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梅爾·卡馬拉戴著墨鏡，單肩背著一個巨大的旅行包，從布拉德福德國際機場的航站樓裏走出來，望著航站樓外的車流和人群。

  然後陷入了愣神狀態。

  這就是……

  一陣轟鳴從他頭頂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把他從失神狀態中拉出來。被驚醒的卡馬拉抬頭望去，就看到一架巨大的飛機從航站樓的藍色玻璃穹頂後麵升起，直衝雲霄。

  他再回過頭，繼續看著眼前的車流和人群。

  遠處藍色的天際白雲朵朵。

  這就是他即將要生活四年的地方。

  英格蘭，利茲。

  “嘿，哥們兒，你怎麽不走了？”身後一個穿著皺皺巴巴西裝的光頭黑人拖著兩個超級大的行李箱，走上來，拍了拍卡馬拉的肩膀。

  卡馬拉扭頭看到他，微微昂著頭道：“車呢？阿奇，說好的專車接送呢？”

  被喚作“阿奇”的黑人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車？當然，快到了，快到了……”

  正說著呢，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兩個人跟前，駕駛席上一人探出頭來，用手機上的照片和站在路邊的兩個人對了一下，然後問道：“請問是阿奇·法塔基先生嗎？”

  光頭黑人連忙用英語點頭道：“是的，我就是阿奇·法塔基。”

  “我是您叫的出租車。”司機下車給兩個人開門，同時把後備箱打開，把他們的行李塞進了後備箱。就這樣，卡馬拉身上的那個巨大旅行包還裝不進去，隻能讓卡馬拉自己抱著。

  “見鬼，竟然是出租車？”卡馬拉用法語抱怨道。

  “要不然呢，哥們兒？你還真以為利茲城會用奔馳來接你去俱樂部？醒醒吧，你可不是法國國腳，伊斯梅爾。”法塔基和卡馬拉同坐在後排座上。

  “我以後一定會成為法國國腳的！”卡馬拉哼了一聲，很自信地說。

  “是是是，你以後一定，我以後也一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成功的足球經紀人！”法塔基戲謔道，然後給了卡馬拉的肩膀一拳。“恭喜你，哥們兒。你現在是一年賺五十萬英鎊的英超球員了！哈哈！”

  聞言，卡馬拉也笑了起來，然後回給了法塔基一拳。

  兩個年輕人就這樣在出租車的後排座打鬧了一陣子。

  直到法塔基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們才消停下來。

  “是的，我們已經坐上車了……好的，我們直接來俱樂部……”

  大他六歲的兒時夥伴、現在的經紀人阿奇·法塔基在卡馬拉身邊接著電話，卡馬拉則把目光投向了車窗外。

  城市郊外的綠樹農田被快速甩到汽車後麵，城市撲麵而來。

  他看到了那些一排排的兩三層小樓。

  看到了灰色的磚牆和紅色的瓦，也看到了牆上的利茲城對標以及其他一些塗鴉。

  當汽車駛入市中心時，他看到現代化的高樓大廈和熱鬧的購物中心，看到路邊那些騎自行車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們。

  他還看到仿佛街邊公園一樣的足球場上，有身穿利茲城球衣的人們正在比賽。一個小孩子進了球，他興奮地跑向場邊，然後躍起，空中轉體一百八十度，把交叉放到胸前的雙手猛地揮下，最終兩腿岔開，站在了草皮上。

  似乎還伴隨這一聲大喊隱約傳來，但具體喊了什麽他沒聽清。

  車內的卡馬拉視線跟著那個少年而轉動，伴隨著車子往前駛，他的頭就跟著往後扭，到最後一張臉都幾乎貼在了玻璃窗上，直到視野裏再也看不見那個街邊小球場才轉回來。

  繼續抱著旅行包，好奇地打量著這座陌生的城市。

  直到一個龐然大物倒映在車窗玻璃上。

  那是利茲城的主場佛蘭德球場。

  “我們到了。”阿奇·法塔基拍拍抬頭望的出神的卡馬拉，然後打開車門。

  出租車司機已經下車，幫他們把行李箱從後備箱裏取出來。

  卡馬拉則抱著旅行包，站在出租車旁邊，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就這麽看著巨大的佛蘭德球場外牆發呆。

  可以容納三萬人的佛蘭德球場在整個英超二十支球隊中，不算是大的球場。

  可是對於僅在法丙球隊裏踢過球的卡馬拉來說，這已經是很宏偉的球場了。

  能夠容納的人數足足是弗拉芒那個主場的十倍。

  支付了車費，送走出租車的法塔基轉身看見好友的樣子，便用肩膀從後麵撞了撞他，在把卡馬拉撞得搖晃的同時對他說道：“好好看看吧，哥們兒，這以後就是你要表演的舞台了！”

  卡馬拉回過神來，扭頭看向自己的經紀人兼好友法塔基，昂頭說：“而我將是這裏的主角！”

  他話音剛落，遠處又來了一輛出租車，正好停在了他身後。

  接著一個人從出租車後排座上下來，再繞到駕駛位那邊問道：“大叔你真不收錢？”

  “這次不收，下次，下次我絕對收你錢！”伴隨著一個爽朗的聲音，出租車司機從裏麵探出頭來，然後遞了一張紙片給那人，“我的名片，要用車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對方結果名片：“那真是巧了，這段時間我都需要打車來訓練呢。”

  “那你提前十五分鍾給我打電話，我保證隨叫隨到！”

  “謝謝你了，大叔。”

  “客氣什麽呢？是我應該謝謝你啊，胡！你上賽季幫了我們利茲城那麽大一個忙！”

  胡萊搖頭：“我也是利茲城的球員，那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大叔。”

  “哈哈，總之我代表我個人謝謝你，所以如果你需要車……打我電話！”司機大叔指了指胡萊手上的名片，然後又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好的，沒問題，大叔。”

  他和出租車司機揮手作別，目送車子繞出訓練基地的大門，這才轉身準備進去。

  然後他看到了站在一邊愣愣看著他的兩個陌生麵孔，再看看他們身邊的行李箱，風塵仆仆的樣子……

  看樣子像是兩個剛下飛機就迫不及待來朝聖的利茲城球迷。

  然後被自己嚇住了，就這麽傻乎乎地站在這邊。

  真是可愛……

  於是胡萊衝他們露出微笑，用英語問道：“你們好，要簽名嗎？”

  對麵兩個人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任何反應，而是繼續呆呆地看著他。

  胡萊心想這兩個球迷還挺害羞的，真是可愛……

  於是他從自己背著的雙肩運動包中取出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熟練地攤開筆記本，用筆在兩張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再把這兩張有自己名字的紙從筆記本上撕下來，遞給對麵的兩個人，依然麵帶和煦的微笑：“拿著，不用謝。”

  再把簽名塞給對方後，他把筆和本子都放回背包裏，再次背到身上，向訓練基地大門走去。

  卡馬拉和法塔基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紙，一張白紙上寫著兩個他們看不懂的方塊字。

  在方塊字下麵則是一個大寫的H，後麵接著一條波浪線。

  ※※※

  “嗨，胡！假期過得怎麽樣？”查理·波特在訓練基地和胡萊打招呼的時候，他們正在體檢室外麵，排隊等待接受體檢。

  “還行吧，繞著地球飛了一圈，可謂非常充實。你呢，查理，假期去哪兒玩了？”

  “我去了馬略卡……你環球旅行去了？“波特很驚訝。“你可真會玩兒，胡！”

  “哪裏是玩啊，是受罪……”胡萊搖頭歎息。

  “環球旅行還受罪？”

  “不是環球旅行。我先回了一趟中國，然後從中國去澳大利亞參加世界杯預選賽，接著又去美國和耐克簽約，最後從美國飛回利茲。你覺得我玩了啥？”胡萊兩手一攤。

  旁邊排隊的隊友們聞言都為之側目。

  查理·波特瞪大了眼睛：“你……你和耐克簽約了？！”

  胡萊也瞪大眼：“你竟然不知道嗎，查理？”

  “我們也都不知道呢。”排隊進行體檢的其他隊友們也都圍了上來。

  就在前段時間，利茲城俱樂部宣布他們進行了球衣讚助商品牌的變更，從原來的茵寶變成了耐克。雖然俱樂部沒有對外公布具體的讚助金額，但有媒體推測這份五年期的讚助合同，將會給利茲城帶來一共五千萬英鎊的收入。

  對於上賽季還在為保級而戰的利茲城來說，這個讚助金額已經非常高了。

  很顯然，耐克是看重了利茲城背後的中國市場。

  撇開球隊更換讚助商不說，在球隊內，原來還沒有一個球員可以獲得體育運動品牌的單獨讚助，簽約成為代言人。

  就連當初的肖恩·巴內特也沒能做到。

  胡萊是第一個擁有個人品牌形象代言合同的利茲城球員。

  大家羨慕不已，但卻不嫉妒。

  因為一方麵胡萊的個人能力擺在那裏，經過上賽季，大家都認識的很清楚了。半個賽季就成為了隊內頭號射手，這樣的表現要是都還能讓朝夕相處的隊友們不服氣。那這些人一定是被神秘力量集體降智了。

  另外一方麵則是胡萊背靠龐大的中國市場，受到耐克這種國際大品牌的青睞也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人家能夠享受這樣的特殊待遇是自身實力和良好出身雙重決定的，沒什麽好嫉妒的，嫉妒也沒法。你個人實力可以提升，但你卻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嘿，胡。方便透露耐克一年給你多少錢嗎？”查理·波特壓低聲音問。

  還不等胡萊回答呢，隊長洛倫佐就把他給拉開了：“這種**問題，不要打聽了。”

  胡萊也笑而不語。

  “好吧……但你一定要請我們吃飯！”查理·波特眼珠子一轉，又找到了一個蹭飯的理由。“而且必須得是紅辣椒……”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紅辣椒’？”體檢室門被打開，一個接受完體檢的隊友從裏麵出來，同時出來的還有俱樂部的營養師米婭·施密特女士的聲音。

  正在糾纏胡萊的查理·波特聽到這句話，臉色一變。

  接著施密特女士就從裏麵走出來，雙手叉腰站在所有球員麵前，很嚴肅地對他們說：“我知道你們在上賽季結束的時候，集體去了一次中餐館。我理解你們在保級成功之後的喜悅，但對身體的要求也不能放鬆，所以我已經建議你們的主教練克拉克先生，在新賽季的體能訓練期為你們加量了。”

  球員們發出一陣哀嚎。

  麵對一群如喪考妣的球員，施密特女士冷哼一聲：“小夥子們記住，天下沒有免費的筵席，你們所得到的的每一個免費饋贈，都是早就被標好價格的！你們為了滿足口舌之欲，吃下了多少，就要在訓練中付出多少！”

  施密特女士回到體檢室，體檢繼續。

  查理·波特進去之後脫下上衣，在他前麵已經做完皮褶厚度測量，正在穿衣服的胡萊一眼就看到了波特腰側上的一個新紋身，他吃了一驚：“你新紋的？”

  波特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後，還挺得意的，一邊接受皮褶厚度測量，一邊對胡萊炫耀：“當然！怎麽樣，酷不酷？”

  “這些……字你是從哪兒看到的？”胡萊直勾勾地看著那個新紋身。

  “是馬特，馬特給我看過他去中國找你時拍下的照片，我覺得那上麵的文字真的很酷，一下子就被神秘的東方文化所迷住了，然後就讓紋身師給我紋在身上。怎麽樣，胡？我感覺自己已經被東方秘術祝福了，或許新賽季我也能像你表現的那麽好！”波特滿懷期待。

  胡萊的目光從查理·波特得意洋洋的臉上往下移，重新落在了他腰側的那個新紋身上。

  看著“內有機麻空調開放”這八個漢字，露出了讚許的表情：“確實不錯。可惜你紋在這個地方，沒多少人能看到……除非你在進球之後脫衣慶祝，可那樣會吃黃牌……”

  “那沒關係，胡，為了酷和帥，一張黃牌算什麽？”查理·波特做了一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隊醫組長托姆·米德爾卻拍了拍他的後背：“皮褶厚度8.1，查理你體脂率有些高啊……”

  看見米德爾把這個數字記錄在電腦上，波特很在意：“不，拜托，快給我改成7.2……”

  然後他又指著胡萊說：“那他是多少？”

  “7.3。”米德爾說道。

  波特迅速瞥了一眼胡萊之前測得的數字，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開心地說道：“啊哈！胡也胖了！”

  米德爾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胡的目標是增重，你是減脂。”

  胡萊對波特聳肩攤手。

  後者一臉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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