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青青蹲在那片煎蛋旁邊，笑得抬不起頭來，花枝亂顫。

  “喂，過分了啊！”胡萊則站在她旁邊無奈地抗議。“煎蛋屍骨未寒，你還要笑多久？”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哈哈！果然是真正的技術！哈哈哈哈！”李青青抬起頭來望了胡萊一眼，又忍不住笑起來。

  “偶爾一次失誤而已……”

  李青青捂著肚子從地上站起來，然後模仿胡萊的語氣說：“‘獻醜啦！’哈哈哈哈！胡萊，你真誠實！”

  胡萊白了她一眼，放棄辯解。

  然後他抽抽鼻子：“什麽味兒？”

  笑得正開心的李青青愣了一下，臉上笑容凝固，隨後尖叫起來：“牛排！”

  她跳向灶台，拿起夾子翻動牛排，就見貼著鍋的一麵已經焦黑……

  胡萊看著那塊牛排嗬嗬一笑：“這算幾成熟？”

  李青青瞪了他一眼：“都怪你！”

  “是你幸災樂禍的結果啊！”

  李青青轉移話題：“還有牛排嗎？”

  “有倒是有，但沒解凍啊……”胡萊兩手一攤很無奈地說。“這塊是我今天出門訓練之前，提前拿到上層來解凍的。”

  “唉……”李青青歎口氣，嚐試著問：“要不你湊合著吃？我把糊的那一層削掉？”

  胡萊看著她不說話。

  李青青自己也覺得離譜，她隻好把一看就讓人聯想到致癌物的牛排扔進垃圾桶。

  然後她問：“現在我們吃什麽？”

  ※※※

  胡萊和李青青在餐桌上相對而坐。

  在他們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盤煎好的土豆塊，除此之外，還有兩隻被倒扣著盤子的碗，散發出令人熟悉的香味。

  胡萊向放在桌子上的廚房用計時器瞥去：“時間到！”

  說完，他動手掀開了兩隻碗上的盤子，還被燙了一下：“哇好燙……”

  李青青看著碗裏問：“你這裏為什麽會有方便麵？”

  胡萊一邊吹著被燙到的手指頭，一邊答道：“呼……亞洲杯國家隊帶去的後勤保障物資。本來是奔著打進四強準備的數量，結果我們八強就出局了，呼……還剩下些。我就想帶點回來，給他們減輕負擔。呼……這玩意兒國內不稀罕，在利茲這邊還是好東西。呼呼……”

  李青青起身去把平底鍋裏的兩個煎蛋撥到碗裏，一人一個。

  讓碗裏的方便麵看起來更誘人一些。

  但它還是方便麵。

  “我是真沒想到……專門跑來利茲，結果你請我吃方便麵。”李青青很無語。

  “方便麵也挺好，你不覺得在異國他鄉能吃到祖國的味道，很幸福嗎？”胡萊挑起麵條，吹了吹，呼嚕吸進了嘴。

  然後他閉上眼，一臉陶醉：“祖國的味道是……老壇酸菜牛肉味兒的！”

  李青青被他誇張的表演逗樂了，也挑起來麵條聞：“我確實有很長時間沒吃過方便麵了。以前小時候總吃，我爸說對身體不好，但我就是愛吃……”

  她吃了一口，也像胡萊那樣閉上眼，露出回憶的神情。

  胡萊就問：“怎麽樣？找沒找到兒時的味道？”

  閉著眼的李青青笑起來：“我小時候愛吃的是紅燒牛肉味……”

  “啊，當時也有紅燒牛肉味的，但我沒要……小星星他們幾個分了。”

  李青青睜開眼看著有些惋惜的胡萊：“被你這麽一說，我怎麽有一種你們這次亞洲杯最後是分行李散夥的感覺，你分到老壇酸菜牛肉麵，陳星佚他們分到紅燒牛肉麵……”

  胡萊被李青青的形容逗樂了：“本來沒有的，讓你這麽一說就有點那意思了……不過其實當時大家都挺喪的，所以場麵並不歡樂。畢竟剛輸球嘛……現在就好多了，總得往前看。四年後的本土亞洲杯，就肯定不會再這樣。”

  四年之後的2031年亞洲杯，將由中國承辦。

  到那時，胡萊二十七歲，張清歡三十一歲，王光偉二十九歲，陳星佚二十八歲，羅凱二十七歲，夏小宇二十六歲，周子經二十六歲，林致遠二十五歲……所有人都處於各自職業生涯的成熟期，球隊年齡結構合理，年富力強還不乏經驗。

  也到了該出成績的時候。

  這麽一支球隊如果還是無法交出讓人滿意的成績單，那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你能這麽想真好。”李青青言語中透著欣慰。

  胡萊聽出來了，他問：“幹嘛啊？覺得我會消沉下去？”

  李青青笑而不語。

  “嘿……可別小看我啊！”

  李青青微笑著搖頭：“沒小看啊，你可是要拿世界杯的人呢！”

  胡萊指著李青青：“反諷？”

  女孩子連忙擺手，收起笑容，很認真地看著胡萊：“真心話，胡萊。在當時那樣的環境下，你能說出這個目標，我很佩服你。”

  胡萊被李青青認真的注視搞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難得沒有順杆兒爬：“嗐，結果說出來被罵慘了……”

  李青青輕輕搖頭：“別在乎他們的道理，說你想說的話，做你想做的事，我永遠都支持你的。”

  說完她單手托腮，就這樣注視著眼前的人。

  胡萊警惕起來：“這次我要欠幾頓飯？”

  李青青剛才的姿勢和情緒全都沒繃住：“什麽呀！”

  “啊？你剛才這麽說不是為了讓我請你吃飯？”

  李青青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你要這麽說，確實，那就算你再欠我……十頓好了！”

  說著她當著胡萊的麵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在裏麵修改起來。

  胡萊見狀直呼：“好家夥，現在都不需要征得我同意了嗎？”

  李青青瞥了他一眼：“難道你不想請？”

  “想想想，請請請！”胡萊二話不說，點頭如搗蒜。“不就是吃飯嗎？吃飯還能把我吃窮不成？”

  ※※※

  吃過簡單的晚餐，胡萊帶著李青青簡單參觀了一下他所租住的這幢別墅。

  當走進胡萊房間的時候，李青青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個足球。

  她瞪大眼睛，露出驚喜的表情：“呀！你竟然帶到利茲來了？”

  她上前拿起足球，轉了一圈，就看見自己當初寫下的電話號碼。

  字跡稍有褪色，但依然清晰。

  手捧足球，李青青回頭望向胡萊。

  胡萊指著她手中的足球說：“這可是我的第一個足球。”

  李青青低頭重新打量著手中的足球，然後就想起了當初自己和這個男孩的第一次相遇。

  那個時候她怎麽可能想到自己在未來會和他緊密綁定在一起，休戚相關呢？

  “在發什麽呆呢？”胡萊見李青青突然就沉默下來不說話了，便奇怪地問。

  “沒啥，我突然想到了我們是怎麽相遇的……”李青青笑著把足球放下來。“感覺好像沒過去多久一樣，但其實都快十年了。”

  “有這麽誇張嗎？”

  “2019到2027，你說呢？”

  胡萊吸了口氣，他也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來到這個時空也已經快八年了。

  他突然有些恍惚——如果我沒穿越，那麽在原來的時空，我是否還會在那個秘密基地裏遇見李青青？

  那個時空又是否有李青青？

  如果沒有遇見她，我會怎麽樣？

  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會認識另外一些人，過著平凡的日子。

  倒是李青青無論是在哪個時空，恐怕最終都會成為耀眼的那一個……

  “你又在發什麽呆？”李青青歪頭問。

  “被你那麽一說，就想起高中來了。”

  “那個時候你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職業球員，在英國踢球嗎？”李青青問。

  “那誰能想到？”胡萊搖頭，“你能想到今天嗎？”

  “我也想不到，當時我覺得你能進校隊就不錯了……誰想到你現在都踢到英超來了！我覺得你當初的那些同學們都可以吹一波了：我們可是拒絕了英超金靴和世界杯金靴的！”李青青笑道。

  胡萊很無語：“這破事兒你都還記得？”

  “記得啊，怎麽會不記得？雖然過去了那麽多年，但我都記得。”李青青斜靠在桌子邊沿。

  “我有沒有給你說過，我爸當初其實挺不看好你的？”

  胡萊點頭：“聽你說過。”

  “那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嗎？”

  “不知道。”

  “我想的是，如果他不招你入校隊，那我就訓練你一年，等到高二你再去報名校隊。等你考進校隊之後，我再去找爸爸，告訴他你是我帶出來的，哈哈！”李青青笑的花枝亂顫。

  “結果還沒等一年呢，你自己先跑了！”

  “哎呀，那個時候你反正都進校隊了，我還留在學校裏做什麽？”

  “但如果我當時不在校隊裏呢？”

  胡萊問了一個讓李青青很難回答的問題，她皺起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著頭說：“我不知道……”

  “笨蛋，當然是也要走啊！那可是去踢職業足球的機會！”胡萊著急道。

  李青青見他這個樣子，擊掌道：“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什麽？”胡萊愣了一下問道。

  “想起當初你也是這樣說的，而且你還罵我了！”

  胡萊露出疑惑的表情：“罵你？我罵你什麽？”

  “你罵我‘笨女人’！”李青青以手比槍，指著坐在床沿的胡萊，還眯起一隻眼微微歪頭做瞄準狀。

  “有這事兒？”胡萊皺起眉頭反問。

  “當然。你說要把我這個‘笨女人’罵醒……我可是很記仇的哦！不過如果你能再請我十頓飯，我就大人有大量給忘了！”李青青的“手槍”依然瞄準著胡萊。

  胡萊舉手投降：“我以為查理是我見過最能蹭飯的，結果一山還比一山高，你比他強……”

  見胡萊認輸了，李青青笑嘻嘻地收起“武器”，比了個“V”。

  隨後她掏出手機把這十頓飯加上去：

  “胡萊你欠的越來越多了，可要加緊努力還啊！”

  “嗬嗬。”

  “‘嗬嗬’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態度不端正，再加十頓！”

  “……李青青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麽話？”

  “欠債的是大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