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說她不想待在省城，寧願回紅旗鄉生活。這話聽著很是耳熟，當年我媽張盼娣也說過這樣的話，她跟忘塵的想法一樣。

  ??“小刺蝟，等你上了大學不需要人照顧了，你就讓我回師父家去住吧，我可以給你養雞，那樣你就有農村雞蛋吃了！”忘塵說著說著眼睛就亮了起來。

  ??“這事兒還是慢慢來吧！三旺哥要是知道了，他會不會怪你呢？”我有些心裏沒底的說。

  ??“他不是說讓我幫著慧敏麽，我先從飯店這兒到慧敏那裏，這樣他就管不著我了！”忘塵好像早就打定了主意。

  ??事情也正如忘塵打算的那樣，當紅旗鄉的酒廠籌建的時候，忘塵就從飯店大堂經理的崗位上退了下來，她去紅旗鄉酒廠質檢科當起了科長，慧敏有一陣子也跟著忘塵回到了紅旗鄉的那處老房子居住了。

  ??董小波服完了兩年的兵役以後，很是舍不得他的部隊和戰友。無奈家裏有產業等著他回來繼承，不得不灑淚告別了部隊的領導和同誌們，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鄉的路。

  ??董小波經過這兩年的錘煉以後可是長進了不少，皮膚曬黑了，身體強壯了，連喉結都顯得大了許多。

  ??那天剛放學，我就看見董小波站在了校門口。我本想著過去給他來個熱情地擁抱，卻發現董小波的眼神有些不善。

  ??“小波，你該回家回家，你找我幹啥啊？”看到董小波對我怒目而視，我有些不理解地問。

  ??“找你，我想削你出出氣！”董小波狠狠地說。

  ??“你是不是有病啊？本來我還尋思著給你接個風啥的，你怎麽見了我就先抽風了呢！”我話說得挺硬。

  ??和我的話鋒相比，我的心裏卻很沒底。我突然想起了水滸傳裏的武鬆回家給他哥武大郎報仇的那個片段來了。這董小波回家之後就找我，見麵就想削我，難道是我和慧敏的事兒敗露了？

  ??“我爸結婚的事你咋不告訴我呢？你為了你師姐，是不是連我這個朋友也給出賣了？”董小波越說越激動。

  ??聽董小波這麽說，就算他再激動我也不著急了。

  ??“董小波，我也想找你呢，既然你那麽想削我，我們找個地方練練！”我還就真想和董小波試吧試吧，看看這小子這兩年究竟在部隊裏學到了些什麽。

  ??我們找了一個廣場，我放下了書包，兩個人就這麽對打了起來。經過廣場的人一開始還以為我們真在打架，也有想要過來勸架的，看了一會兒知道我們在鬧著玩兒，也就知趣的走開了。

  ??董小波身體素質這一塊還是很有長進的，我想在他身上占到便宜還真挺難的呢！

  ??“哎呦，小刺蝟你耍賴，你這是點我的穴位了！”董小波被我給弄岔氣兒了。

  ??“哈哈哈，要是不給你來點兒殺手鐧，我還真整不了你了呢！”我拍拍手說。

  ??然而我還是大意了，董小波是被我用點穴的手法給弄得岔氣了，可是我的本意並不想傷害他。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在我洋洋得意的時候對我下了手，他趁我不注意，一個掃堂腿向我踢來。

  ??坐在地上的我感覺到半邊兒屁股都有點兒麻木了，我心裏暗罵：“這個該死的董小波！我對你手下留情，你卻對我暗下黑腳。”

  ??我看了看董小波，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方才那一腳是踢到我了，可是他本來就被我給弄的岔氣了，再對我發力攻擊，自然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小樣兒的，我讓你跟我嘚瑟，你忘了你師父怎麽教你的了，忘了她告訴過你，如果被人用點穴手法擊中，切忌不要亂動了麽？”我揉著屁股站起來跟他說，“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再下手狠一點兒，我讓你站都站不起來！”

  ??“我就不信了，你要是不用點穴的手法，我不信你能打得過我！”董小波依然嘴硬。

  ??“我幹嘛要打得過你啊？像這樣給你弄得動不了不是更好麽？再說了，今天是你找我別扭，我這樣就算對你仁慈了！”我氣不憤地說。

  ??董小波緩了緩，接著說：“小刺蝟我跟你說，是你先對我不夠意思的，我爸和你師姐結婚這事兒，別人瞞著我我就算了，你怎麽也跟他們一樣，跟我說一聲兒呢？”

  ??對於董小波的指責我可早就想好了理由，我直接坐在的旁邊兒的長條椅子上，等董小波也彎著腰坐下來之後，我把早就打好了腹稿的一番話說了出來。

  ??“小波，你還好意思怨我沒告訴你，你說你爸做的那些事兒，你說我怎麽跟你說啊？

  ??慧敏師姐可是我們一起去上崖村給救回來的，她以前遭的那些罪你也是知道的。後來你爸董大川給慧敏師姐安排了工作，這些我作為慧敏師弟的都挺感激你爸的。可是沒想到，沒想到你爸他，他臭流氓他，他把慧敏的肚子給搞大了！”

  ??“小刺蝟你別說了，我爸啥樣的人我比你了解！”董小波掏出了一盒煙，我也點上了一支，“當年就是因為他在外麵亂找女人，我媽她才，才吃了老鼠藥自殺的！”

  ??董小波第一次在我麵前說起了他的母親，我能感覺到他內心中的痛，可我也無能為力，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他。

  ??我可沒聽董小波的話，接著又跟他說：“我師哥鄭三旺知道了這事兒之後就找你爸去了，你爸跟三旺哥保證，說他要娶慧敏師姐，這樣才算是息事寧人了。我跟你說啊小波，慧敏她要不是有之前的事兒，還有就是她覺得你爸當初救過她，她才不會願意跟一個糟老頭子結婚呢！”

  ??“唉！就是難為師叔她了。”董小波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有了這次跟董小波過招的經曆之後就，這家夥沒事兒就會找我出去練一練。當然了我們也不是真那麽較真，隻是點到為止就好。

  ??再一次切磋之後，董小波對我說：“小刺蝟，你放暑假沒出去玩兒啊？”

  ??“玩兒啥啊，我老家的房子沒人照看呢，今天要是你不找我啊，我就回農村了呢！”我對董小波說。

  ??董小波試探著問我說：“聽說師父和師叔她們最近要考察個什麽項目，這事兒是真的麽？”

  ??我沒搭理他，隻是抽起了他遞給我的煙。

  ??“行啊董大公子，這煙怎麽得也要十塊錢吧？”我問董小波。

  ??“這個不算啥，我家還有更好的呢，哪天我給你拿兩條過來。”

  ??“可別了，我怕我抽上癮了以後沒錢買。”我拒絕了董小波的好意，“慧敏師姐她們現在正在籌備一個酒廠呢，她們跟我說好了要到我老家的房子去住，我這不是著急回去收拾一下麽。”

  ??“小刺蝟，你說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說師叔她為什麽非得開什麽酒廠呢？難道我家的錢不夠她花的麽？”董小波說。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啊，慧敏師姐這麽做可都是為了你呢！”我輕蔑地說。

  ??董小波還真就沒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於是就對我說：“你要想讓我知道就明說，不想說就算了。”

  ??“你爸董大川雖說是混蛋點兒，可對你還是不錯的，他想把你培養成接班人，這不就急著找你回來了啊。”我也不急不躁地對董小波說，“慧敏為了怕你多想，為了怕你覺得她嫁給你爸是為了和你爭家產，所以就自己出來開辦酒廠了。”

  ??要說開酒廠這事兒還真就有個插曲兒呢，原來鄭三旺和董大川是想辦個製藥廠的，可是他們辦製藥廠的資質不行。後來董大川通過關係知道了我的老家紅旗鄉有個酒廠的項目，他就和鄭三旺一商量，決定開發保健酒了。

  ??“師叔她有點兒想多了，不怕小刺蝟你笑話我，我真不是個做生意的料，我也挺煩做生意的那些人的。”董小波有些沮喪地說。

  ??董小波一直叫慧敏為師叔，這也許是他對抗他爸董大川的一種方式吧。

  ??我還是能夠理解董小波這種想法的，就像是我媽和忘塵不喜歡城市的生活一樣，董小波不喜歡做生意也是人家的一種選擇。

  ??又有一次跟董小波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說：“小刺蝟，我爸給我報了一個企業管理的大專班兒，以後我出來找你的機會就會沒現在這麽多了。”

  ??我可並不覺得董小川不找我，我就損失了什麽，我對他說：“你總找我幹什麽啊，好好做你的生意去吧，那才是正事兒啊！”

  ??“他是讓我去念書，說是省城的一個大學舉辦的進修班兒，去的人都是做生意的這幫人，我爸說讓我去增加人脈。”董小波心裏雖然抵觸，可也不敢不聽董大川的安排，“今天我爸還給我的找了個家教，專門教我英語呢。”

  ??“哈哈哈，要不我教你英語得了，我可是我們班的英語課代表呢！”我跟董小波顯擺了起來，“你的那個英語家教怎麽樣，是外國人麽？”

  ??“外國人！中國人說英語我都聽不明白，還讓我找外國人，你可拉倒吧！我啥文化水平你還不了解啊？”董小波在我的麵前毫不掩飾。

  ??“那你的英語老師是那個學校畢業的啊？我的班主任老師是咱們濱城外國語學院畢業的呢。”我又開始顯擺起來。

  ??“我爸給我找的這個家教一個大學的英語教授好像，具體的我也沒問啊，人家好像也不讓問，說是怕傳出去不好！”

  ??“要我說還不如讓我的班主任聶曉玲教你外語呢，我跟你說啊，你看見我沒，我這麽笨的學生她都能教會我，小波你這麽聰明的人也一定沒有問題！”我開始忽悠起董小波來了。

  ??董小波竟然對我的話認真了起來，他抓住我的手，急切地對我說：“真的麽？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啊！我正為學不明白英語發愁呢，你的那個班主任什麽時候有空，你讓她給我試講一下唄！”

  ??我隻是那麽說一說，看著董小波期待的目光，我開始為難了起來。我的本意是想吹噓一下自己是英語課代表，沒想到董小波會是這樣一個反應。

  ??“我說小波，我們聶老師，她也不一定能有時間啊！”我想勸一勸董小波，最好讓他知難而退，“再說了，像你這樣一對一的輔導，補課費也挺貴的。”

  ??“一百塊一個小時行麽？我現在的那個英語老師，那個大學教授也是這個價位。”

  ??“啥？一百塊！”我有點兒震驚了，要知道老師的一個月工資也不過是千八百快錢，一小時一百塊錢的價格也算是不小的數目了。

  ??“這個價格是我能出的最高的了，再高的話，我得跟我爸說一聲。”董小波見我沒說話，以為我對這個價格不滿意呢。

  ??“那行吧！我先問問我們的聶老師。”看在錢的麵子上，我決定要跟聶老師說一下這個事情。

  ??我在電話裏把董小波想要學英語的事兒跟聶老師說了，我著重把補課費提了提，聶曉玲最終還是被我給說動了。

  ??第一節試講的地點就在我家，那天我家裏沒人，忘塵去飯店上班兒了，蔣秀雲和劉慧敏都去了紅旗鄉。

  ??我先把聶曉玲接到了我家，她一進門就對我家的屋子讚不絕口：“李木根，你家的屋子真漂亮啊！一看你父母就很疼愛你。”

  ??“小波家比我家闊氣多了，他爸可是我們省城的一個大老板，省城的許多樓都是小波家蓋的呢！”我忙不迭地給董小波碼牌。

  ??“哎呦，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呢！”聶曉玲說得有些發酸。

  ??我有些不服氣地說：“他，小波他剛從部隊專業回來，他可不是什麽公子。”

  ??等董小波來了，聶曉玲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董小波，把本來就有些靦腆的董小波給弄了個大紅臉。

  ??我聽得出來聶曉玲那天是有備而來的，開始上課的時候聶曉玲在我和董小波麵前說了很長一段英語，我感覺她說得比我後媽碧姬說的都流利，隻可惜我一句也沒聽懂。董小波和我差不多，基本上也是什麽也沒聽明白。

  ??“聶老師，您最好，最好說慢點兒，您說得這麽快，我也聽不懂啊！”董小波一籌莫展地對聶曉玲說。

  ??聶老師降低了語速，盡管慢的不能再慢，我和董小波還是聽不懂。

  ??很快一個小時就過去了，聶曉玲習慣性地看了看手表。

  ??“聶老師，您別擔心，我給錢，我覺得您的英語是我接觸過的老師裏麵說的最好，最好聽的一個！”董小波徹底被聶老師的學識給征服了。

  ??“嗬嗬，小波你誤會了，我一會兒還有個暑期夏令營興趣班兒的課。”聶曉玲很禮貌地用中文對我們說。

  ??“老師，那以後，以後您還什麽時間給我上課啊？”董小波一臉虔誠地問聶曉玲。

  ??“這個，這個，你既然是摩輯的朋友，我也就不妨跟你實話實說了。我想你呢最好是回去自己先買幾盒口語的磁帶，先打好基礎。不然啊，我都心疼你給我的補課費了！”聶曉玲很是為董小波著想。

  ??“想啥呢？就是摩輯，摩輯是我的英文名，英文小名。”我給董小波解釋。

  ??聶曉玲那天沒要董小波的補課費，這讓我覺得很是對不起她。

  ??聶曉玲走後，董小波意猶未盡地對我說：“小刺蝟，你聶老師這人太好了，不隻是有文化，而且，而且還，還漂亮！”

  ??“哎我說董小波，你可別跟你老子一樣臭流氓，她可是我的老師啊！”我察覺到董小波的心裏動態。

  ??“你懂個屁啊！我都是成年人了，想要追求我喜歡的人，這是我的自由！”董小波對我來了勁，“小刺蝟你最後幫我一個忙，你告訴我你們聶老師家的電話。”

  ??雖然說我有些不願意把聶曉玲的電話給他，可又一想即使是我不把聶老師的電話號碼告訴董小波，董小波也一樣能通過其他的途徑知道的。

  ??我氣哼哼地對董小波說：“我跟你說啊董小波，你追聶老師可以，就是，就是不能像你爸那麽，那麽混蛋！”

  ??聶曉玲比董小波大三歲，按理說“女大三抱金磚”這句話挺適合他們這對情侶的，然而董小波他爸董大川知道了這件事兒之後卻極力反對。原因很簡單，聶曉玲曾經結過婚，並且當時還是已婚狀態。

  ??聶曉玲的丈夫是外國人，他是聶曉玲所在大學的一名助教，聶曉玲一畢業就和這位這位外國的助教結婚了。

  ??讓聶曉玲沒想到的是，這位外國丈夫和聶曉玲結婚沒幾天兒就回了國，之後就渺無音訊了。更讓她煩惱的是，自己的丈夫沒有給她提供有效的，能夠讓他聯係到的方式。她還去了幾次那個國家的領事館，得到的答案也不能夠讓她滿意。

  ??最後聶曉玲也是沒辦法，她隻能聽從命運的安排，來到了我所在的實驗中學當了一名英語老師。聶曉玲可是大學本科畢業，在我上初中的那個年代，本科生去中學當老師並不多見。

  ??在決定和董小波處男女朋友之前，聶曉玲向董小波坦白了她的一切過往。董小波表示並不在意聶曉玲的過去，可是董大川卻覺得聶曉玲配不上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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