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百一十四章謀叛尼子氏
作者:蓬萊三人      更新:2021-08-24 17:34      字數:4110
  “爾等快些棄兵投降,最先出來之的十人有賞,最後出來十人一律斬首。”聽見兒玉黨允許投降,門洞中立刻騷動起來,百來名殘兵紛紛丟棄刀槍,衝出來跪地請降,生怕落在後麵丟了性命。

  清水宗長令俘虜們搬開城門洞內封死門戶的土袋,方便大軍入城。長穀川久盛回頭對兒子說道:“等下大軍入城,你就引兵去偷襲倉稟,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再去禦館把金光宗高做掉,其他地方不用去管,免得再有損傷。”

  長穀川久治答道:“父親大人說得有理,咱們家的功勞已經極大,若是還搶在前麵隻恐惹人猜忌,沒必要給宇喜多直家那麽賣命。”

  長穀川軍列陣城下,弓箭手占據城頭,防備城內的救兵,中島元行接令過去傳話:“城門已經打開,快些讓開道路,迎接大軍入城。”

  長穀川家的郎黨趕忙讓開大道,清水宗治喜道:“甚好,石山城輕鬆拿下,總好過拿命撲城”

  “又是一郡淪落。”中島元行神色有些複雜,“照這個勢頭下去,恐怕備中、備前兩國都得落入兒玉黨的手中,隻是不知道你我兩家本城何日能夠取回。”

  他正唉聲歎氣,一彪騎馬才能夠麵前衝過,聲勢極猛,直往禦館放下而去,在旁聽聞的清水宗治被嚇了一大跳,顧不上安慰兩聲,又有一隊人馬在眼前停了下來,為首那人高踞馬上,說道:“你們還不趕緊入城殺敵,在這裏幹甚麽?”

  清水宗治趕緊躬身作揖,答道:“我二人奉命在這裏看押俘虜,並非是畏戰不前,還不趕緊給播磨守讓路。”

  島村景信鬧了個沒趣,冷笑著說道:“小崽子人不大,這話說起來倒是一套一套的。”轉頭看向那些被圍在角落裏的降兵,問道:“這些都是我備前國內的鄉兵嗎?”

  留在下麵看押俘虜的宮山氏久答道:“剛剛問過,並非備前本地人馬,這些都是從新宮黨派來的伯耆兵,乃是尼子家先前派給金光宗高的援軍,金光宗高對他們極為信重,禦館所在內城也是由他們把守的。”

  “尼子家的伯耆兵?哼,新宮黨好大的勢力,都把手伸到禦野郡來了。”島村景信滿臉不忿的顏色,側頭對後麵的赤檜眾喊道:“全部殺了,一個活口也不留!”

  那群降兵早就豎起耳朵注意聽著這邊幾人的對話,後來的那名兒玉黨武將,看樣子就不似善類,聽到竟然要殺俘的時候,立刻就有人奮起反抗,想要搶奪兵器衝殺出去,隻是赤手空拳那裏是那麽容易成功,旁邊的守兵拔刀砍去,當場就有四五人倒地喪命。

  赤檜眾槍衾如林一般壓了過來,降兵們隻能抓著槍杆死命相持,圍觀的兒玉黨紛紛起哄笑罵。

  長岡右衛門還讓人故意放慢了速度,戲耍這些降兵,嚇得裏麵的降兵大罵不絕,哭聲一片。聽得山田豐五郎和其他幾人不住皺眉,可也沒人出麵勸阻。

  “還不給我都住手!”稍稍來遲的馬場職家大吼一聲,身旁跟著的部眾呼啦啦上前,將想要趕盡殺絕的赤檜眾攔下。

  “馬場四郎這是作何?”島村景信渾身酒氣,抖著馬鞭說道:“並非是老八我好殺,隻是這些個尼子兵並非備前人馬,家眷都在伯耆國,就算饒了他們也無法安心用之,留下反倒是個禍患,不如一刀殺了省心。”

  這一句登時讓馬場職家手下的部眾大怒,他們多半都是美作國人和後來歸從的降兵,都沒有家小為質,就算是清水宗治、中島元行這些備中國人也是慍怒,沒想到在對方眼裏隻有備前人的命才是命。

  “如何發落,還輪到你島村八郎說了算,怎麽播磨守也想連我們也一並都除掉不成。”稻富祐通早就看他不順眼,手下的足輕會意,拔刀出鞘,當下就對峙起來。

  “好…好……”島村景信被氣得不輕,沒想到過去給自己牽馬都不配的貨色,也敢跟自己在這裏大呼小叫,酒勁上頭,正想喊人動手火並。

  山田豐五郎眼觀上瞧,看見城牆上張弓搭箭,真個動手,他們這幾個領頭的非得被亂箭射死,怕不是正遂了宇喜多直家的願。

  趕緊衝上去一拽韁繩,戰馬向前快走兩三步,坐在馬上的島村景信一個趔趄,趕緊接話說道:“諸位所言有理,播磨守白日飲酒醉了,現在還沒清醒,若有失言還請多多包涵。”

  說完也不久留,趕忙催促部眾入城,總堵在這裏也不行,別等回頭再給扣上一個堵塞城門的罪過,島村景信未見得會因這點事被殺,但他和長岡右衛門兩個就難說了。

  次日清晨,一夜之間這石山城就換了主人。因為實在太過突然,城中守軍大半還沒來得及組織起來,就被當場拿下,許多輪休的足輕稀裏糊塗就被光著身子從兵舍內拖出來,趕到城內的演武場,蹲了半個晚上。

  到了清晨,看到城頭變換旗幟,方才明白昨夜是兒玉黨進了城。所以到是沒有死多少人,隻是夜晚天寒,許多人被凍得不輕,靠在一起不住的打哆嗦。

  金光宗高待兒玉黨殺到禦館門外,才得知城砦已陷落,從榻上慌張起身,衝進來長穀川久治撞了滿懷,他還以為對方是來帶兵救援,結果當場就被亂刀砍死,全家老小一個不剩,全被誅殺。

  長穀川家背信棄義,跟金光氏接下的生死大仇,如果不斬草除根的話,將來必定要有後患,再者金光氏跟兒島郡能勢家同出一族。

  如果降服宇喜多直家,合在一處搬弄是非,對長穀川家也是大為不利,因此隻能先下手為強。

  全城各處,隻有西城門和禦館這裏有比較激烈的廝殺,其餘地方的守兵見勢不妙,都老實投降。城內百姓聽到夜裏的廝殺聲,結眾關閉巷門,戰戰兢兢的守到天亮,直到宇喜多直家領本隊入城,發布安民劄書,這才配合著跪在街旁叩拜。

  石山城,岡部町,禦館評定間內。

  宇喜多直家高踞首座,旌旗高懸,兩廂坐滿諸將,長穀川久盛三人在堂下等候,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方才被宣進。耳邊聽見堂內有人喝唱:“宮若山城主、長穀川掃部助久盛領一門參覲。”

  長穀川久治與宮山氏久往堂上看去,當中做著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武將,披掛大鎧,旁邊左右兩側各自坐著的還都認識,正是昨天所見的馬場職家和島村景信,想必就是宇喜多直家了。

  兩人忙隨長穀川久盛跪下叩首,口中喊道:“罪臣三人拜見守護代。”

  “三位都是有功之士,若說些許爭執,這座上之人誰也不會放在心上,起來罷。”宇喜多直家一句話,就寬恕了先前的種種罪過。

  長穀川久盛三人卻不敢真的起身,口中連連稱罪,仍舊叩頭不止,如此再三,方才從地上起來,完全不似當初在兒島郡那樣張狂。

  宇喜多直家卻說道:“此次攻下石山城,長穀川掃部助居功至偉,接下來攻打龍野口城,不知有何高見。”

  長穀川久治、宮山氏久兩人麵麵相覷,這和先前事成歸鄉的許諾截然不同。

  長穀川久盛早有預料,上前答道:“長穀川不過是鄉野村夫,如何識得兵戈戰陣。石山城落全是和泉守用兵如神,諸位用命,在下不過是盡些本分而已,豈敢當著眾人的麵多言。”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長穀川掃部助的本事,在場諸位還是清楚地。這樣吧,島村播磨守下麵還缺人襄助,掃部助便隨播磨守帶領郎黨一道前去攻打龍野口城。”

  “莫非這宇喜多直家還想要對長穀川家不利,如今又是被困在軍中,不過是任人宰割。”長穀川久盛心頭暗想:“聽說宇喜多直家以往對惡黨,往往陽縱陰刑,最擅長借刀殺人。這島村景信本也是他的眼中釘,莫想要挑動我倆自相殘殺不成。”

  趕緊推辭說道:“在下家中郎黨,皆為鄉農,約定出陣之日不過半月,此時又是夏收秋種之季,實無戰心,還是讓在下回鄉務農罷。”

  “無妨,昨日是山城內所俘虜的降軍近兩千人,你立下大功,便以此酬賞。裏麵不少人都是尼子新宮黨精選出來的土兵,掃部助不妨選出數百人,以為前驅,再立些功勳,至於你家中的郎黨大可回鄉務農,事成以後加封富山城全領,就這樣吧。”

  長穀川久盛聽了大驚,那上千金光軍若是帶回備中國,打散了慢慢整編倒也罷了,若是直接帶著出陣,恐怕立刻就要嘩變作亂不可。

  那亂軍之罪自己是逃脫不得了,稍有不慎就要死在亂兵手裏,還是說打算借助降兵之手,去襲殺島村景信,他當真拿不準主意。

  可要是不應,恐怕現在就是用抗命來治罪,這手段當真惡毒,腹內心思來回盤算,口中隻得領命:“感謝守護代信用。”

  堂上眾人聽到這裏,不禁色變。宇喜多麾下中江大部乃是美作惡黨、舊日鄉裏,所謂浮田三十六將即是。

  最晚的也是經曆和植木藤資苦戰,尚還未說能夠當上城主,沒想到長穀川久盛一下子就平白得了富山城,這可不是個空頭名號,而是連帶周圍六千石宛行也一並加封。

  雖然內應有功,相助大軍奪取石山城值得這個封賞,可畢竟手段實在不算光彩,殺害接納自己的恩人,這種並非勇武所取的功名,讓不少人心中都很是不屑。

  他們不敢同宇喜多直家爭執,但卻著實看不起長穀川久盛的為人,越是見他得意,便越覺得痛恨鄙夷。

  正有人想開口反對,宇喜多直家開口道:“我已經給高天神城去書,表任戶川通安為石山城主,攻下龍野口城後,長穀川掃部助即為城代,馬上轉封備前國。我意已決,諸位不用多言。”

  眾人聽看這話,暗想原來是為了將長穀川家轉封出去,那在富山城的封賞倒也不算多。再加上龍野口為備前腹地要衝,累兵之地,稍作安撫倒也說得過去。

  隻盼著那背信棄義的小人,早些死在陣上,想到這裏,眾人起身應命。

  散會以後,諸將多半返回城外的營砦內。軍帳之中,清水宗治笑道:“還以為守護代真個大方一回,沒想到卻是將長穀川家直接趕出備中,不知道掃部助還有沒有福分去消受,可別叫金光家的那些降兵給嘩變攻殺了。”

  中島元行卻皺著眉頭,沉吟道:“我看沒那麽簡單,長穀川久盛剛立下大功,就算想對付他也不會是現在,想來多半還是為了對付昨晚想要殺俘的島村景信。”

  “願意害誰,便去害誰好了。隻要不來對付咱們就行。尼子軍不來,他宇喜多直家自然是作威作福,尼子軍來了以後才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時候。”

  “那為何用任長穀川久盛為龍野口城代?要知道龍野口、石山台兩城相鄰,互為依存,可長穀川久盛如此反複無常。石山城是備中門戶,那龍野口與石山城,互為犄角之勢,地位何等重要,我不信守護代想不到。”中島元行坐在榻上問道。

  “莫非,難道守護代另有思量,可浦上家不是要他繼續進攻鬆田氏……”清水宗治並非笨人,否則也不會將家中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隻是平日沒有想得這般仔細,經中島元行一句話提點,想起平日所聞,立刻想到了了一個可能,隻是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隻能皺眉不語。

  “不錯。”中島元行麵色陰沉,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那位守護代為人乖戾陰微,一直自詡忠義卻難掩狡詐。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倭寇盜販,而今割據四郡,倘若再拿下石山、龍野口,盡得川河之險,定然會想著以下克上。尼子家早非當年的兩道節度,強敵頗多,無法全力征伐山陽,如果舉半國降服,未見得不能被改顏接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