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牧衍之心魔

  “所以，你終於承認我比你強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卻讓整個大殿霎時寂靜。

  好似空氣凝固了般。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噤了聲。

  或者說，他們直接忘記了說話。

  牧衍之與墨沉嵩不合，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一山不容二虎，多少都有競爭，競爭的久了，深了，矛盾，便就此產生。

  可在此之前，這一層關係，卻從未擺到台麵上過。

  至少明麵上，兄友弟恭。

  牧衍之在赤霄的時間比墨沉嵩長，但墨沉嵩拜雲離子為師更早，隻因這個，牧衍之便要稱墨沉嵩為一聲師兄。

  一開始，他們的矛盾，也隻是這一聲師兄。

  牧衍之認為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孩隻能當自己師弟，可輩分在那，不得亂。

  後來……

  後來，便說不清了。

  說不清是誰看不上誰，說不清是誰不在意誰。

  然而，這麽多年，牧衍之卻從不承認自己比墨沉嵩弱。哪怕是夜深人靜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甚至是他心中做出感想的時候，都從不承認。

  他隻認為墨沉嵩受雲離子喜愛，雲離子偏心，墨沉嵩得到的資源比他好太多，墨沉嵩修為比他高，也是應該的。

  他比墨沉嵩弱？

  不，從來不。

  但是，此時此刻，墨沉嵩卻一句話，將牧衍之心底深處的否認挖了出來。隻是瞬間，牧衍之的臉色便徹底沉了下去，無比難看。

  “墨沉嵩，你不要得寸進尺！”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話，讓牧衍之失了平日的風度，“你……”

  “衍之！”雲穀子一聲低喝，將牧衍之打斷，也將牧衍之喝醒了。

  牧衍之身子一震，看著周圍這無數雙眼睛，以及前方中央淡然直立的人，袖下的手微微顫抖著緊握成拳！可最終卻壓下了心中那騰起的怒火……

  上首位上，雲離子眉頭緊皺。

  場麵已經夠僵了，氣氛也達到了。

  夏連翹思索了下，不禁卻瞧了那臉色難看閉目壓抑的牧衍之，而後緩緩開了口。

  “師父，昨夜到今日，除了早上我讓林陌送了盒月餅到霞遠峰外，便沒出去過。我與沉嵩一直呆在出雲峰，就算真如牧公子所說我們有作案的動機，也沒有時間。我們並不能隔空取一個六階靈師的性命。”她話語平靜，卻思路清晰，井井有條。頓了頓，又淡淡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們沒有這麽無聊。”

  雖然她並不是不能隔空取人性命。

  現如今她精神力已成長到一定程度，若她想，隻要動用精神攻擊，但凡是她精神力能延伸到的範圍，精神攻擊都能達到。

  而以她現在的實力，若真的想用精神攻擊，隔空取了成德的命，也並不是不行。

  隻是，這種事，也要看人願不願意，想不想不是？

  成德又有什麽值得他們動用心思去對付？

  說句難聽的，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值得，不屑做。

  她理智的話也將周圍眾人的思緒拉了回來，殿內一陣沉默。

  一條人命，她用兩個字概括了。

  無聊。

  雖說夏連翹的話不中聽，可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

  好在在場大部分長老峰座，都不信墨沉嵩會做這種事。墨沉嵩的性子，他們雖不能算了解的透徹，可也知道他是個極其冷漠的人，冷漠到不理世事……

  雲離子聽完，卻沒急著表態，而是看向雲穀子。

  “師兄看如何？”

  雲穀子沉默地坐在一側，片刻，“此事是衍之衝動了，但他也是忽然得知成德那孩子就這麽去了所以傷心所致，方才的唐突，還望掌門師弟不要介意。”

  其實隻要動動腦子想想，就能知道這事和墨沉嵩夏連翹一點關係都沒有。

  牧衍之這事做的確實……

  隻是之前牧衍之便衝動的開了那個口，他卻也阻止不了了。導致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牧衍之更是因為墨沉嵩一句話亂了心性。

  身為親爺爺，雲穀子哪會看著牧衍之被心魔入侵，所以方才那一聲低喝便是夾雜了靈力而去的。

  而這話，也是為了給牧衍之遞台階。

  下方，牧衍之聽到這話，身子微微一震。

  而後睜開眼。

  這會，他相對之前已平靜了不少，雖然那雙眼還有些紅。乍一看，倒好似是真的為了成德之死。可夏連翹卻明白，他的激動，隻是因為墨沉嵩那一句揭露他心底深處不願承認的陰暗處的話……

  牧衍之朝雲離子跪了下去，“衍之衝動，師父責罰。”

  雲離子卻並不為此動容，隻緩聲道，“此事你能想開便好，為師方才已算過，沉嵩與連城與成德沒有因果。”

  牧衍之跪在地上的身子又是一僵。

  沒有因果……便代表他們之間沒有半點牽絆，所以，人必然不可能是墨沉嵩和夏連翹所殺。

  可是……

  雲離子竟為了墨沉嵩動用本命精血去算因果？

  本命精血是一個人體內最精粹最寶貴的東西，它代表力量，更代表生命。消耗一滴便少一滴。而每消耗一滴，對人都有極大的傷害！

  雲離子話一出，下方人群便騷動了。

  就連夏連翹和墨沉嵩，都不禁抬頭看去，眉目微重。

  可不待他們開口，雲離子便一抬手，阻止了所有聲音。

  他麵色看上去果然比平時要白一些……

  但那氣度，卻未有任何改變。

  “本座消耗著本命精血，並非隻為了這一小事，你們無需擔憂。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那大家便散了吧。穀師兄，沉嵩，連翹，東陽真人，葛老，你們暫且先留一下……”

  雲離子忽然的話讓人一愣。

  這下子，眾人再蠢，也發現了一點不對了。

  看來，成德之死確實不簡單……

  而能讓掌門如此鄭重，甚至留下了幾個重要人物，怕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夏連翹與墨沉嵩也是互視一眼，而後讓夏蘇木楚鶴赤玄等人先回去了。

  雲穀子眉頭微微一蹙，亦認真起來。

  不一會兒，淩霄殿便空蕩了下來。

  莊嚴的大殿，氣氛有些重。

  幾人都察覺到了什麽，神色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