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氣死你不償命
作者:楊十六      更新:2020-07-25 07:20      字數:3137
  那門房一五一十地幫著蔣碩回憶:“確實是您先對我們四小姐不敬的,您說她是野丫頭,說她沒有教養。可我們四小姐明明有爹有娘,怎麽就成了野丫頭了?又怎麽沒教養了?”

  夜溫言點點頭,“聽到沒有,我有爹有娘,我爹雖然去世了,卻不代表他沒存在過。相反的,他的功績是寫進了北齊史書的,是北齊多少輩以後都必須得承認的夜大將軍。你辱我是野丫頭,這就是沒把我父親放在眼裏,我請問你到底是什麽人,竟敢這樣放肆,朝中人人敬仰的大將軍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你得是多大的來頭,才敢說出這樣的話?皇親國戚?還是淩駕於皇權之上的地位?這樣說話不怕天打雷劈麽?”

  “我……”蔣碩腦袋嗡嗡的,三句話不到頭就給他扣了這麽大一項罪名,話是怎麽繞到這上麵來的?不應該是他教訓小輩,然後小輩哭著道歉嗎?為何這個小輩不按常理出牌?

  “你什麽?你到底是誰呀?”墜兒找不著磚,又回來質問蔣碩,“再不說話我們就要報官了,報你一個私闖將軍府!”

  “混賬!”蔣碩受不了了,大聲吼道,“我是夜家老夫人的親弟弟,是從秀山縣過來的,你得叫我一聲舅爺爺!我是你的長輩,是夜家正兒八經的親戚,我為何不能來夜家?”他一邊吼一邊指著夜溫言,“想想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混賬話,想不明白就到祠堂裏去跪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出來!夜家怎麽會有你這種孩子,怎麽會有你這種孩子!”

  蔣碩一邊罵一邊跳腳,看樣子已經氣到要爆炸了。夜溫言卻不怎麽生氣,隻是覺得這人十分滑稽可笑。她告訴蔣碩:“我之所以會那樣說話,是因為我們問了很多次你是什麽人,可你就是不說。一個半大老頭子到我們府上來,問話還不說,誰能不懷疑?何況既然是直係親屬,那怎麽張口閉口就罵人呢?還說我沒有教養,我的教養來自夜家,上梁正了下梁自然不歪,所以你要認為我歪了,那就往上琢磨琢磨,看看我的祖母、你那姐姐是不是帶個好頭。”

  她說到這裏,突然就“咦”了一聲,然後偏頭跟墜兒說話:“怎麽從來沒聽祖母提起過她還有個弟弟呢?平時也沒見府裏走動這門親戚,總不會是假的吧?”再瞅瞅蔣碩,又搖頭,“不像是假的,這個黑瘦黑瘦的勁兒倒是跟我們老夫人挺像的,那你說為啥祖母平時不提?”

  墜兒打從跟了夜溫言之後,不但膽子大了,就連聽話和說話的水平也有了明顯的提高。就比如眼下,她家主子一問一說,她立即就有了應對,立即大聲地道:“奴婢分析著,之所以不提,八成就是沒太把這門親戚放在心裏,雖然是弟弟,可能關係也不太好吧,要不怎麽能這麽多年都沒走動。對了,就連老太爺和大老爺過世時,也沒見這位舅爺爺來過呢!哪有這樣的親戚,自己的姐夫和外甥都沒了,他卻連麵兒都不露,一看就不是嫡親的。”

  蔣碩急了,“怎麽就不是嫡親的?我就是她同父同母所出、嫡嫡親的弟弟!至於大喪沒到,那也是因為家裏事多走不開,輪不到你們來胡亂編排。”

  “呀!”夜溫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扯了扯墜兒道,“小丫頭你別亂說話,這位舅爺爺同我們家明明是有來往的,雖然不是他直接來往,但他不是派了兒子到京城嘛!咱們家也一直照顧著,來來回回的好處也沒少給。”

  她一邊說著,暗中卻以傳音術把另外的聲音送到墜兒的耳朵裏:百品香那二位。

  墜兒立即懂了——“對對,舅爺爺沒來,但舅爺爺的兒子和兒媳都來了。哎喲,那要這麽一說,還真是實在親戚,不然老夫人怎麽能對他們那麽好呢!”

  這聽著主仆二人說得有板有眼,蔣碩有點兒懵,他兒子和兒媳什麽時候到京城來了?他們一家這些年一直都在秀山縣待著,沒往京城來過啊!

  見他迷茫,夜溫言就笑,“舅爺爺不用不好意思,都是親戚,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而且我們家人大度,雖然祖父和我父親過世您都沒露麵,但兒子兒媳到了京中,我們家還是得盛情款待,並給予支持和幫助的。而且您放心,我祖母對他們可好了,把臨安內城那麽大一間酒樓都讓給他們開。從用人到采辦,全都交給他們全權處理,就算明知道他們貪了許多銀子,也全然不在意。因為祖母說了,都是親戚,她是長輩,幫著小輩是應該的。”

  墜兒在邊上溜縫兒:“就這一點來說,老夫人的覺悟可真是比舅爺爺高多了。”

  “是呢!”夜溫言又道,“至少我祖母想的都是如何幫小輩,不像舅爺爺您,張口就罵。您說這個事兒讓祖母知道了得多傷心,她這邊幫著您兒子兒媳,你這邊卻對她的孫女這種態度,這也太不懂得人情理短了。”

  蔣碩一臉驚訝,“老夫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的兒子和兒媳也沒在京城。”

  “沒在京城?”夜溫言也一臉驚訝,“不能啊,昨兒我還看見他們了呢!哦對了,您是不好意思承認吧?畢竟那兩位犯了大錯,差點兒鬧上朝廷,這事兒擱誰臉上都不能有光。”

  她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了幾步,拉著蔣碩就進了院兒,一直繞過照壁,這才又道:“咱們還是進來說,外頭來來往往的人多,讓太多人聽去也不好。您放心,您兒子和兒媳雖然犯了大錯,但祖母都給擺平了,並沒有鬧上公堂或是朝廷。酒樓的窟窿也是我們家用銀子給補上去的,祖母可疼他們了,一句都舍不得責備,臨走還給拿了不少銀兩留著路上用。”

  她說著這話,麵上笑容愈發的燦爛了,“說起來,能讓祖母如此看重的,一定是蔣家最有出息的子侄,您既然是祖母的嫡親哥哥,那肯定得是您的兒子無疑。舅爺爺,您把兒子教得可真好,雖然在外辦事不怎麽著,但至少會哄著祖母開心啊!這也是本事。”

  蔣碩聽明白了,可明白之後更是氣得不行不行的。

  什麽他的兒子,那是他庶弟家的兒子,是那個同他母親爭寵過的老賤婦所生。

  老賤婦在世時就百般擠兌他的生母,沒想到人都死了那麽多年,她的兒子和兒媳卻悄悄來了京城,得到了他親姐姐的庇佑。這是要幹什麽?是在打他這個家主的臉,還是要悄悄把他這個家主架空?庶出的是想造反不成?

  蔣碩很生氣,心裏頭憋著一股火要回秀山縣去找那庶子算賬。再加上修墳事大他這剛從姐姐那裏拿了銀子,一刻都不敢多留,隻將舟車勞頓的妻子留下來歇幾天,自己連飯都顧不上吃就得往回趕。偏偏夜溫言不讓他走,就拉著他站在院子裏,沒完沒了地說話。

  夜溫言說:“我怎麽瞧著舅爺爺臉色不太對呢?難道那二位不是你的兒子兒媳?不能啊!我們家花了那麽大本錢,把臨安內城最賺錢的一座酒樓都給出去了,怎麽可能不是給最近的子侄。要知道,那酒樓可是我祖母從我母親手上搶過去的,豁出去自家人翻臉都要幫著的小輩,不是您的兒子還能是誰的?誰還有這麽大的臉麵?莫不是您跟您這位姐姐關係不好?”

  蔣碩開始手捂心口,他覺得心裏實在太堵了,這件事情他完全不知道,家裏那個庶弟沒有跟他說過,剛才在姐姐屋裏姐姐也沒有跟他說過。這是什麽意思?兩人合起夥來瞞著他麽?那可是他的親姐姐,為何不向著他,反而去向著個庶子生的兒子?

  捂著心口的手裏還握著沒來得及放到口袋裏的銀票,夜溫言看了一眼,蔣碩自己也看了一眼,這一眼看的心又涼半截兒。

  才一百兩,剛拿到這銀票時雖然也覺得太少了些,可看姐姐可憐,剛死了丈夫,公中也交給了二兒媳管著。如今拿出一百兩銀票都要看兒媳的臉色,那二兒媳還說公中實在是沒錢了,隻能從自己的私房錢裏擠出一些來。

  於是就有了這一百兩銀票。

  他心疼姐姐,也想著聊勝於無,有一百兩總比沒一百兩強,於是就接了。

  可這會兒聽夜溫言這麽一說,便覺得其實他姐姐也沒那麽憋屈啊,也挺有錢的,都能把臨安內城的酒樓交給庶弟的兒子去經營,想來他姐姐是真不差錢。

  那為何還要在他麵前做出這麽一副姿態來呢?區區一百兩銀子就讓二兒媳從私房銀子裏出,這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吧?在他麵前苦窮,目的讓他以後別上將軍府來要銀子?

  蔣碩越分析越覺得是這個意思,不由得怨恨起自己的姐姐來。

  夜溫言將這一幕看了去,雖然不知道其中究竟,但也差不多能猜個大概。於是又笑眯眯地問了句:“舅爺爺這是來化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