻之間，孫禹年就看見了對方猙獰惡鬼般的麵孔近在咫尺，甚至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這一刻，天地地方都靜止了

  少女緩慢上伸出仿佛仿佛凝結著霜雪般的皓腕，動作優雅輕靈，就好像是要在春天裏拈下一朵盛放的花。

  那黑影老者動作陡然凝固，頭上青筋暴起，齜牙咧嘴，但無奈如同被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根本動彈不得。

  黑影老者猛烈的掙紮，如同脫水翻騰著的魚，他顯然是逐漸力盡了，掙紮的幅度逐漸變小，他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孫禹年，眼中忽然浮現出了莫名的神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黑影老者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孫禹年，忽然放聲大笑，那聲音裏有著無盡的悲涼，渾身的生機也飛快的衰退。

  “你……你笑什麽？！”

  孫禹年感到莫名其妙，然而黑影老者根本沒有理會他，一陣陣放肆的狂笑以後，孫禹年又忽然聽到了低低的啜泣聲，他驚訝的低頭一看，黑影老者居然在哭，老淚縱橫。

  “這……”孫禹年看著痛哭流涕的黑影老者，一時間語塞，啞口無言。

  難道是臨時之前得了失心瘋？

  “你還有什麽遺言要說嗎？”少女問道，黑影老者使用了某種燃燒生命的透支之法，依然命不久矣。

  “當年我走出蠻荒，驚才絕豔，整整三百年都未逢一敗，殺的朝堂傾覆，天昏地暗。”黑影老者嗓音嘶啞，忽然自顧自的說起來。

  “那時候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以為天下無處不可去，天下無人不可勝，軟玉溫香在懷，以為命運全在一雙拳頭上，盡都由自己掌握……”

  “可笑，可笑，以為無敵天下，實際不過是井底之蛙。”黑影老者自嘲般的搖頭，仿佛秋霜落葉，悲涼無比。

  “在那些人的麵前，我簡直一文不名，三回合敗我，斬殺我妻，收我為奴，永世不得翻身！！！”

  恍惚間，孫禹年好像看到了一個眼裏燃燒著火焰的少年，要以無上神通殺出自己的未來，挫敗一切敵手，但這故事戛然而止了，他遇到了無法跨越的高峰，淒涼落幕。

  隻不過那個少年……孫禹年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抓住了什麽，可是腦袋裏卻依然空空如也。

  少女蹙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是我的故事……”黑影老者嘿嘿的笑著，忽然用手狠狠的指向金翅小鵬王的無頭屍體。

  “那也何曾不是他的故事？！任憑他天之驕子，驚才絕豔，又如何？到了今天，還是一死！還不是要被斬！”

  孫禹年瞳孔猛縮，忽然周身一陣惡寒，骨髓都要凍僵了。

  少年輕狂，意氣風發，春風得意，無所畏懼的笑著，那模糊不清的臉，好像是黑影老者，又好像金翅小鵬王，最後居然變成了自己！

  見鬼！那個少年……為什麽和自己這麽像！？

  “你明白了吧？”黑影老者仰望著孫禹年嘿嘿的幹笑。

  “我們所有人，都曾經是那個樣子的。”黑影老者指向孫禹年。

  “我們所有人，也將會變成那樣！”黑影老者又猛的指向金翅小鵬王。

  “不然，為什麽無人活到現在？那些驚才絕豔的天驕都被埋葬在了歲月裏！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仙人！也沒有永生！”

  “路的盡頭就是死！”

  黑影老者不斷的怒吼，悲涼的哀歎，又好像是在尖酸刻薄的諷刺。

  孫禹年眼前忽然恍惚起來。

  亙古時光匆匆而過，億萬個紀元更迭，古人茫茫都不見，從未有人一直活著，從來沒有一直無敵的人。

  這就是……命運！當你踏上這條路，你的結局，就早已經注定。

  孫禹年忽然間明白了黑影老者想要說什麽。

  他想起了少女曾經和自己說過的那場災難，讓仙界覆滅的神秘生物。

  佛陀，道祖，這些不世的大能最終也遇上了斬他們的人，最終也走向了同一個結局！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都早已經注定，任憑孫禹年此刻在輝煌又如何？最終還是要落敗，淒慘的死！

  “守住本心！”

  少女厲聲喝到，她臉上恬淡上笑容煙消雲散，鳳目威儀，滿麵寒霜，展現出了一名師長該有的威嚴。

  孫禹年一個激靈，醒轉過來。

  黑影老者依然兀自笑個不停。

  孫禹年低頭看著他，發現這具身體早已經失去了生機，那混濁的眼睛背後，不斷的閃爍著若有若無的黑氣，分外的詭異。

  黑影老者死亡已久！但卻依然在狂笑！甚至剛才還長篇大論！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少女厲聲喝問道。

  黑影老者卻沒有回答，五官扭曲，擰結在一起，對著少女陰森森的笑著。

  “你差不多該上路了。”

  “路？！”

  還不等孫禹年反應過來，少女的身上忽然蔓延出了無數黑色的符文，蜿蜒如蛇，詭異而妖豔，頃刻間爬滿了全身。

  “師傅……”孫禹年望見這詭異的變化，一時間居然不知所措。

  “別害怕。”少女柔聲安慰著：“師傅要去一個地方，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遠到回不來的那種！”附身在黑影老者上的東西大聲嘲弄著。

  “是哪裏？”孫禹年的心髒突然如同鼓點一樣劇烈跳動起來，前所未有的慌張。

  就好像許多年前的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繈褓裏的自己目送著父母離去的背影。

  為什麽……自己忽然這麽害怕呢？

  “傻徒弟，別怕呀，師傅怎麽厲害，不會死的。”

  少女展顏一笑，美的就像是一場永別。

  孫禹年忽然感覺眼前天旋地轉，他看著黑影老者伸出幹枯樹枝般的手臂，死死的抓住了自己，表情依然是那樣怨毒，眼神裏也沒有了詭異的黑色。

  “和老夫一起永墮無間地獄吧！！！”

  黑影老者扭曲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