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我給過你機會,你沒珍惜
作者:楊十六      更新:2020-06-20 07:13      字數:3546
  夜連綿最討厭的就是夜溫言這幅無所謂的樣子,這讓她感覺自己的拳頭是打在了棉花上,不但卸了力氣,還一點回響都沒有。雖然夜溫言也一直在說話,還是一句一句的在反駁她,可是那種反駁的話說出來,就好像在闡述一件與她無關的事實,既不生氣也不委屈。

  她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自己那樣在意的事情,在夜溫言眼裏心裏卻什麽都不是呢?她那麽在乎這個家,那麽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利益,夜溫言卻完全不當回事,這到底是為什麽?以前的夜溫言不是這樣子的啊?什麽時候起就變了?

  夜溫言的話還在繼續,還是說得那麽沒有感情。她說:“你若說祖父偏疼我一些,我不否認。可父母麵前,我從沒偏得過任何疼愛。反到是你,從小到大搶過我的,搶過姐姐的,甚至還搶過哥哥的,就連父親買給母親的東西你都要想方設法地騙到自己手裏去。夜連綿,我到也想問問,你憑什麽啊?”

  “我憑什麽你管不著,那是他們願意給!因為我是他們的女兒!”

  “恩。”她點點頭,“誰願意給你我都無所謂,我隻是闡述事實。我不像你,總想要去爭搶什麽,總想要多得到什麽。我這人就是,你給我我就接著,我不給我,我也不屑。你呢?既然都搶到了,那你還委屈什麽?難不成還指望別人一件不拿全都給你?又或是你覺得父親就不該把東西買回來那麽多份,應該隻買你一份,然後再當著我們這些孩子的麵把東西送給你,再說一句,連綿,為父隻疼你一人,其它的孩子為父一個都不想看見他們。”

  夜連綿一下就愣住了,因為她發現她的心思被夜溫言給說中了。她確實是有這樣的想法,確實是希望爹娘隻有她這一個孩子,甚至是整個夜府就隻有她這一個小輩。

  那麽所有的寵愛就都集她一身,沒有人會不喜歡她,沒有人與她爭寵,不管是祖母還是祖父,都疼她愛她。就像從前祖父疼夜溫言那樣,會手把手教她習字,會教她練武,她就是臨安城最風光的夜家嫡小姐,沒有任何人能蓋過她的風頭。

  還有,她也可以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她也可以央求祖父替她去求賜婚。她也想嫁給六殿下,也想被家族重視,然後一步登天,成為夜家至高無上的榮耀。

  可是這樣的話她從來不敢說,就隻能眼瞅著夜溫言占據她所有的風光,活成她心裏最希望的模樣。她恨夜溫言恨得要死!她想剝了夜溫言的皮,抽了夜溫言的筋,吃了夜溫言的肉!

  總之她要這個四妹妹在這世上消失,為此她可以不惜任何代價,不擇任何手段!

  “被我說中了?”夜溫言笑笑。她一個成年人的靈魂,看這種十幾歲孩子的心思和把戲,真是一眼就能看穿。“可是夜連綿,爹娘生了我們四個,憑什麽隻能寵你一人?”

  “因為你們都是多餘的!特別是你!”夜連綿歇斯底裏地大叫,“他們都已經有了那麽多孩子,為什麽還要生下你?為什麽父親還說以後有大出息的那個一定是你?又為什麽祖父隻說你的性子最像他,其它的孩子都不像?夜溫言,你都死了一次了,你就死透了不好嗎?你還回來幹什麽?你就那樣死了該多好,那樣紅妝嫁能給六殿下,六殿下就能登皇位,我們家就出皇後了!這個家沒有你就會很溫暖,就不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就不會被禍害成現在這個樣子!夜溫言,你為什麽不死啊!你為什麽不死啊!”

  夜連綿不停地叫喊著,整個人幾乎就是一種瘋魔的狀態。

  她聽到她說什麽祖母都不要她了,說她是養不熟的狼,從誰肚子裏爬出來的就會向著誰,再怎麽仔細養著也不親。

  還聽到她說二叔二嬸也不喜歡她,親娘當她不存在,親哥親姐全都像避瘟神一樣避著她。她不甘,生活原本不是這樣子的,都是夜溫言你這個災星給家裏帶來了厄運,死了的人再回來,就是不吉,是大凶,是你壞了一品將軍府的風水,你必須得賠回來。

  夜溫言就想,或許真是這樣的吧?如果她不回來,如果夜四小姐真的死了,那麽現在的一品將軍府應該就是老夫人以及二房一家最願意看到的樣子。夜紅妝做皇後,六殿下成皇帝,原本就一身軍威的家族又成了皇親國戚,何等威風。

  可若是那樣,大房一家該怎麽活呢?別說二房一家會加以迫害,就是依著夜連綿的性子,到時候也一定會落井下石,跟大房這邊撇清關係。

  那穆氏就相當於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女兒,她得多傷心,要怎麽活?

  說到底,夜連綿就是想用親人的苦,去換自己的甜。這就是老夫人教養出來的孩子!

  “快走吧!”她不願意再去想那些“如果”,隻對夜連綿說,“你打碎了我的夢,趁我現在還沒發火,立即離開這裏,否則可就來不及了。”

  夜連綿又叫起來:“我打碎你的夢?你還有夢?夜溫言,是你一手打碎了我的夢,是你讓我失去了所有一切!你知不知道,紅妝早就答應我,隻要她做了皇後,一定讓我做貴妃,她知道我喜歡六殿下,她說會成全我,也會對我好,因為我是她的二姐姐。你聽聽,堂妹都知道認我這個二姐,你跟我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你卻不認我!夜溫言,不是說我打碎了你的夢嗎?那我今兒就把你這裏全部都打碎,我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瘋了一樣的夜二小姐輪起一把椅子狠狠往地上摔了去,桌上的茶也被掃到地上去了,首飾匣子也摔得七零八落,她看到有一隻挺好看的耳墜子摔壞了,壞成了兩瓣兒。就像影幕被打散時夜傾城的笑臉,也是一分為二,匆匆消失。

  壓著的火氣騰地一下就竄了上來,人剛剛還在椅子上坐著,突然瞬移一展,一下子就到了夜連綿跟前了。她掐住夜連綿的脖子,一張白煞煞的臉絕美,也絕對滲人。就像剛從地獄裏爬上來,還帶著點死人的氣息。

  她跟夜連綿說:“我給過你機會,讓你走,可是你不走,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夜連綿被她掐得幾乎上不來氣,一雙眼睛瞪得更嚇人了,剛剛的囂張終於轉變成恐懼,勉強從被掐住的嗓子眼兒裏擠出聲音來問夜溫言:“你要幹什麽?要殺人嗎?你竟敢殺人?”

  夜溫言勾起一邊的唇角,那股子邪乎乎的勁兒又上來了。她告訴夜連綿:“殺人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你知道難的是什麽嗎?難的是如何做到想殺一個人又要忍住不殺。我以為自己從不需要忍這種東西,但還是那句話,你是母親的女兒,我就算不衝著你,也得衝著她。所以我對你一忍再忍,從我臘月初二回來的那一天一直忍到今日。幾次了?夜連綿你自己算算,幾次了?今日你自己找上門來,我也給過你機會讓你走了,可你不走,那便怪不得我。”

  她五指收緊,麵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隻是那雙原本不帶絲毫情緒的眼睛有了光彩,卻是那種駭人的光,就像在預警接下來在這裏將有一場死亡。

  夜連綿終於怕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呼吸了,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扒夜溫言的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撼動分毫。她也試圖抬腳去踹,可腳才一動,夜溫言卻是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提到了半空。如此一來,隻要她動,脖子上勒得就更緊,窒息感來得就更加強烈。

  她開始翻白眼了,嘴巴張得老大,舌頭也向外伸著。這時若有人旁觀,一定會以為夜家二小姐死定了,隻需再等一下下,就可以死得透透的。

  卻偏偏這時,房門被人從外砰地一下撞開。

  這是今日第二次被撞門了,第一次是夜連綿,第二次,是穆千秋。

  “言兒!你住手!快住手!”穆千秋的聲調都變了,就好像被掐住脖子的人是她,想大聲地喊,卻又喊不出來。最後隻能撲上前來,用力抓上夜溫言的手臂,一臉乞求地望向她。

  夜溫言明白,這是因為太緊張而出現的暫時失語,隻要她將夜連綿放了立即可以恢複。

  她不想放過夜連綿,被人罵到屋裏了還要咽下這口氣,這不是她玄脈家主的風格。

  可她又不能不放過夜連綿,因為她現在頂著的身份是穆氏的女兒,何況穆氏對她不錯。

  她早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早知占了這身體,就要承了這因果。真正的夜四小姐不可能殺了嫡親二姐,那麽她也不能,至少不能當著穆千秋的麵兒,讓穆千秋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兒掐死另一個女兒。

  她終究不是真正的夜溫言,有些事能為,有些事就不能為。否則這一世的母女情份,怕也就走到頭了。

  罷了。她將夜連綿鬆開,看著夜連綿摔到地上,再看著穆氏鬆開抓著她的手轉身撲向夜連綿。她聽到穆氏哭著問:“連綿你怎麽樣?連綿你疼不疼?你喘口氣看看,有沒有掐壞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就在想,如果是前世的媽媽同她一起穿越過來該有多好。如果眼前這位是她真正的母親,又該有多好。

  那就沒有人會替夜連綿求情,那就沒有人會縱著夜連綿幾次三番地跳腳罵她。

  可惜沒有如果,不是就是不是。雖然穆氏做得已經足夠好,那也不是她真正的媽媽。

  終於,夜連綿的呼吸恢複了,穆氏長出了一口氣,抱著懷裏的女兒嚎啕大哭。

  夜溫言聽了一會兒,鼻子就也發酸。到不是她心疼夜連綿,她隻是觸景生情,隻是想到了玄脈夜家被滅門那一晚,四處都是這樣的哭聲。

  “言兒。”穆氏終於緩過來一些,第一件事就是抬頭看向夜溫言,“言兒,我知道都是連綿不好,你能不能看著我的臉麵,再饒她一次?就一次,我求你。”

  夜溫言吸了吸鼻子,泛起一絲苦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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