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手表
作者:楊十六      更新:2021-02-19 09:24      字數:3274
  與宴賓客的目光皆往殿門口投了去,夜溫言這頭卻隻顧著說話沒加以理會。

  穆氏還在小聲問她:“言兒,你看上的人究竟是誰?可當真是四殿下?”

  夜溫言搖頭,“不是。”

  “那可是雲臣雲大人?”

  “也不是。”

  “是皇上?”

  “更不是。”

  穆氏沉默了一會兒,“若他們都是不是,那我就不問了。”

  她還是抱著穆氏的胳膊撒嬌,“娘親,吃一塹長一智,我會為自己選到一個好夫婿的,到時候帶來給娘親看,讓他向您行禮。”

  穆氏聽了就笑,抬手去點她的額頭,“真不知道害臊。”

  二人正說著話,就見夜清眉伸過手來用力搖她們,“你們快看,那不是六殿下和紅妝嗎?”

  這一聲,不但提醒了夜溫言和穆千秋,也提醒了老夫人和夜楚憐。

  幾人都往夜清眉指的方向看去,這才反應過來為何大殿上突然之間安靜,又突然之間議論紛紛。原來竟是六殿下來了,還帶著已經接到別院去住的夜紅妝。

  夜老夫人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以至於忘了自己腰閃過,也忘了自己掐夜楚憐時把自己給掐出一身的傷。

  結果這麽一站,就感覺胳膊腿和腰哪哪都疼,當時就沒站住,撲通一下又坐了回來。

  夜紅妝似往這頭瞅了一眼,卻也隻是瞅一眼,目光未做任何停留。

  有人說:“六殿下這是好了?也是,滿打滿算也差不多一個月了,該好了。那些太監淨身也就一個月的工夫就能下地走動,甚至恢複快的都可以進宮侍候主子了。”

  又有人取笑她:“瞧你說的跟多懂似的,怎麽著,你見過太監淨身啊?”

  那位夫人也笑,“過程肯定沒見過,但淨完身一個多月的太監到是瞅見過,雖然走動什麽的算是自如了,可氣色總不會太好,聽說怎麽也得三五個月才能徹底恢複過來。”

  “喲,那照這麽說,六殿下恢複得就有點兒太快了。你瞧瞧這走路姿勢,不搖不晃,還邁著大步。臉色也好,麵若春風。這哪裏像是剛受過重傷的,分明比受傷之前還要精神。”

  “是呢,相比起來到是身邊那位肅王妃不怎麽著。臉色不好看不說,好像還被人打過呢?一邊臉都是腫的。不過也不奇怪,就衝著六殿下那個脾氣,挨打也是正常事。”

  人們議論著恢複過於驚人的六殿下,互相猜測著六殿下當初到底壞得徹不徹底,也議論著如今的六殿下到底是像太監一樣了,還是已經被治好了,是位正常男子。

  今日的六殿下穿了身淡灰色的袍子,身板筆挺,麵上始終掛著笑。每每遇著人都會微微含首示意,期間不知道誰家的一個小孩子在殿中間跑著玩兒,不小心絆了一下,就摔在他跟前。他便彎身將孩子扶起來,一邊拍著袍子,一邊親切地問:“有沒有摔到哪裏?疼不疼?”

  孩子的母親跑上前把孩子接過,不停地向他致歉,六殿下卻隻搖搖頭道:“不必因為這等小事就要向本王道歉,小孩子跑跑鬧鬧實屬正常,隻管看看孩子有沒有磕到哪裏就好。”

  這個六殿下跟從前不一樣了!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夜溫言亦是如此所想。

  隻不過她比別人想得更多了一層,她在想——這個挽著夜紅妝出場的人,究竟是誰?

  沒錯,究竟是誰?這絕對不是權青祿,別人看不出,她卻一眼就能看得出。

  從前的六殿下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性子跋扈,仗著自己是嫡皇子,便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即便是當朝正一品的左右丞相,他說損一頓那也是張口就來,從不留情麵。

  但現在這位就不同了,這位表現出來的是謙遜隨和,還帶著幾分儒雅,如陽光普照,令人一眼看去如沐春風。

  這是走的親民路線。

  當然這都是外在,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做不得什麽證據。

  夜溫言看的當然不是外在的訊息,她是在用靈力去感受這個人的氣場,或者說是磁場。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磁場,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息。這種玄妙的東西普通人感受不到,但是她可以,師離淵也可以。

  眼前這人不是權青祿的氣場,雖然很像,也有一定程度的關聯,可他與權青祿卻完完全全是兩個人。就好像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平常人隻用肉眼是很難辨認得出的。

  雙胞胎這個概念給了她一些啟發,可是再往深裏想,又覺得也不對勁。

  如果長期接觸,即使是雙胞胎也能夠被認出來。長得再相像,也總有不一樣的地方,更何況這人除了相貌之外,其餘又跟權青祿是兩種不同的狀態呈現,想要分出誰是誰來,簡直太容易了。

  可是為什麽在場賓客都沒有懷疑呢?

  因為權青祿是皇子,他有沒有雙胞胎兄弟,全天下的人都知曉。

  所以沒有人懷疑這位根本不是從前的六殿下,隻是都以為六殿下重傷之後轉了性子罷了。

  可人哪有那麽容易就轉了性的,至於雙胞胎的問題,如果天下人都不知呢?

  不知就不會去想,隻有不知,才能對眼前這位絲毫不產生懷疑。

  夜溫言心頭冷笑,袖子裏的小手又有了動作。

  花瓣捏碎,靈力催動起來,手腕上掛著的銀鈴被她輕輕搖了搖。

  銀鈴聲音清脆,卻不是凡人能聽得見的,除銀鈴原本的主人以外,這世間唯她一人聽得。

  幾乎是鈴響的同時,一個聲音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像一個人貼著她毛茸茸的小耳朵在說話,她幾乎都能感受到那人說話時傳來的熱氣。

  “阿言,你終於舍得搖動本尊的斷魂鈴了。”

  她唇角揚了揚,笑容是不由自主就溢上來的。這笑還被一些人看了去,於是就又有人在心裏琢磨:難不成夜四小姐還沒有對六殿下忘情?否則怎麽看到了六殿下會露出這樣的笑來?這笑分明是看到了心怡的男子才會有的,是滿心的歡喜和憧憬。

  當然是歡喜和憧憬,但卻不是對著六殿下,而是對著身在炎華宮,卻用傳音之術縈繞在她耳邊說話的男子。

  “斷魂鈴這個名字取得不好,或許是你最初拿它當法器,銀魂一響必有魂斷,故而才叫斷魂鈴。但如今它給了我,萬一我一搖就有人斷魂可怎麽辦?所以我一般不用。”她亦用了傳音之術,神識交流,外人一概不知。

  他同她之間一向是什麽事都好商量,眼下聽小姑娘嫌棄這個名字,便同她說:“不如你給它改個名字,反正現如今她是你的,你喜歡叫什麽就改什麽好了。”

  她點點頭,“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總不能虧待了它。怎麽說也是跟了帝尊大人您四百多年的法器,要不是天地靈力已經不在,怕是都該能修出器靈了。這事兒回頭慢慢琢磨,眼下到是有另一件事想要問問你。師離淵,你可知道那六殿下權青祿還有一個雙生的兄弟?”

  這話把帝尊大人給問住了,他沉默了半晌,無奈地道:“阿言,凡人小事,本尊要是連這個都要過問,那這四百多年可真是一天都閑不著了。”

  “這也不算小事吧!畢竟權家是皇族,你總也該多關心一下。”

  “皇族怎麽了?憑什麽皇族就能多得到本尊的關心?”

  好吧,算她沒說。

  “阿言,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她實話實說:“因為現在就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個跟六殿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挽著我的堂姐夜紅妝一起到了鳳凰於飛殿,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重傷痊愈的六殿下,卻隻有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我看過,他臉下沒有易容的痕跡,那麽也就是說,他原本就長成這樣。可這世間若非雙生兄弟,怎麽可能有像到這種程度的人?所以找你問問,但你若也不知,我也就隻能靜觀其變了。”

  她收了靈力,不再同師離淵說話。此時那位六殿下已經坐到了皇子席位上,夜紅妝正往女賓席這邊款款走來。

  老夫人有些激動,嘴裏邊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直到夜紅妝走到了近前,念叨的聲音這才大了些。原來是在問:“六殿下好了?紅妝,六殿下他全好了?”

  夜紅妝沒答,隻是俯身給老夫人見禮,叫了聲:“祖母。”

  老夫人連連點頭,表示很滿意,還一個勁兒地張羅夜紅妝坐到她身邊來。

  可她身邊哪有空位置,一邊坐著夜楚憐,一邊坐著夜溫言。

  夜紅妝瞅了瞅,老夫人也瞅了瞅,然後瞪了夜楚憐一眼:“起來,給你三姐姐讓位置。”

  夜楚憐就起了身,可這席麵上椅子都坐滿了,她這一站起來就再沒有地方坐,隻能站到老夫人身後,看起來到真的像是夜家帶進宮來的丫鬟了。

  夜溫言斜了已經坐下的夜紅妝一眼,然後給夜楚憐出主意:“五妹妹,老夫人讓你讓位置,你就得帶著你的椅子一起讓,怎的自己站起來了卻把椅子留下?”

  夜紅妝愣了愣,就聽她又道:“計嬤嬤,幫五小姐把椅子搬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