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誰先走誰就輸了
作者:楊十六      更新:2020-06-16 17:04      字數:3217
  隨著一聲哀嚎,蕭氏一下撲到夜飛舟了身上,將這個兒子給死死抱住,嚎啕大哭。

  夜飛舟自己都得靠夜飛玉和權青允撐著,哪裏還有力氣再承一個蕭氏,結果這一撲,兩個人都摔倒在地。本來就全碎的膝蓋又在地上磕了一下,疼得夜飛舟一頭冷汗,也看得權青允想一腳把蕭書白給踹出去。

  可他終究是沒下得去腳,因為他知道夜飛舟有多渴望母愛,就像這樣的擁抱興許是一輩子都奢求不到的,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他若這時將蕭氏踹倒,夜飛舟是會怨他的。

  便隻好忍下這口氣,蹲下身來將自己的手擱到他膝蓋下麵。夜溫言注意到他手伸過去時手心是向上的,還微籠著托住膝蓋,生怕膝蓋再著地會磕疼了夜飛舟。

  可這樣一來權青允自己的手關節就要碰著地麵,一下一下,也是挺疼的。

  她便也蹲下來,想了想,幹脆從袖袋裏摸出幾朵花塞到權青允的手裏,再借由他的手覆到夜飛舟的傷處。夜飛舟頓覺膝蓋傳來陣陣清涼,痛感瞬間減輕了不少。

  權青允也不知道這花是起什麽作用,隻覺得夜溫言似乎不會害她這個二哥,便也沒有多問,隻盯著蕭氏的表演,看著蕭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惜,這哭裏少了幾分感情,多了幾分算計。

  “三殿下,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啊!家裏四姑娘逼得緊,不殺了她二哥,她就要殺我們全家,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啊!”她跟權青允說話,說完又立即轉向夜飛舟,“飛舟,娘對不起你,娘也舍不得你,可是家裏這個情況你也知道,我和你爹別無選擇。”

  她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夜飛舟卻問了她一句:“小四何時說過要殺我們全家了?這樣的話似乎一直都是你們在說。反而剛剛是小四和大伯母都在問,問你們為何能眼睜睜看著兒子死,問你們是怎麽當的爹娘,為何有這樣狠的心腸。”

  蕭氏怔了怔,抱著兒子的手臂就有點兒鬆,“你在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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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該怪嗎?”夜飛舟麵無表情,“罷了,不怪,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怪的了。這樣的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畢竟打從記事那年起,就一直有人告訴我二房的兒子沒有用,我就是個多餘的。家裏將來要靠也是靠女兒,我這個兒子要是個女兒就好了。所以我從小就希望自己能是個女孩兒,每每夜裏睡覺前,都會躺在榻上幻想著自己其實是女孩子的情景,幻想著自己也跟紅妝一樣被你們重視,也可以在去外祖家時被外祖母拉著手誇讚好看。”

  他被蕭氏抓得有些累,便伸手將人給推了開。

  “以前我先羨慕紅妝能同爹娘親近,總想著母親要是也能抱抱我,好好同我說話,那麽不管讓我做什麽我都是願意的。可現在想想,一個擁抱也就是那麽回事吧,有心才是最要緊的。可惜你們沒心,所以連帶著我也不想再有心了。”

  他說累了,便歪靠到權青允肩上輕輕閉眼,一句也不再多說。

  夜景盛終於又開了口,卻是在問夜溫言:“現在要怎麽辦?不是我們不肯給你交待,實在是……實在是這事兒我們也管不了了,你自己同三殿下交涉吧!”

  夜溫言氣得直笑,“我同三殿下交涉什麽?一直都是你們自己對自己的兒子喊打喊殺,我從頭到尾又說過二哥什麽呢?我讓你們交出夜紅妝,你們不幹,非得禍害這個兒子,他是你們撿來的嗎?”蕭氏又要往夜飛舟身上撲,被她伸手扯了一把,“行了,戲演一回就夠了,再演就有點兒太假了。跟我說說,我這位堂兄是不是你丈夫跟外麵的女人生的孩子?”

  蕭氏一愣,“不,不是啊!他是我生的。”

  “你生的怎麽還一天到晚總惦記弄死他呢?”

  蕭氏說不出話來,老夫人這時又道:“誤會,都是誤會。”

  權青允斜了她一眼,“既是誤會,那本王把人帶走了。”說著就又要把夜飛舟給扶起來。

  夜飛舟卻不肯走,人不動,還一直搖頭,一臉的懇求。

  權青允氣得想罵人,“你對這個家究竟是有何留戀?這一雙腿,還有險些送掉的命,難道還不夠讓你認清這群吃人的狼?”

  夜景盛一聽說自己被比喻成吃人的狼,當時也沒忍住,懟回去一句:“跟三殿下走又能去哪裏?仁王府嗎?他以何身份住到仁王府去?你那後宅到是沒有吃人的狼,但有吸血的狐狸精,你就不怕你那些小妾把他給吃了?煩請三殿下注意言行吧,仁王府的臉麵和一品將軍府的臉麵都麻煩您顧上一顧。”

  權青允想急眼,被夜飛舟給拉住了,這時就聽夜溫言道:“是不能走,走了就輸了。這裏是我們的家,憑什麽一個不高興就給別人騰地方?將來就算是要分開過,那也得是吃人的狼先搬,低頭認輸這種事我夜溫言反正不會幹,二哥你最好也別幹,否則我會看不起你。”

  她盯著夜飛舟,語帶警告,夜飛舟卻知她心意,衝著她點了點頭,

  她便又跟權青允說:“他這一身傷也就隻有我能治,三殿下把人領走了,難不成我還要每天到仁王府去看病?”

  權青允想想,覺得也是這個理。何況夜景盛說得也沒錯,他那座仁王府的確不適合夜飛舟住進去。“也罷!”他將夜飛舟再交給夜飛玉,獨自起了身,一雙厲目狠狠瞪向夜景盛。

  “聽著,他要是少了一根手指頭,本王就擰下你的腦袋,你且看本王敢是不敢!”

  這話說完,人再不多留,氣呼呼地就往外走。

  到了門口時一眼看到夜楚憐,便衝著她點了點頭,再想想,又轉回身衝著夜溫言揖了揖手,這才大步離去,再沒有停留過。

  夜楚憐跑進來,也顧不上給老夫人行禮,更顧不上跟她父親和嫡母親說話,隻瞪大了眼睛看著夜飛舟的膝蓋,隱隱覺得腿有些軟。

  雖然前些日子在外城看慣了各種傷,比這嚴重的也有太多了,可那是意外,夜飛舟這條腿卻是生生被人打斷的。

  她在門口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三殿下質問她父親時她也都看著聽著的。雖然父親沒說,但傻子都能看出來是怎麽回事。一個當爹的竟生生敲碎了親生兒子兩個膝蓋骨,這得是有什麽深仇大恨才能做到這一步?這得是有多麽不喜這個兒子,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想一棒子打死他?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父親怎麽下得去手?

  夜楚憐又開始惡心,就覺得這個家實在是太惡心了,她怎麽會有這樣的爹?同樣的事會不會有一天也發生在她的身上?她們這些子女被生下來,究竟是幹什麽的?

  蕭氏也還在地上坐著呢,正對著夜飛舟,不知所措。夜景盛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主動開了口,問夜溫言道:“我們今兒個該做的也都做了,臘月十五動手殺你的人就在眼前,現在是你不要他的病,那就怪不得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走,你劃個道出來吧!”

  夜溫言隻管將花瓣化成的藥丸一下下捏碎,往夜飛舟傷處塗,對於夜景盛的話隻隨便聽聽,也隨口答道:“還沒想好,以後想好了再說吧!反正債多不壓身,你們也不差這一筆。”

  說完又看向夜飛玉,“哥哥能否在你院子裏留二哥幾日?”

  夜飛玉點頭,“好,都聽你的。”說完立即衝著堂外的下人吩咐,“去抬張軟椅來。”

  下人不敢耽擱,一溜煙兒地跑了,很快就帶著軟椅回來了。

  夜飛舟被人扶著坐上去,再由四個小廝抬著,跟著夜飛玉走了。

  夜溫言也不想在這屋多留,隻管挽著穆氏和夜清眉也往外走。夜楚憐想了想,幹脆也在後頭跟著,氣得老夫人一個勁兒地念叨:“庶女就是庶女,一輩子都上不了台麵兒,一輩子都扶不起來。沒用,統統沒用。”

  柳氏聽了這話心都打哆嗦,說她的女兒沒用,那是不是下一回鬧這樣的事,就要輪到楚憐了?這個家實在太可怕了,老太爺若是泉下有知看到這一切,會不會氣得從憤怒裏爬出來?

  見夜溫言走遠了,出了院兒了,蕭氏這才長出一口起,想從地上起身卻發現腿軟。氣得老夫人就又說:“你是當家主母,這像個什麽樣子?你還有沒有點兒魄力了?”

  蕭氏無奈,“我實在害怕,她最後那話是什麽意思啊?難不成這事兒不算完,還得攢著以後再算?她到底想怎麽算?是不是我們不死她就不罷休?”

  夜景盛把話接了過來:“早知道昨晚上就把那個沒用的小畜生給殺了,今日直接把屍體抬上來堵夜溫言的嘴,也用不著再看三殿下的臉色。”

  老夫人歎氣,“罷了,且看她對飛舟這個態度,這件事情八成是不會找你們清算的。所以你們也別太擔憂,日子該怎麽過還得怎麽過。就是……”

  老夫人想起一件事,隱隱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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