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芬格爾講述完之後，誰也沒有說話，路明非將目光看向對麵的諾諾，

  發現諾諾這時候也在盯著他在看。

  但諾諾此刻的眼神讓路明非微微一愣，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眼神，但是哪裏奇怪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下意識的伸手摸摸自己下巴，一時間有點恍然。

  “有點魔幻。”好久, 路明非才從嘴中崩出幾個字來。

  “何止魔幻，簡直是太特麽狗血了好不好，被坑然後殺掉仇人撿到金手指走向人生巔峰，這簡直就是勵誌的主角的複仇故事啊。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我這家夥最後死了，我都要當成爽文小說，把他當成爽文主角來看了。”芬格爾嘟嘟囔囔的吐槽開口。

  但路明非卻沒有反駁，因為現在他和芬格爾是一個想法。

  “這些事情都已經被確定過了嗎？”此刻一旁的諾諾終於開口。

  “bingo，恭喜我們的獲獎用戶。獎勵路明非一隻。”

  芬格爾點頭，

  “你亂說什麽呢！”路明非趕緊反駁, 似乎在遮掩什麽。

  但芬格爾可不顧路明非惱怒的臉色，繼續開口道，

  “這是當初學院聯合蛇岐八家一起調查出來的結果，雖然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赫爾佐格親口承認的，存在很大的水分，

  但是他說的我們都在後續針對他的調查之中卻找到了很多相關的證例，在邏輯方麵也都說的通。但唯有隻有的一件事情讓蛇岐八家和學院雙方都不敢確定，”

  在路明非和諾諾緊緊注視的目光中，芬格爾繼續開口，“那就是他們最開始提到的黑天鵝港，那裏是最開始源頭，但是我們無論是在地圖還是在實地考察中，都沒有找到這塊地方的任何痕跡，這仿佛是被對方憑空杜撰傳出來的一個地方，

  而且在我們的推理中，那個港口的存在還有很多其他的不合理處,

  它最初是前蘇聯某個位高權重的家族用軍用基金偷偷養著的，但養活那樣規模的一個研究所, 費用驚人，就算養活它的人很有能量，卻也沒法隱瞞那麽久才對，但它卻一直從解放柏林持續到蘇聯解體，簡直太難想像了。

  倒是支持它的家族後來倒也找到了，家族中已經不剩什麽老人了，據年輕人說，老人們過世的時候並未提到過他們曾經支持過那樣一個神秘的研究所，

  但是按照常理來思考，他們應該把研究所的秘密作為家族的遺產傳給下一代。

  為此調查小組做出很多種推測，但是最終隻有一個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是黑天港根本就沒存在過，那隻是赫爾佐格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

  眾所周知赫爾佐格是個愚弄了所有人的大騙子，偏偏邦達列夫也死了，赫爾佐格成了黑天鵝港唯一的見證人。

  除了這個疑點，其餘都很合理。”芬格爾點點頭。

  “所以？”

  “所以封案了啊。”芬格爾無所謂的開口，“赫爾佐格已經死了, 白王也已經被天譴墜入的火山之中，我們和龍族的戰爭又一次的宣告勝利了，勝利之後誰還管這些東西，就像敵人死後，我們需要知道嚴謹糾結他的生平日誌該怎麽寫嗎？”

  “學院在這件事情始終沒有找到線索之後，也因為校長的下馬調查告一段落，就連蛇岐八家也將赫爾佐格的東西經過整理堆在這裏。似乎誰也沒有精力再繼續探索這家夥的勵誌血腥人生。”

  房間陷入寂靜，芬格爾似乎是因為一口氣話說的太多，整個人蔫蔫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路明非和諾諾沉思的坐在地板上不語，

  “黑天鵝港？”終於路明非呢喃的聲音在周圍響起，

  “哦對對對。”芬格爾使勁點頭，用最後的一絲力氣迎合著自己室友，一如曾經那個天天臭屁的室友。

  路明非緩緩站起身體，大大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看向旁邊的諾諾，“故事聽完了，我們開始吧。”

  “開始吧。”

  諾諾低沉輕語，他們剛剛確實是算聽了一個故事，因為芬格爾羅裏吧嗦說了半天，其實對她們接下來的行動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影響，該看不懂的符號依舊看不懂，該死找不到頭緒的文件依舊找不到頭緒。

  但相比於芬格爾的堅決不相信，諾諾倒是認為這個黑天鵝港可能是真實存在的，

  那為什麽會出現很多不符合邏輯的線索，諾諾並不知道原因。可能是故意的偽裝，也可能是探索隊的方向性錯誤。

  但諾諾相信，這一切都是有一個起始點的，也許它叫灰犀牛港，也許叫白獅子港……

  它叫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切的事情是從那個地方開始的，那裏隱藏著他們難以想象的秘密。

  那個在遠離城市的角落，在平靜海麵下，始終有一團暗流在湧動在呼嘯在奔騰，在很多人不不知道的地方，某人輕輕撥動某個不知名的琴弦，它就影響到了整個局勢的走向。

  她已經初窺那股暗流，那股強大到甚至讓她感到窒息的恐怖。

  她盯著路明非逐漸走向遠處的背影，眉梢輕輕的朝下微皺。她本能間感覺此刻的路明非有些不太對勁。

  但哪裏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

  ……

  ……

  路明非繞著書架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他側頭看看遠處的諾諾。

  五分鍾後他又出現在了另一排書架之中，側頭看看遠處的諾諾，

  十分鍾之後……

  二十分鍾之後……

  半個小時之後……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在諾諾徹底沉浸在周圍的筆記和側寫的探索之中的時候，在芬格爾也無聊到自動關機，呼呼大睡的時候。

  他緩緩走到最後一排的書架之前，目光從最下層朝上偏移，一層，一層，一層，他的目光落在第三層的位置，然後在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中拿出一個很不起眼的灰色筆記，

  筆記上依舊畫著他看不懂的符號，在寫著什麽亂七八糟的內容，隻有書封的位置上，寫著幾個英文，關鍵是他還看不懂什麽意思。

  但這些都不重要，路明非翻動筆記，一遍，兩遍，三遍。

  啪！

  終於，一遝紙順著路明非的動作從書頁中掉落下來，路明非似乎早有準備一樣，快速伸手接住。

  這不是一般的白紙，而是半透明的硫酸紙，在深夜的燭燈下反射著淡淡的黃色光澤，這上麵繪製著很多意義不明的線條，之前的路明非看不懂上麵的東西，拚拚湊湊起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地方。

  但直覺讓路明非覺得這東西似乎很重要，所以路明非刻意記住了自己的放下的位置。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晚上就知道這東西是什麽了。

  剛剛芬格爾在說著黑天鵝港這件事情的時候，路明非就下意識的將這東西和那個地方聯係到了一起。

  黑天鵝港，那個早已湮滅為塵埃的研究所。

  路明非悄悄順著書架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諾諾，當發現對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異樣的時候，趕緊將手中的硫酸紙重疊，歸攏，撫平，

  它們被平鋪在地上。淩亂的線條被路明非漸漸重合在一起，他皺著眉頭拚拚湊湊，

  最後在路明非激動的目光之中組成了一座小型的城市。這是一座城市的設計圖。

  但卻不是最原始的設計圖，而是赫爾佐格憑回憶繪製出來的，圖片的角落還有他的特殊簽字，還有繪製的時間，隻不過之前的路明非並沒有看懂。

  但是當他潛意識之中植入這個概念的時候，他竟然發現自己能夠猜到這些符號和時間的意思。

  這座城市他有很多層，又各種各樣的功能區，包括鍋爐區，生活區，實驗室，教堂，甚至它還有完善的汙水處理係統，以及生活熱水製熱係統。

  上麵的一切都跟芬格爾剛剛說的那座傳說中的黑天鵝港吻合，

  路明非甚至可以根據鍋爐區的麵積推算出它的熱能供給規模，在嚴酷的寒冬裏，它似乎可以供大約1000人藏匿在封凍的北極圈內。

  這座城市可能完全不是赫爾佐格虛構出來的，它可能真實存在，因為這其中的很多結構是隻有在真實經曆之後才可能完全鉤織出符合實際情況的細節。

  在這之前，路明非可能會看著莫名其妙的勾畫不知所雲，但是在了解到黑天鵝港這個存在之後，路明非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找到了它的存在。隨著他對圖紙解讀的加深，這份信念便愈發強盛。

  路明非的手指沿著圖紙一點點滑動，這是他真正的第一次去看這座城市，

  但隨著他的神經愈發投入，他整個人的神經就越是緊繃，他竟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城市很熟悉，一股很莫名的熟悉，他明明沒有來過這裏，

  但是隨著他手指一點點的劃過圖紙，腦海中卻自動浮現出來了一些列的畫麵，高高的教堂，不曾被人踏足的深雪，以及隨著寒風起伏的……北極罌粟花。

  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真實的好像就在昨天！

  路明非驚駭的抬起頭，

  他瞳眸劇烈的朝內收縮，下意識的將圖紙裝進口袋，整個人默默背對著書架大口喘氣。

  他的情緒變得有些煩躁，似乎某一個不知名的契機忽然勾起了沉睡在記憶之中的大鎖，被封印在時光中的記憶像是海潮一般將他淹沒。

  他靜靜的縮在角落，看著腦海中不停湧現的一幕幕畫麵，仿佛在電影院看一場編劇精心設計的黑白電影。他無動於衷，表情無喜無悲。但畫麵卻流動自然，真實得宛如現境。

  連帶著這個契機，另一股被時光遺忘的回憶也再次出現在路明非的記憶之中，

  他掙紮幾天都沒有想起來的事情，在這一刻就像是泉水一般肆意流淌，他想起來了一件事情，一件就發生在兩天之前

  長桌，蠟燭，酒店，頓時間，畫麵中的一個個元素像是井噴一般浮現在路明非的腦海之中。

  “你和諾頓戰鬥的力量從哪裏來？”

  傅念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回蕩在他的腦海之中，仿佛那是來自靈魂的質問，帶著令路明非異常煩躁難耐的情緒。

  “你和奧丁戰鬥的力量從哪裏來？”

  “你和雷蒙德戰鬥的力量從哪裏來？”

  “你是龍王，他是你的雙生子。”

  “你是龍王。”

  “你是龍王……”

  聲音宛如複讀機在不斷重複。路明非死死縮在角落裏望著前方，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身體被巨大力量壓動，

  那股力量似乎要將他的脊椎壓斷。

  “我不是。”

  “我不是。”

  “我不是……”

  畫麵中的路明非低垂著腦袋，雙瞳被血絲布滿，他瘋狂的搖頭，似乎要將這該死的記憶從自己的腦海之中甩飛出去，

  而畫麵外的路明非則是死死縮在角落之中，恐懼的望著近乎發瘋的自己，要遠離這該死的畫麵。

  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忘記和傅念的那一幕了，這是他主動選擇忘記的。

  不然那種瘋狂會將他逼瘋的。

  海潮終於落幕了下去。

  路明非則是依舊蜷縮著雙腿靠在書架上，他手心緊緊攥著那隻被夾在筆記之中的圖紙，汗漬順著手腕滴落在地板之上。

  他大口呼吸，直到好久才緩過神來。

  然後低頭看向自己手裏的東西。

  他本能的意識到自己似乎找到了什麽關鍵的東西，而這是一個能夠讓他真正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的終點。

  “你幹什麽呢？”

  正當路明非怔怔盯著前麵發呆的時候，諾諾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了過來，

  路明非趕緊醒悟過來，扭頭看向身後的女孩，與此同時，背在身後的左手也下意識的將圖紙朝兜內塞入。

  不知道為什麽，路明非並不想讓諾諾知道這些事情，

  他腦海中迅速浮現出小惡魔，和傅念，諾頓的身影，

  那是一個充滿惡魔的地獄，根本就不是什麽混血種能夠輕易踏足的禁地，諾諾已經幫助他太多了，他下意識的不想這個女孩再跟著自己冒險。

  “沒……沒事？”

  路明非支支吾吾開口，然後在諾諾狐疑的目光之中趕緊拿起地上的筆記，

  “這東西可真難看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