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書語看著她們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不覺眸光微閃。

  緩緩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的姿態閑適又優雅，就像是從畫中走出的美人一般，古香古色，別具一番風韻。

  果然，和周芊璿坐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是小依的姐姐。

  上次她和成蹊來吃飯的時候，就曾經看見過她們一次，照理說，依照現在的局勢而言，周芊璿應該很恨安塵才對，那麽間接的，她也會恨上小依，又怎麽會和她的姐姐走的這麽近呢？

  換個角度考慮，這個叫“如萱”的女孩子難道不知道，天輝集團現在和寰宇之間的敵對關係嗎……

  還是說，她們兩人都對對方的身份一無所知。

  但是，這可能嗎？

  她也擔心是自己認錯了人，所以才特意給小依打電話求證，可證實之後的結果，無疑隻是更加加深她的疑惑。

  安塵應該是不希望小依知道這些事的吧，所以剛剛在電話裏，她隻字未提。

  那要不要……

  把這件事告訴安塵一聲呢？

  雙手捧著咖啡杯，秋書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朝她走來的男人，直到頭頂上方罩住了一層陰影，她才下意識的抬起頭，剛好對視上了葉成蹊不辨喜怒的一雙黑眸。

  “成蹊……”她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他，眼中明顯有一閃而逝的驚詫。

  “這就是你說的有事？”葉成蹊掃了一眼她手中的咖啡，明顯意有所指。

  看到不遠處正在等著他的一群人，秋書語微微低下頭，什麽都沒有說。

  現在這個地點、這個時機，並不適合解釋。

  而且，她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見她又沉默以對，葉成蹊深吸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根本不去理會站在樓梯口等著他的那群人。

  沒有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因為秋書語知道，那不過是徒勞而已。

  從某種角度來講，葉成蹊的固執和霸道是成正比的。

  任由他將自己拉到了停車場，秋書語腳步微頓，察覺到對方掃過來的微涼目光時，她輕輕歎氣，然後上了車。

  葉成蹊“砰”地一聲甩上車門，然後就不發一語的啟動車子。

  回到家裏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依舊懸在冰點，甚至隱隱有變的更“冷”的趨勢。

  在情況變的更糟之前，秋書語率先開口解釋，“抱歉……我不該欺騙你……”

  “你該感到抱歉的，不是你騙了我，而是你不愛我。”聲音冷峻的丟下了這句話，葉成蹊轉身去了樓上的書房，眸光黯淡的仿若蒙了一層灰。

  皺眉看著他略顯僵直的背影，秋書語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下次再和小依見麵，她一定得請自己吃飯不可。

  畢竟，自己的生活都糟糕到這種程度了，居然還有心思去擔心她的問題。

  又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的感情一塌糊塗，所以看到安塵和小依之間那麽純粹的感情，她才忍不住想要去守護。

  就像司南說的那樣，對於感情求而不得的人大多有兩種心態。

  一種是嫉妒，看到別人過的比自己幸福就一心想要去毀掉，等破壞了別人，就意味著，接下來到了自毀階段。

  另外一種，則是羨慕。

  羨慕別人的美好和幸福，甚至偶爾會因為感動而去幫他們守住這份難得的真情。

  對於秋書語而言，向南依和顧安塵之間的感情就是令她羨慕的。

  純粹、真摯，不摻雜任何多餘的東西。

  幹淨到讓人忍不住去相信，原來愛情，可以這樣美好。

  打了幾通電話出去，秋書語將周芊璿和向如萱見麵接觸的事情近一步落實之後，她才準備把結果告訴顧安塵。

  不過……

  她沒有他的電話。

  何況有些話，並不適合由她講出來。

  朝樓上的方向望了望，她最終選擇坐回到了沙發上。

  現在顯然不是一個說話的好時機，還是再等一等吧！

  可這一等，秋書語就從傍晚等到了深夜。

  21：47

  餐桌上準備好的晚餐已經涼了，葉成蹊不肯下來吃飯，她端上去的飯菜他也沒有動，似乎結婚以來，他們第一次鬧得這麽僵。

  “飯菜不合胃口的話，要不要我幫你做點別的？”她溫柔的開口，並沒有被對方的冷臉嚇住。

  隻是回應她的，是葉成蹊在她麵前少有的沉默。

  他專注的看著電腦屏幕，對她的示好置若罔聞。

  麵對丈夫這樣的無視，換作別人估計早就抓狂了，不過秋書語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再次說話的時候，聲音依舊輕柔，“今天在餐廳的時候，我看到了天輝集團董事長的女兒周芊璿，她正和小依的堂姐坐在一起吃飯。”

  “雖然沒聽到她們在談什麽，但我覺得，最好還是告訴安塵一下。”

  “我沒有他的電話，所以麻煩你轉告吧！”

  說完，葉成蹊還是沉默著沒有反應。

  秋書語神色未變，轉身準備離開，卻在看到他辦公桌上的放著的咖啡杯時下意識皺起了眉頭，“很晚了，還是不要再喝咖啡了。”

  話落，她剛打開門準備出去，卻沒想到身後忽然一股大力將她壓在了門板上，書房的門“砰”地一聲被閉合。

  “成蹊……”

  束在脖頸處的馬尾被撩至了一側，下一秒，炙熱的吻印在了頸間。

  她掙紮的從他懷裏轉過身，雙手緊緊的推拒著他，“你別這樣！”

  明顯感覺到她的拒絕和抗拒，葉成蹊的吻卻更加細密的落下，帶著一絲泄憤的意味，印下一個個深紅的痕跡。

  “對不起……我今晚不想要……”她將臉偏過一側，徹底拒絕了他的求歡。

  “隻是今晚不想嗎？”葉成蹊停下親吻，眸中找不到絲毫昔日的光彩，“從結婚到現在，你什麽時候想要我了？”

  “我……”

  “有過嗎？”他追問，眉宇之間沒有一絲溫度。

  見她又回避了他的問題，他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好心的放過她，而是發狠似的非要一個答案不可，“書語，我再問你一遍，到底要，還是不要？”

  他的手還扣在她的後頸上，像是她敢說一個“不”字，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掐死她。

  就在葉成蹊的耐心一點點耗盡的時候，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他本來想置之不理的，卻沒想到對方一直不肯掛斷。

  而在他準備直接將手機關機的時候，卻發現電話是顧安塵打來的。

  看了秋書語一眼，他皺眉按下了接聽鍵。

  這個時候，葉成蹊最不想想起的人就是顧安塵！

  想到對方那個一看到他就滿眼柔光的未婚妻，再看看自己這個看誰都滿眼柔光的媳婦，他甚至有殺人的衝動。

  真不知道林司南是怎麽在一把一把的狗糧下活那麽久的……

  換作是他的話，早就自殺了。

  *

  雖然不常給葉成蹊打電話，但顧安塵還是很明顯的感覺到，對方的語氣不大對，好像自己哪裏惹到他了一樣。

  應該沒有吧？

  他忙著和他家小一恩愛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去招惹那個麵癱！

  何況，要不是小一說書語白天給她打了電話，他也不會打過來。

  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鍾，顧安塵的眼神忽然變的有些玩味，“我耽誤你談上億的生意了，是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明顯比剛剛還要冷，“你未婚妻的堂姐和天輝集團的周芊璿勾搭上了。”

  說完，葉成蹊就“啪”地一聲掛掉了電話。

  留下顧先生拿著手機愣了片刻，然後有些幸災樂禍的笑了。

  向南依端著一杯果汁從廚房走出來，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彎唇笑著，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在笑什麽？”

  “有人欲……”聽到她問，他就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卻在剛開了個頭時就忽然停住，“我在笑，有人求而不得。”

  “別人求而不得，你不同情也就算了，你居然還笑，太壞了吧……”向南依咬著杯沿小聲嘟囔。

  “嗯？”

  聽到他一貫清冷的音色微微上揚，她下意識的就認了慫，“我是說，別人求而不得是因為沒本事，看你多厲害。”

  摸了摸她鬆軟的發頂，顧大少爺表示這個答案他很喜歡，“乖~”

  喝一口果汁壓壓驚，向南依覺得她現在也越來越厲害了。

  那個反應力和張嘴就白話的勁兒，簡直把林司南的油嘴滑舌和歐景琛的淡然風姿集合於一身，並且發揚光大。

  “對了，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爸爸要回來了？”忽然想起了什麽，她趕緊拉著他告訴他，生怕待會兒給忘了。

  “剛剛我下班回來的時候你就已經說了。”

  “哦……”她最近記性越來越不好了。

  見她一下、一下的輕輕揪著頭發，顧安塵溫柔的幫她理順，“輕點，小心以後都被你拔光了。”

  “為了避免以後拔光了，我要不要現在就剪短？”

  “不喜歡留的話，那就剪短。”

  “你不反對？”向南依微微挑眉。

  “我為什麽要反對？”

  “佳彤和我說，男生都或多或少有戀發癖，尤其喜歡黑長直……”在顧先生意味深長的注視下，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輕輕揉捏著她軟軟的耳垂，顧安塵說出口的話顯得有那麽幾分欠揍，“我和那些凡夫俗子能一樣嗎？”

  “不一樣、不一樣。”向南依連連搖頭。

  她心想，您老人家比別人難伺候多了。

  挑了一縷她的發絲纏在自己的指間，顧安塵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了句正經話，“懷孕的時候可以把長發剪掉。”

  “剪發和懷孕有什麽關係？”

  “坐月子的時候不好打理，很多人都會在那時候把頭發剪短。”

  “你怎麽知道呀？”向南依眨巴著眼睛，十分好奇的望著他。

  “忘了是在哪看到的了。”

  轉過頭去，向南依忍不住掩唇輕笑。

  顧安塵攬住她的肩膀，讓她的臉朝向自己，“在笑我？”

  她搖頭，不肯承認。

  直到感覺有隻手搭在腰間，隱隱有朝著肋骨那裏侵犯的趨勢，她才終於服了軟，“你別撓我癢，我說還不行嗎……”

  “快說。”

  “我在你書櫃的最下層看到了一摞書，《育兒百科》、《兒童經絡按摩指南》，剩下的記不住名字，實在太多了。”

  像是自己藏在心裏的秘密被人發現了一樣，顧安塵先是一愣，然後壓著她倒向了沙發，將臉埋在了她的頸間。

  那一刻，向南依好像看到了他微紅的耳根。

  原來，讓顧先生害羞是這樣容易的事情啊！

  不過她沒想到，他居然連胎教書都買好了，實在是準備的太充分了。

  隻是——

  “你現在準備這些，會不會有點早？”距離她畢業，至少還得兩年的時間。

  “現在開始著手準備，到將來需要用的時候才足夠充分。”顧先生振振有詞的說道。

  “好吧，你說的都對。”

  起身準備回樓上去休息，誰知顧安塵卻依舊壓在她身上不肯起來。

  她試著推了推，他卻黏的更緊。

  “我明早有課……”向南依小聲提醒他。

  “嗯。”

  他悶悶的應了一聲，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等嶽父回來了，咱們就一起回A市。”

  拿到小紅本的話，就算偶爾吃不到肉他也可以找個借口安慰自己。

  聽到提到了向書禮，向南依卻忽然想起了一件別的事情。

  猶豫了一下，她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顧安塵，你覺得愛情和年齡有關嗎？”

  “什麽意思？”顧大少爺瞬間就不樂意了，“你嫌我比你大？”

  “沒有。”

  “那怎麽忽然這麽問？”不知道年紀是他心裏永遠的痛嘛！

  “就是……”她沉吟了一下，然後才又接著說，“比如人到中年，要是再試著追求自己的感情生活，你會覺得怪怪的嗎？”

  顧安塵那是什麽腦子啊，略微一轉就想到了什麽，不過卻並沒有直接點破，而是順著向南依的問題給了答案。

  “不覺得。”任何年齡的愛情都是合情合理的。

  “真的？”

  “當然了，不止我不覺得，就連爺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否則姑媽怎麽可能活的這就瀟灑肆意。”

  搬出顧青梧做例子，果然說服力極佳。

  向南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話鋒忽轉，“顧安塵，我那天……好像看到我媽媽了……”

  一句話，令顧安塵的呼吸不禁微滯。

  小一的母親？！

  環著她的手微微收緊，他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靜，“後來呢？”

  她微微搖頭，“沒有後來。”

  隻是在電視上驚鴻一瞥，她單方麵的認出了對方而已。

  其實，就算自己現在站在她麵前，她也未必能認得出吧！

  畢竟時間一直在往前走，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人和時了。

  埋在顧安塵的懷中深吸了口氣，鼻息間滿是他身上特有的薄荷香，讓她微亂的心漸漸變得安寧，混沌的大腦也逐漸清明，“她有了自己的家庭，過著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和我設想過很多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都不一樣。”

  “小一……”

  “我沒事，隻是想告訴你而已。”

  “好。”顧安塵輕輕撫著她的發，將她緊緊的嵌入自己懷中，“你說，我在聽。”

  “你知道嗎，原來我爸爸曾經是S大的外聘教授，但他從來都沒有和我說起過，就算在得知我考上了S大時也隻字未提。”

  “那你有問他嗎？”

  “沒有。”她搖頭，“我也是今天才剛剛得知。”

  “或許嶽父是忘了，就像你偶爾也會忘記原本要告訴我的事情，又或許，事關他的工作，那並不是一段美好的往事，所以他不想讓你知道。”

  “嗯。”

  淡淡的應了一聲，向南依沒再說什麽。

  她希望，顧安塵說的都是對的。

  因為，如果他錯了，那她會不敢想象，究竟還有多少未知的往事是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