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虎型初代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他快步逼進到王雨霄的身前氣勢洶洶，目光咄咄逼人。

  “你給老子解釋解釋，多餘是什麽意思？”

  “別想的太多了。”王雨霄瞥他一眼：“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虎型初代咬牙切齒，眼裏似乎都能噴出火來，拳頭攥的咯咯響。

  但在對方的陰冷的眼神中，他居然動彈不得。

  “年輕人……不要太狂妄了。”

  風燭殘年的老人撫摸著雪白的胡須，聲音蒼老。

  這似乎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暮氣老人，但卻沒有人膽敢小這個人物。

  “天啊，是他！”初代群裏響起了壓抑的低沉驚呼聲。

  有人認出了這位身份傳奇的老人，竊竊私語的討論，交換信息，據說他參與過獸人與人類的那場戰爭，戰功赫赫，曾經以一己之力屠滅人類的一座繁華都市，血流成河。

  此刻老人陰惻惻的笑著，那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年輕氣盛，過於狂妄 ，目中無人，可不是什麽好事。”

  “多餘的人，多餘的話。”王雨霄淡淡的說。

  被稱呼為恩伯的老人聽了這話，輕輕的搖頭 ，下一刻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的消失在了原地。

  雷霆樣的速度在孫禹年的眼裏幾乎快成了一道黑影，讓他毛骨悚然。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速度了，他想起了那飄舞著的水藍色長發，也曾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

  時光在這一霎那似乎被慢鏡頭拉長到了無限，那道身影如同光一樣寂寞，卻也迅捷到讓人驚心動魄。

  初代們的目光還凝固在老人消失的地方，眨眼都被放慢成了滑稽的慢動作，他們的嘴唇緩慢的張開，那驚訝的呼喊聲還沒來得及從喉嚨裏響起。

  然而在這幾乎凝固的時光裏，一個冷冷的笑聲悠悠的響了起來，如同魔鬼在亙古的歲月裏詛咒著人間，那麽輕蔑，那麽不屑。

  王雨霄嘴角還殘留著那種笑容，緩緩的探出一隻手。

  時光在頃刻間恢複了正常！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雷貫耳！頓時地麵炸裂，粉塵飛濺，如同肆虐的風暴席卷過。

  初代們的目光被撕扯成了兩股，一群呆呆的看著老人原來站著的地方，那裏發出卡拉卡拉的撕裂聲，出現了一個直徑數十米的裂縫。

  而另外一群，則目瞪口呆的看著王雨霄。

  她俯身下壓，以雷霆般的動作把什麽東西狠狠的壓進了地麵，混凝土的碎塊像浪潮一樣飛揚起來，而後簌簌落下。

  那是一顆頭顱！還帶著猙獰的神色和殘酷的笑容。

  那笑容逐漸變幻成了難以置信的眼神，湧動著瘋狂的恐懼與驚慌。

  “你…你……”

  老人語無倫次，這個曾經在血腥的戰爭中以一己之力屠城的死神，如今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被單手鎮壓的動彈不得。

  王雨霄沒有說話，冷漠的看著他，如同是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沒有說話，但此刻沉默已是最大的蔑視。

  “好了，好了，大敵當前，各退一步吧。”

  許多初代出來勸解，他們繃緊著身體，如同驚弓之鳥，一旦有任何不對，他們就會立刻選擇明哲保身。

  王雨霄以征求的目光看向孫禹年，後者對他輕輕的搖頭。

  她歎了口氣，終究是沒有多說什麽，慢慢起身，放開了手。

  老人卻像是仍然被巨力鉗製著脖子，趴在地上，渾身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

  初代們都自覺的移開了眼睛。

  風寄凡又交代了一些事宜，但初代們大都心不在焉，陸陸續續的走進了這場呼嘯著的風雪中。

  孫禹年看向窗外，天氣愈發冰寒了，滂沱的大雨裏也夾雜了些細碎的冰碴，打在搖顫的窗戶上，劈裏啪啦。

  “走吧。”

  王雨霄回頭打量著看著窗戶發愣的孫禹年，身影徑直沒入了夜色中。

  孫禹年剛欲跟上，卻感覺袖子被人拉住了。

  他回頭，迎上了風寄凡意猶豫的目光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孫禹年沒有說話 ，停下了腳步，靜靜的望著對方。

  風寄凡掙紮了一會，終究還是慢慢開口。

  “你我同樣是人類，修行的格鬥技法又同屬於傳統武術……我有些話想告誡給你。”

  孫禹年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這番………盡量避免戰鬥吧……能躲就躲！”

  風寄凡盯著孫禹年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認真。

  風雪肆虐，令這初秋的夜晚居然多了幾分淒迷。王雨霄銀色的發絲在風雪中飛揚起來，也好像是紛紛揚揚的雪。

  她望著從保安室裏走出的孫禹年，後者的臉上似乎多了幾分凝重與沉思。

  “他和你說了什麽嗎？”王雨霄問道。

  “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孫禹年敷衍過去。

  孫禹年抬頭望天，今夜的風雪愈發肆虐了，陰風怒號，嗚嗚做響，尖銳刺耳， 如同魔鬼在太古的荒原上吹奏著塤。

  一組一組的獸王們無言沉默的淌過風雪，遠方直升飛機的大燈熾烈的白光耀眼奪目，撕裂了夜幕。

  幾位相熟的初代路過孫禹年身旁時紛紛熱絡的打招呼。

  “我運氣不錯，是負責繞後路堵截的第七組，風險可比你們這些正麵追擊的要低得多了。”

  鯨鯊王語氣輕快，和人浴血廝殺畢竟不是他的強項。

  “就怕到時候我們迎接的不是這些人，也逃不了和人打生打死。”

  同行的一位初代冷哼一聲，神情輕蔑的譏諷道。

  鯨鯊王笑容一僵，雖然立刻恢複如常，但是那種尷尬依然在臉上有跡可尋。

  某種意義上，似乎第七組才是最危險的一組，如果讓敵人正麵突破了防線，唯一能給這次失敗的行動擦屁股的，也就隻剩下他們了。

  然而這道最後的防線，卻顯得如此勢單力薄。

  “走了，別在這耽誤時間。”同行的初代不願意多言，抬腿就走

  “希望在終點能看到你。”鯨鯊王朝著孫禹年點點頭 ，聲音急促，也跟著前人的步伐，快速離去。

  很快，這片小區裏聚集的所有初代，都沒入了茫茫的風雪中， 這搖曳著的微弱燈光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似乎隨時都有傾覆之危。

  ……

  虎鵬飛望著眼前不斷響起的急促鈴聲，臉色非常難看。

  一部普通的電話當然不至於令他大驚失色，但是這台座機上顯示的號碼，卻足夠讓在這臃腫機關內的任何官僚的立刻正襟危坐。

  這是軍區的密信，在今夜之前，它已經足足沉寂了十來年。

  粗礫狂暴的冰雹劈裏啪啦的砸在窗戶上，砸的窗戶搖顫不止，虎鵬飛感到一陣陣脊背發涼。

  他預感到，有什麽東西在悄無聲息間改變了。

  “該死，偏偏是我在任的期間嗎……”虎鵬飛蹙緊眉頭，準備去接起聽筒，那手卻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啊虎，這麽多年，你遲鈍了啊，甚至比不上我一個老頭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如同歎息般，回蕩在黑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虎鵬飛的身體瞬間僵硬，如同課堂上正襟危坐的小學生。

  阿虎？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這樣的稱呼了？

  虎鵬飛嘴唇輕輕顫抖著，試探的說道。

  “老……老師？”

  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掌搭在了虎鵬飛的肩膀上，無聲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跟來吧，阿虎 ，今夜要變天了。”

  那人意味深長的說。

  ……

  虎鵬飛畢恭畢敬的的跟在老師的身後，他驚訝的發現，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如同魚一樣靈活的穿行房間與樓道之間，仿佛對這些建構了如指掌。

  而其間的一些走廊，在這裏工作數十年的虎鵬飛甚至都沒有來過。

  “我總是習慣於先熟悉環境，這讓我有種盡在掌握的安全感。”

  老師瞥了心事重重的虎鵬飛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

  虎鵬飛苦笑。

  “老師，這麽多年，你還是一點沒變啊。”

  老人沒有搭話 ，兩人沉默的穿行在樓道中。

  在電梯冒出白色的蒸汽中 ，虎鵬飛驚訝的瞪大了瞳孔，他在建築的樓頂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場景。

  無數的直升機在夜空裏盤旋著，螺旋槳呼嘯著把風雪撕裂，那明亮的光把黑夜映照的如同白晝。

  周圍陳列著數量驚人的器械，雨滴落在炮管上勾勒出猙獰的形狀，閃爍著讓人戰栗的寒光。

  虎鵬飛在這片鏗鏘的鋼鐵森林裏穿行著，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學生，在這片森嚴的禁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他自以為掌握了權柄，而眼下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調動了如此數量龐大的軍械，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這樣恐怖的力量，要摧毀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

  老人忽然停住了步伐，虎鵬飛差點撞上了他的後背。

  老人靜靜的望著沐浴在煙雨中的城市，霓虹閃爍而氤氳，顯得那樣浩大而繁華。

  “這座城市真美啊。”老人忽然感慨道。

  “阿虎，你畢業時可是曾經向我誇口要混出個名堂來了。”

  虎鵬飛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也曾經和老師這樣並肩站在城市的最高處，俯視著這座人流如織，五光十色的城市。

  那時候自己一無所有，可眼睛裏光芒透亮。

  半晌 ，虎鵬飛無聲的歎氣。

  “慚愧了，老師。”

  老師靜靜的望著他。

  “還不晚 ，建功立業，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