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整。

  熱鬧異常的溫泉會館終於安靜下來。

  九州崛起人員也從各個方向匯聚過來，包括一具用鎖鏈電線臨時捆綁起來的龐大身軀。

  “謔，還真抓到活的了……可以啊，少柏！”

  “除了胸毛旺盛點，還沒進化完全的樣子，我瞅著和普通鬼佬也沒為什麽兩樣嘛……還以為會看到打飛機的金剛呢，白瞎了我的好奇心！”

  “半人半獸嘛，長成這樣可以了……來，幫我拍張照，少柏也來啊，你可是功臣，茄子……”

  任務順利完成，還有額外收獲，九州崛起方麵自然是開心的，圍著那垂頭喪氣的猩猩人一頓打量圍觀，氣氛活躍。倒是旁邊那叫做少柏的男子笑容有點僵硬，尤其是見到人群外樓道上走下來的身影時，目光更是有些尷尬躲閃。

  宗清、高長風迎了上來，麵容誠懇，“那個……幽魂閣下，歡迎蒞臨指導。”其他人並沒有過來，但不知是誰帶頭拍了兩下手掌，頓時熱烈鼓掌聲響徹整個前台大廳。幾個大概是做後勤技術的小姑娘更是雙眼異彩連連，麵露崇拜，追星的粉絲似的……實際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地下世界說到底還是實力為尊，而麵前這位，無疑是有讓她們崇拜資格的。

  唐朝神色平淡，瞥了眼不遠處五花大綁的猩猩人，皺眉：“活的？你們要研究這個？”

  宗清聞言連連擺手：“談不上談不上，我們可不是精靈實驗室那幫瘋子，嗬嗬，就算有這想法，技術方麵也存在天塹鴻溝，研究不來的，最多做個切片試驗，或者關起來觀察下什麽的，長長見識，收集數據，下次再碰到類似的也好做個參考。”

  “你們的想法很危險，還有一頭變異猞猁在外麵。”

  “我們……我們吵架了……”大概是切片、實驗之類的詞匯觸動了敏感神經，不遠處那猩猩人的耳朵倒是靈光，聞言一臉畏懼望來，“來到這裏後……我們產生了爭執……西納爾提議搶點錢……在那之後，我們分開了……”

  結結巴巴好似口吃，典型的半人半獸後遺症，身軀獸化的同時關於人的特征卻在逐漸弱化，也就這位是猩猩了，不然估計說話都費勁。

  “西納爾……”念了遍那變異猞猁的名字，還是沒能從腦海中關聯到相關記憶，看來確實是蝴蝶效應的產物了。

  “幽魂閣下，我們可以談談嗎？”一旁宗清微笑著展示善意，“對於您本次及前幾次的出手相助，我代表九州崛起方麵表示感謝，另外，如果方便的話……”

  “抱歉，不是很方便。”本來就沒打算多留，說著唐朝便轉身向門外走去，“我還有事，回見。”

  “呃……”

  看著唐朝身影幹脆利落的消失在門口，宗清張了張嘴，與高長風麵麵相覷，同時歎息搖頭，“這位的脾氣，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爽！”

  “行了，好歹也算照了一麵，是個進步呢。”

  “那倒也是……”

  遺憾搖頭間，任不平從旁走過，解釋了句：“老師是來尋仇的。”

  “啊？”宗清兩人聞言不由一怔。

  “之前碰麵說的，仇人就混雜在外麵的人群裏麵，老師不好強行出手……現在應該是可以了，事情已經結束，總要分散撤退的。”

  “這麽說的話，幫我們的事情隻是順帶咯。”宗清苦笑。

  “應該是礙事，嗯，老師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任不平想了想，如實回道。

  “咳咳。”一旁高長風咳了兩聲，明智岔開這個話題，“那確實不怎麽方便，畢竟是要趕著送人投胎嘛，這種事情，嗬嗬……準備一下，我們也撤退了。”

  ※※※※※※

  正如任不平說的那樣，當溫泉會館內的動靜消失後，外麵那些因為金錢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目的，齊齊匯聚而來的殺手雇傭兵團隊，正在陸續進行撤退。

  千裏迢迢跨海而來，一番白忙活，有的甚至還損失了同伴人手，要說心裏沒點怨氣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再不甘心，該撤還得撤，這點也是毋庸置疑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算是現今時代地表世界的主流價值觀，地下世界也是如此，且要表現的更為真實、直觀，甚至是紅果果。本就是拿命做本錢來拚的行當，若是沒了利益，或者利益消失，那誰還會去做呢。

  更何況，現如今還有那把宛若達摩克利斯之劍的狙擊槍，在頭頂如神如魔的架著……

  沒說的，撤！

  溫泉會館西麵，直線距離大約五公裏的地方，錯亂豎立著十餘座信號基站，彼此隔著段距離，直插天穹。

  夜色掩護下，幾輛車陸續從各個方向駛來，或下來一人或下來兩人，相聚碰頭，最後匯成一個有十餘人的小型團隊，有男有女，正是地下世界頗有名字的殺手團隊，暗魘小隊。又等了約莫五分鍾，一個身軀魁梧若鐵塔的黑人男子抬手看了下腕表，

  “莫琳呢？怎麽還沒到？”

  “密匙訊號沒有回應。”

  “她先前去執行別的任務，可能是還在趕來的途中吧，華夏交通聽說挺堵的，不過也可能是過來的時候，直接加入戰局……”頓了頓，“希望她沒碰到那把狙擊槍……”

  話音落下，幾人都沉默了，片刻後，那似隊長角色的黑人男子拿了主意，“再等等吧”

  閑著也是閑著，十餘人或坐或站，彼此說著話，至於話題，自然繞不開那把幾成夢魘的狙擊槍。尤其是個臉有雀斑的金發小夥，他正是團隊裏的狙擊位，神情也就最為複雜，既有慶幸，又帶恐懼，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揮舞手臂比劃說著，

  “……事發突然，過來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我們又來的晚了些，進場後我轉了幾圈都沒找到合適狙擊點，有合適的也基本被占了，我就沒打開狙擊槍盒……上帝保佑！別誤會，你們都知道的，我沒有信仰，但現在除了說這個，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們不是狙擊手，所以沒法體會那些同行當時的感受，壓力、還有絕望……我留心觀察過，除了後麵有離開了會去往北邊，其他時間，那個人就待在那間屋子裏，那幾扇窗戶後麵，拿著狙擊槍，像拿著套繩的西部牛仔，每出來一次，就輕而易舉的套走一頭迷途小馬……那場景，你們能想象到嗎？在他麵前，我們就是任憑宰割的動物！無法抵抗、無法反擊、甚至連自己什麽時候死亡都無法掌控，因為你永遠無法知道他下一顆子彈會選擇誰……”

  “哦，還有銀十字……我知道是他，他的狙擊槍射擊聲很特別，改裝過的，一聽就知道……也隻有他讓那個人費了點事，僅僅隻是費！了！點！事……兩顆子彈，一名王牌狙擊手的命！僅僅是多用了一顆子彈！嗬嗬……”

  有些落寞也有些神經質的笑了笑，攤手，“我相信我以後會有信仰的，真的，尤其是經過這事後，上帝、真主……隨便哪個吧，隻要不是華夏的神靈就行，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來華夏了！”

  “同意，這地方總是會忽然冒出來許多莫名其妙的奇跡……誰能想到實力不強的九州崛起，竟然能擁有如此頂級的狙擊手？我甚至覺得他能與牧羊人一戰！”

  “不至於吧，牧羊人可保持著歐美最遠狙殺記錄呢。”

  “也許我們不久後就能知道誰強誰弱了……那個人算是一戰成名，肯定會在第五論壇裏被討論很長時間。而在狙擊領域，牧羊人可自負的很……好吧，我承認，我不是很喜歡那個愛出風頭的家夥！”

  “我也是……很遺憾，我們可能少了位隊友。”再次抬手看了下腕表，黑人男子站起身來，麵無表情道，“十分鍾，我們必須得走了。”

  “噢，這可真遺憾。我和你們不同，我還是挺喜歡華夏這個地方的，也許我以後退休後會考慮來這裏定居。”

  “放心，埃德溫，你絕對活不到那個時候！”

  “法克！”

  沒有人有意見，有的甚至連消極情緒都沒有，像在聽一個無關緊要人的死活，說著不相幹的話。而就在這些人散開準備各自返回車裏時，一道淡漠聲音忽然隨著夜風緩緩飄來，

  “既然喜歡，那就全部留下吧……”

  “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