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三十分鍾，陳記三及第，白色的塑料桌子配上綠色小圓凳，就是那種四個腳是鐵杆子，頂上是個綠色塑料圓頂帶孔的塑料餅。兩邊的牆上掛著幾個吊扇，正開著不停地搖頭，牆油光水滑的，都可以當反光板用了。某台吊扇下麵的台子，坐著林逸樹和薑潮，兩個人麵對麵吃著三及第湯配醃麵。這會還是豔陽天，大太陽沒空調加上熱湯飯，兩個人吃的大汗淋漓，衣服都浸濕了，但沒有人停下來講話，兩個人都在不停地往嘴巴裏倒食物，仿佛在參加大胃王比賽。

  “林總，為什麽挑這家店啊？明明旁邊那家煲仔飯有空調。熱死我了。”薑潮扳回一城，他把三及第湯剩下的一點枸杞葉和湯底咕嚕一口倒進了胃裏，打了個飽嗝放下了碗。“那潮哥，你還不是吃的連渣都不剩，我和你說潮哥下館子我還是很有經驗的。”林逸樹沒說實話，他想來這家店吃飯不是這個原因。“喲，你咋這麽有自信呢，我也很懂吃好吧，享受生活我很在行的。”薑潮邊說筷子邊往林逸樹碗裏的肉片伸了過去。“啪嚓”林逸樹用筷子截住了他的行動，“潮哥，享受生活和我這個不一樣，我這個是吃路邊攤吃出來的經驗，信我沒錯，你在國外呆了那麽久才回來，信我吧。”林逸樹敲開薑潮的筷子，也學著把舉起碗一口悶下，囫圇吞棗也未嚐不可。

  “怎麽樣？好吃吧。”林逸樹也沒想到這店味道這麽好，他隻是因為想塑仁大學食堂的三及第湯飯了，但念舊這種事情說出來會被嘲笑吧，他是這麽想的。“真還挺不錯的，坐會再上去？”薑潮開始剔牙了，肉絲卡在牙縫裏了，不剔幹淨實在難受。“成啊，剛好把汗歇一歇。”林逸樹舔著嘴巴，右手從紙盒裏扯了幾張紙，左手拿了一半就往脖子上抹，剩下的就塞給薑潮了。“真是夠熱的，還好上午沒拖，四天可算吃了頓飽飯。”林逸樹把吸滿汗的紙扔到桌上又扯了幾張繼續，要是下午自己一身汗味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這馮老師還成，沒說太多扯淡的話，還行吧，一點都不康輝。”薑潮婉轉地感謝了今天的大好人馮濤。“這倒是實話，不過話說回來，潮哥你這個分享可以啊，要不是你這分享咱們被說三及第了，還得吃皮革芋頭，真夠下飯的。”林逸樹把脖子仰了起來，這樣他鼓脹的肚皮可以舒服一點，前幾天沒吃飽今天就吃的格外飽，以為現在能彌補過去是因果論給人帶來的錯覺中最大的偏差。“嗯，那個事情嘛，不算是發生在我身上的，算是我聽來的，我講的不錯吧。”薑潮倒是坦誠，反正他不是很在意真假，結果是好的那就夠了。

  林逸樹坐直了一些，“潮哥，你說不是你的，是什麽意思？”他在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嗯，就是我參加一個飯局，另一個人講的，我今天聽著不錯就拿來用了。沒想到效果這麽好。”薑潮沒發現林逸樹的小變化。“哈哈哈哈哈，這樣啊，潮哥那你是真的厲害。”林逸樹在用笑掩飾自己的尷尬，他一直以為這些都是真實發生在薑潮身上的事情，還在想趁機請教一下，不過林逸樹很快就釋然了，薑潮足夠坦誠讓人厭惡不起來。“差不多了，回去睡會吧，在太陽底下坐再久也不會涼快的。還是回去吹空調自在。”薑潮啐掉了嘴裏叼著的牙簽，站起身來，“老板買單！”再回過頭來對著林逸樹說：“這頓我請，下頓你來。”林逸樹隻好點頭。

  馮濤中午請客拉著梁春言去吃了頓飯，他倒不是覬覦梁春言的美色，他隻是想著以後還能合作，康輝置地這樣的企業是他最喜歡的那種甲方，兩個人帶著他的小助理在離林逸樹他們幾百米遠的大排檔裏坐了個包間，說了四十五分鍾套話吃了五分鍾的飯。之後他又和自己助理小趙核算了一下分數，明確了一下下午的安排。在六零四旁邊的小會議室小睡了會，時間來到了一點五十五分，馮濤被自己的手機鬧鍾叫醒，半點遲疑沒有立馬起身，這是他的肌肉記憶了，聽到鈴聲必須起床，再困也起。

  三十秒後等馮濤到了六零四，時間還在一點五十五分。六零四燈還是關著的，和第一天相比的區別這次大家都在睡覺沒有人玩手機了，我想可能是上午的培訓雖然時間短了一點，但實際的重量卻是高於之前三天的。馮濤看到這個情況沒有開燈，反而靜靜地關上門退了出去，他不缺這短短幾分鍾時間，靠打擾他人的平靜來增加培訓時長在他看來是培訓能力的不足，因為實力夠強時間永遠是充裕的。

  一點五十八分，梁春言姍姍來遲，她的鬧鍾也是五十五分，但中午為了說話喝的茶太多了，她多上了個廁所就差了三分鍾。“馮老師，怎麽在門口站著，快進來。”梁春言滿懷歉意地推開了門打開了燈，讓客人等待可是大忌。“誒，”馮濤阻攔的手海還伸在半空中，梁春言就已經打開了燈。“算了沒事。”馮濤隻好跟在梁春言後麵進了六零四。“起來了，各位管培生們，你們還有兩分鍾去上廁所，快去然後趕緊回來。”梁春言清脆的聲音聯合著兩百瓦的LED燈光成為劃破六零四人造黑夜的尖刀。

  林逸樹嘟囔著坐了起來，根本不夠睡以前上學的時候中午吃飽了都得睡到下午去，這才半個多鍾就得起來了。薑潮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當安慰他了，“林總快起來，上廁所了不然待會不讓上了。剛好去洗把臉。”林逸樹就稀裏糊塗地跟著薑潮去廁所洗了把臉總算清醒了過來。在六樓的男廁裏，林逸樹看著鏡子才從剛才的睡夢中解脫出來，看著六零四外的正職員工身上的正裝皮鞋，他才接受了自己正在公司培訓的事實，他已經不再是能在大學課堂醒過來還能微微一笑繼續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