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感覺到了向南依的緊張和慌亂，顧安塵不禁皺眉，聲音卻愈發溫柔，“她問你在幹嘛，我以為是我的手機，就說在休息，然後她就掛了。”

  某位大少爺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著謊。

  “她沒有問你是誰嗎？”向南依訝然。

  “沒有。”

  沉默的轉身下樓，向南依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激了，可隨即想起下午的時候自己才出現在寰宇，甚至還在辦公室裏打斷了他們的會議，她就又不免開始擔心。

  這種有關上級領導的八卦，那些員工應該很感興趣吧，會傳到堂姐的耳朵裏去嗎？

  “小一，怎麽了？”她似乎很怕向如萱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樣子，為什麽，難道她叔叔連她談戀愛也要幹涉嗎？

  “韓諾把我的名字告訴寰宇前台的接待人員，說我會去找你，他有說我是你女朋友嗎？”

  “應該沒有。”

  聞言，向南依剛剛要口氣，卻不料顧安塵的聲音接著幽幽響起，“依照我對韓諾的了解，他多半說的是未婚妻。”

  “……”

  能不能不要大喘氣！

  “那下午在你辦公室看見我的人，是不是都知道我叫向南依了？”她的語氣有些急。

  顧安塵並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不過依舊耐心十足的問她，“小一，你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是這樣嗎？”

  問完這句話，他的眸光隨之一暗。

  她不想在學校太引人注目，所以不願意他去接送她，於是他退而求其次，盡量在人少的時候或者臨街的地方等她。

  這點他可以理解，就算她不說，他也會注意的。

  可為什麽，連他公司的人也不能知道他們交往的事情呢？

  小一，你是想瞞著所有人，還是僅僅針對向如萱一個人……

  對視上顧安塵清冷如輝的一雙黑眸，向南依垂眸，然後緩緩的搖頭。

  她沒有刻意想把他藏起來，隻是不敢招搖過市而已。

  見她否認，顧安塵臉色稍霽。

  “小一，你在怕什麽？”說著，他小心翼翼的擁她入懷。

  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她忽然變得安心，“顧安塵，你會愛屋及烏嗎？”

  “我隻愛你愛的。”

  “自戀……”她窩在他心口，輕聲呢喃。

  顧安塵微怔，隨即激動的抱緊她，淡色的薄唇親吻她耳側的發絲，聲音都染上了笑意，“你就不怕我聽不懂嗎？”

  她總是把對他的感情藏在那雙過於憂鬱的眼眸深處，難得表露心跡，也含蓄委婉的像一首詩。

  可是偏偏，他獨愛這首詩。

  愛到……

  想窮盡一生去讀懂她。

  聽著顧安塵強有力的心跳聲，向南依輕輕搖頭。

  她知道他懂，所以才會說給他聽。

  安靜的被他抱了一會兒，她心知他在等她的解釋，猶豫了下，終於艱難開口，“小時候，我有一隻小兔子的毛絨公仔，肚子那裏有一個透明的小口袋，是用來裝照片的，我很喜歡，後來搬去了叔叔家，堂姐看了也愛不釋手，你猜，後來怎麽樣了？”

  顧安塵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她的手微微收緊。

  當時她年紀小，並不懂得“割舍”二字。

  因為那是爸爸臨走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裏麵放著他們的合照，她一直很寶貝，所以當向如萱開口向她索要時，她拒絕了。

  之後忽然有一天，那隻小兔子不見了，連同他們父女間唯一的一張合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直到……

  她無意間在嬸嬸從堂姐臥室提出來的垃圾袋裏看到它，原本雪白的身子被墨水染得烏漆墨黑，肚子上的口袋裏隱約可見一些被撕壞的照片碎片。

  那是她第一次哭著跑去找叔叔告狀，不過也是最後一次。

  他說，堂姐雖然比她大，但也是小孩子，一時胡鬧，要原諒她，以後大了就好了。

  於是她開始期待成長。

  可她越是長大就越是發現，有些性格是不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改變的。

  所有她喜歡的東西，向如萱都會表現出同樣的喜愛，然後一一奪走。

  漸漸地，對方習慣了搶奪，她則是習慣了淡漠。

  並非是她善良到願意分享自己的東西，而是身處那個家裏，她不該、也不能拒絕。

  有些情分一旦欠下，似乎怎麽也還不清。

  “顧安塵，你知道我為什麽很喜歡買帶烏龜圖案的東西嗎？”沉默良久，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因為那是向如萱最討厭的動物。”

  隻有她討厭，自己才能安心的擁有。

  但是顧安塵……

  這樣優秀的你，應該沒有人會討厭吧！

  話至此處，聰明如顧安塵，自然明白了向南依藏在心底深深的擔憂和不安。

  她是怕自己也像那隻小兔子一樣，被向如萱視為目標。

  可如果真的是那樣，他更想知道她會怎麽做，盡管他並不會允許那樣的情況發生。

  “小一，要是有一天你的擔憂變成現實，你會像以前一樣，因為感念他們一家人把你養大的恩情而默許向如萱的搶奪嗎？”

  “絕不。”毫不猶豫的回答，堅定中帶著一絲執拗。

  明明她的聲音那麽小，可他卻聽得異常清楚。

  她沉默著。

  他卻笑了。

  看，這就是他喜歡的小一，她淡漠的把什麽都放棄了，孤單的什麽都不敢再擁有，卻唯獨為他，拾起了所有勇氣。

  這樣的她，若非深愛，不配擁有。

  顧安塵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墨染的黑眸閃動著笑意，“小一，記住你此刻的決定和心意，我要的，你剛好給了。”

  聞言，向南依微怔。

  “我……”

  “那些事情，不該是你去擔心的，所有有可能影響我們感情的存在，我都會處理好，而你，隻需要負責愛我。”

  見她沉默，顧安塵聲音微沉，“記住了嗎？”

  向南依點頭。

  他這才展顏。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向如萱喜歡的人是韓諾。”

  “……她，喜歡韓先生？！”

  他點頭。

  “你怎麽知道？”向南依很驚訝，“韓先生告訴你的？”

  “韓諾自己並不知道，他大概也以為，向如萱的目標是我。”她幾次三番借著各種工作理由往26層跑，時不時落到韓諾身上的目光，顧安塵再熟悉不過了。

  一開始他並沒有注意，還是在後來得知她和小一的關係之後，才發現了端倪。

  “那……韓先生喜歡她嗎？”

  像是她說了什麽笑話，顧安塵微微勾唇，“小一，韓諾隻喜歡錢。”

  他的這位特助，是一個理智到近乎變態的存在。

  顧安塵自認雖然不是一個吹毛求疵的上司，但對手下人的工作能力要求的還是很嚴苛的。

  在韓諾進寰宇上班之前，他換過三個特助，他是第四個，目測應該會是最後一個。

  對於單身27年的顧安塵來講，他之前一直不談戀愛是因為沒有遇到向南依，但韓諾不是，他是壓根就不懂愛。

  或者說，他不屑談情說愛。

  聽顧安塵這樣說，向南依不免有些訝然。

  看那位韓先生斯斯文文的樣子，並不像是這麽“冷情”的人。

  但似乎，某一個瞬間他鏡片上反射的寒光，又莫名讓人信服這樣的說法。

  “所以堂姐的感情，注定得不到回應了。”她輕歎，不是在幸災樂禍，但也沒有為此憂心。

  隻是想到自己能遇見顧安塵，忽然感慨而已。

  “沒有回應是好事。”

  想起之前陪小一去向如萱家找她的時候，顧安塵記得是一個男人送她回的家，要是他沒看錯的話，那人應該是研發部的副經理。

  一邊喜歡韓諾，一邊和別的追求者約會，這份感情，估計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純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