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血葫蘆
作者:峰雪打火機      更新:2021-08-09 11:04      字數:7596
  清幽如初的小院內,花將蹲在地上,埋頭削著木杖,一臉煩躁。

  ??白藍兒則坐在他對麵的石凳上,端著肩膀,雙眉緊鎖,不停地揉搓著手中的絹帕。

  ??“藍兒!”

  ??一聲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呼喊,羽箭般飛奔而來的盤長,騰地跨過花花綠綠的籬笆牆,腳剛一落地就被百感交集的藍兒抱住了,結結實實地。

  ??白藍兒雙手緊緊環抱盤長壯實的腰身,臉頰貼在他的心口,再次感受著這熟悉的微涼的肌膚。

  ??盤長隻覺得心口一陣溫熱,也不知是自己將死的心髒活過來了,還是白藍兒流淚了。總之,一股暖流自心口處倏然湧遍了全身,浩浩蕩蕩,酥酥麻麻。

  ??這對連一個時辰都不願意分開的夫妻,經過一個多月長長久久的分別,再次相見了,仿若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遠。

  ??盤長雙臂顫抖地抬起,停在半空中遲疑了片刻,倏地抱住了那熟悉的溫暖又柔軟的身體,緊緊地,一刻也不想鬆開。

  ??“藍兒,我回來了……對不起,我們……我們隻找到了不老丹……”

  ??盤長哽咽的聲音打著顫,悲傷又無助。

  ??明朗的太陽下,卓展看到一向硬漢形象示人的盤長,臉上流下兩行晶瑩的熱淚。

  ??白藍兒閉上眼睛,緩緩地搖著頭,聲音溫暖、輕柔、卻十分有力量:“隻要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可是……可是我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卻沒……”盤長的情緒有些激動,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白藍兒用力掙脫開盤長的擁抱,身子微微後仰,將手指輕輕放在了盤長的嘴唇上,神色淒然:“盤長哥,什麽都不要說了,我隻要你活著回來就好,隻要我們珍惜今後的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這短短一個月,又算得了什麽呢?”

  ??聽完白藍兒的話,盤長的眼淚收也收不住了,像如注的泉湧般汩汩而下:“你要我活著……可我……”

  ??失控的盤長驟然跪地,緊緊抱著白藍兒的雙腿,像個孩子一樣嘶聲痛哭起來,毫無顧忌,毫無遮掩。

  ??白藍兒輕撫著盤長的頭發、臉頰、耳垂,然後捧起盤長那張滿是淚痕的臉,輕吻著他的額頭。

  ??一旁的眾人從沒見過這樣的盤長和這樣的白藍兒,都不知所措地站在院中,像看一出苦情的偶像劇一般,雖然很感動,但還是覺得這倆人太膩歪了,也太肉麻了。

  ??隻有花將唉聲歎氣著,把臉背過去,不忍再看。

  ??正當盤長與白藍兒膠著得難解難分之時,半掩的院門被“吱呀”推開了,走進來一青袍拖地的老嬤嬤。

  ??隻見她雙手小心地捧了一個陶甕,蹣跚而入,抬頭瞥見卓展他們,先是一愣,轉而看見院子中間相擁而泣的白藍兒和盤長,不禁長歎一口氣,滿麵愁容。

  ??卓展一直盯著這老嬤嬤,微微皺眉。

  ??看得出來,這老嬤嬤不是普通人,她雖佝僂老態、衣衫樸素,但舉手投足間還是能明顯感受到不同於尋常老嫗的貴人氣派。

  ??木門隨風輕擺間,露出了小院外不遠處持戟而立的兩個兵士,更加印證了卓展的猜測。

  ??老嬤嬤故意咳了咳,端著陶甕,緩緩走向白藍兒和盤長。

  ??深情相擁的白藍兒和盤長趕忙分開,慌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

  ??白藍兒聲音有些啞,低著頭輕聲說了句:“九婆,你來了。”

  ??盤長則一動不動矗立在原地,微微朝九婆點了點頭。

  ??背著身子的花將聞聲急忙回頭,三步並兩步地跑了過來,自然而然地接過九婆手裏的陶甕,燦然一笑:“九婆婆今天好快,盤長哥也才剛進屋。”

  ??“小將也在啊,拿進去熱熱,這藥有點兒涼了。”九婆指著花將手中的陶甕,認真囑咐道。

  ??“好嘞,我這就去,九婆婆您坐!”花將禮貌道,端著陶甕轉身就進了草廬。

  ??九婆掃了一眼卓展他們,疑惑道:“這幾位是?”

  ??白藍兒恍然,趕忙介紹道:“這幾位便是此前同盤長哥一起去諸夭之野的貴人,也是我們的朋友。”

  ??“哦,原來完成白帝夙願的勇士,就是你們幾位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九婆的誇讚並不由衷,聽得出來,諷刺的意味更深,她,話裏有話。

  ??隻見她一屁股坐在了白藍兒搬過來的一把椅子上,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重新打量著他們幾個。

  ??“這位是宮裏藥爐的掌事,九婆。”白藍兒強擠出一絲笑,輕聲介紹道。

  ??“九婆!”“九婆好。”幾人禮貌合手作揖。

  ??九婆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目光並未在他們身上停留,而是直接移向盤長,低沉道:“長兒,聽說,你們帶回來的是不老丹?”

  ??盤長喉嚨微微一動,沉吟片刻,默默點了點頭。

  ??雖然早已知情,但從盤長口中得到答案的九婆還是情難自已,一聲長長的歎息,悲從中來,仰頭望天:“天意呐,天意……”

  ??“來了,來了,藥熱好了!”

  ??卓展正奇怪著九婆和盤長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卻被花將的叫聲打斷了思路。

  ??隻見花將用手巾墊著,捧著大陶碗過來了,徑直走向盤長。

  ??盤長單手捏著碗沿,目光在這黑如深淵的湯藥中定了定,便仰起頭,一飲而盡。

  ??一碗湯藥下肚,須臾,赤著上身的盤長竟渾身冒汗,兩隻眼睛血紅得嚇人。他不停地喘著粗氣,表情萬分痛苦,似乎有一股炙熱的岩漿要衝破身體爆出來一樣。

  ??白藍兒用涼水透著手巾,一遍一遍地給盤長擦著上身,雖然動作慌張,但神情卻十分沉穩,似是早已幹慣了這些事情一樣。。

  ??隨後赤妘和段越也過去幫忙,三個姑娘手腳麻利,配合默契,除了幹活,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可盤長的身體還是灼熱如燒鐵,絲毫沒有涼下來的意思,急得白藍兒一邊忙不停地給他擦著,一邊默默流著眼淚。

  ??九婆用指尖觸了觸盤長的後頸,雙手微抖,雙目圓睜,回頭大喊道:“快,快去打井水,越多越好!”

  ??卓展、段飛、壯子、花將四人,接力打著井水,再提到盤長這邊,迎頭澆下。

  ??寒冬的井水冰冷刺骨,然而澆到盤長身上卻似乎瞬間就變成溫熱的了。就這樣,一桶接一桶,足足弄了幾十個來回。終於,澆到盤長身上的水不再溫熱,盤長的痛苦也似乎減輕了些,才算完。

  ??眾人累得不行,也顧不上許多,都癱坐在滿是冰水的院中,大口喘著粗氣。

  ??“藍兒姐姐,盤長大哥這是生了什麽怪病,怎麽吃了藥反而變得這般難受?”一臉疲憊的赤妘靠在卓展的背上,不解地問著正在給盤長重新紮頭發的白藍兒。

  ??聽了這話的白藍兒和盤長都一愣,手裏的動作瞬間停住了,仿佛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怎麽,你們還不知道?”九婆訝異地望著卓展他們幾個,又看了看白藍兒。

  ??白藍兒微微點了點頭,悵然一歎。

  ??“藍兒姐姐,盤長大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卓展實在憋不住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白藍兒將手緩緩搭在盤長肩膀上,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丈夫,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抬眼間,兩行清淚瞬著臉頰默默滑下。

  ??須臾,白藍兒櫻唇微啟,哽咽說道:“卓展,赤妘,我知道你們倆喜歡著彼此,但是,一開始就知道是沒有結果的愛情,你們……還會全力以赴嗎?”

  ??白藍兒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支利箭,疾雨般射穿了卓展和赤妘的心。這個問題,正是他們一直明白卻也一直在回避的。

  ??最初得知赤妘不能長時間逗留在現世後,卓展和赤妘都曾下過決心,讓自己從還未深陷的感情中迅速抽離出來。這也讓他們之間別扭了很長一段時間,也疏離了很長一段時間。然而,在之後相處的過程中,兩人卻又抑製不住內心的那份躁動與期待,看似回避實則試探地又走在一起了。

  ??雖然現在的他們也很快樂,享受著曖昧帶來的若即若離的甜蜜,但兩人心中都埋著一個大疙瘩,即便再不願意承認、再不願意麵對,它依舊在那裏,是回避不掉的事實。拖得越久,越難解開。

  ??隻是他們兩人,誰都不想拖累對方,誰又都不想先開口,說出讓對方遷就自己這種話。因為他們,都不想毀了彼此原本的生活,也不願意對方為自己做任何犧牲。但其實隻要對方說一句任性的話,誰都會為彼此心甘情願地放棄一切,哪怕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就這樣,不想讓對方犧牲,就成了彼此共同犧牲。結果,誰都不敢再進一步,就這樣僵持著、逃避著、自我欺騙著、亦步亦趨著,蒙起雙眼,捂住耳朵,享受著這暫時偷來的片刻幸福。

  ??白藍兒是不知道的這些的,但白藍兒的這番話,卻讓他們清晰意識到了,他們是屬於兩個世界的人,彼此終究會從對方的生命中消失。這很可怕,也很混蛋。

  ??卓展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向冷靜的大腦此時竟一片空白。

  ??“我……我們……”赤妘怔愣地咬著自己薄而透明的指甲,如鯁在喉,難言片語。

  ??白藍兒盯著赤妘,驀地垂頭,豆大的淚滴啪嗒啪嗒掉落在盤長的肩膀上。

  ??盤長將手搭在白藍兒的手上,肩膀簌簌抖動著。

  ??一旁的花將實在忍不住了,竟也兀自啜泣起來,舉起手中削了一半的木杖,猛地打在石桌上,嘶吼起來:“他們愛的這麽辛苦,還不是因為盤長哥是白帝的血葫蘆!”

  ??“花將,你說什麽?”

  ??“花將,你也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西山宮城,人盡皆知!”

  ??“血葫蘆……是什麽?”

  ??一石激起千層浪。

  ??花將的一句話,令所有人都錯愕不已,迷茫地盯著白藍兒和盤長,等待著那個看似很可怕的答案。

  ??一聲蒼老的歎息,九婆直了直佝僂的腰身,無奈地說道:“還是讓我說吧,什麽是血葫蘆……你們可知道,白帝為什麽能生命力旺盛、活到一百二十歲?”

  ??眾人啞然,迷茫地搖了搖頭。

  ??“哎……那是因為,他長生的藥引,就是血葫蘆。”

  ??隨後,九婆講述了一個令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事實,它是那樣荒唐,卻又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數十年前,白帝從一大荒術士那得到永葆生命力的秘術。然而這種秘術,卻需要最優質的血葫蘆做藥引。

  ??製作血葫蘆的方法很簡單,也很難。

  ??就是選取體格健魄且沒有巫力的男性幼童,豢養起來,每月用術士特製的湯藥喂養。這種湯藥很霸道,藥性極烈,就是把人體百年的生命力縮短並集中到短短的十幾二十年內,每次喂藥後身體反應都極大。

  ??為保持旺盛的生命力,經過藥物喂養的孩子,體內的血長年都是滾熱的,不畏嚴寒,且自愈能力極強。但這種透支壽命的做法又是致命的,大多數幼童都會因為承受不住而死亡。真正活下來的極少極少,所以每一次,白帝都要豢養幾百個孩子,以備不測。

  ??以那大荒術士的方法,白帝每十二年進行一次續命,每次使用一個血葫蘆。而盤長,正是白帝下一次要用的血葫蘆。

  ??聽完九婆的敘述,卓展恍然大悟,心中困惑已久的疑問迎刃而解。

  ??怪不得,他們一天要當成一年過,一個時辰也舍不得分開。怪不得,壯子一句“秀恩愛死得快”的玩笑話,他們會那麽大的反應。怪不得,盤長一個普通人,沒家世沒背景,卻能住在宮城裏跟公主一起長大。怪不得,盤長一介肉體凡胎,居然數九寒天赤裸上身卻依然出汗。盤長那麽汲汲於長生果,寧願兩人分開那麽久也要去諸夭之野,原來都是為了能跟能藍兒長廂廝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卓展隻覺鼻子一酸,趕忙仰了仰頭,努力收住了。

  ??得知真相的眾人都悲不自勝。

  ??赤妘雙手掩麵,已哭成了個淚人。

  ??段越更是將壯子肩膀洇濕了一大片。

  ??段飛氣得難受,胸膛一起一伏,強抑製住內心的悲苦與怒火。

  ??“九婆,白帝下一次續命是什麽時候?”卓展麵色陰沉,墨瞳如淵,一字一頓地問道。

  ??“今年,三個月後。”

  ??九婆的話仿佛一道驚雷,瞬間把所有人都擊懵了。

  ??眾人悲憫地望著白藍兒和盤長,誰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藍兒姐姐,那你和盤長大哥為何不逃,與其蝸居在這清冷的山下草廬,不如遠走高飛,管那麽多幹什麽?”段飛憤恨道。

  ??白藍兒搖了搖頭:“盤長哥是唯一一個活到成年的血葫蘆了。父王豢養的其他血葫蘆,要麽未滿十二歲,血氣不旺;要麽滿十二歲後顯出了巫力,做不成血葫蘆了。如果我們跑了,父王……就輪到父王死了。”

  ??“更何況,我自從冒死要跟盤長哥在一起的那天,就跟父王承諾絕對不逃。不孝不義之事,藍兒做不到……”白藍兒說完又是一陣淒然。

  ??“哼,那該死的老東西也真放心,就這樣讓你們住在山下,也不派兵把手,萬一你們有個私心,跑了呢?”壯子疑惑道。

  ??“嗬嗬,”九婆冷冷一笑,沉聲道:“白帝若是有這份仁德,便不是百歲人帝白招拒了。還不是藍兒心善,自願埋了毒。”

  ??花將聽九婆這麽說,心下一驚,趕忙走到院門口,斜眼瞄了瞄外麵不遠處那兩個兵士,輕輕關上了院門。

  ??這九婆原本是白帝派來傳送和監督盤長喝藥的藥師,但長時間跟這對夫婦接觸,讓她不禁被這對苦命鴛鴦摯烈的愛情感染了,漸漸生出了同情心。所以每次來送藥,見到他倆愛得苦哈哈的樣子都寸心如割,天長日久,難免忍不住對製造了這一切的白帝有些微詞。

  ??“埋毒?”卓展心中惶然,麵色一沉,轉向藍兒:“藍兒姐姐,九婆說的可是真的?”

  ??白藍兒哀婉地點了點頭,擼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子。

  ??隻見一條青黑色的陰影順著她的手腕處向上延伸著,陰影周遭的血管都是黑紫色的。

  ??“天呐……”段越驚恐地捂住了嘴。

  ??盤長瞥到這條毒線,大手一把捂住了臉,再次嗚咽起來。

  ??“解藥一個月服一次,化蠱閣調的,不過老身請命,親自來送。”九婆有氣無力地說道。

  ??“這不怪父王,這是我自願的,唯有這樣,我和盤長哥……才能過得安生、自在……”白藍兒喃喃低語道,眼簾低垂,一種不言自明的苦意呼之欲出。

  ??赤妘捂住自己疼痛不已的心口,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天底下竟有這樣做父親的……藍兒姐姐,之前你說你父王同意了你和盤長大哥在一起,我還好生羨慕你,現在想來……”

  ??“是啊……”卓展低落道,心裏反複出現白帝將“最疼白藍兒”這種話掛在嘴邊的畫麵,胃裏一陣翻騰,惡心到想吐。

  ??白帝,也許他在白藍兒小的時候確實疼愛過她,也因此得到了她的愛。但當他同意將女兒嫁給盤長,卻依舊想要用盤長做藥引那一刹那,他已經不是一個父親了,也不配再擁有來自女兒的愛了。而盤長,一直跟為他犧牲了這麽多的白藍兒在一起,該有多麽的錐心蝕骨。

  ??想到這裏,卓展不禁黯然神傷,悲戚地看向盤長:“所以,這就是你請命去諸夭之野的因由?”

  ??盤長點了點頭,咬牙說道:“爭取,尚有餘地,不爭取,就隻有死路一條。總歸要死,為了藍兒,我為何不拚死一搏……隻是造化弄人,我竟沒……”

  ??“盤長大哥,既然事實如此,那在諸夭之野,你為何不告訴我們?”壯子氣憤道。

  ??“是啊,要早知如此,我們拚了命也要幫你尋來那長生果的!”段飛慨然道。

  ??盤長抬起頭,感激地看著他們:“我就是怕你們這樣,才不敢實言相告。女醜的子宮變幻莫測、危機四伏,行差踏錯,便會性命不保。我怎麽能為我的一己私欲,讓你們為我去送命?”

  ??卓展深知事已至此,多說已是無用。不過令他在意的,確實另一件事,一件凹糟的難以讓他說出口的一件事。

  ??卓展任何細小的變化赤妘都看在眼裏,此刻卓展猶豫不決、一籌莫展的樣子更是難逃她的眼睛。

  ??赤妘悄聲走到卓展身邊,搖了搖他的胳膊:“卓展哥哥,從剛剛開始,你就不對勁了,你到底怎麽了?”

  ??卓展抿了抿嘴,剛想開口,想想又算了,沉重一聲歎息,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

  ??“哎我說卓展,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啥毛病,不帶這樣的啊。”壯子不耐煩道。

  ??“是啊,卓展,想到什麽就說啊。”段飛也催促著。

  ??卓展環顧了一下眾人,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糾結了半天,還是艱難地開了口:“其實……其實……哎!盤長大哥,並不是唯一的血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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