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子主將鼇拜親自帶隊衝鋒了。”

  乞活軍後陣之中，新兵總千總藍田看得真切，鼇拜親率最後的一百巴牙喇精兵，同時調撥攻打兩翼的那兩支清軍鑲黃旗步甲，總有兩百五十多人。

  清軍嚎叫聲中，清軍主將的織金龍纛在前，旗纛之下鼇拜滾滾策馬衝鋒，他一手持韁，一手舞著十幾斤重的重劍，宛若一隻蠻荒巨獸，壓迫感驚人。

  身後是爭先恐後的巴牙喇精兵，他們驅馬緊緊簇擁在鼇拜身側，神情十分狂熱。對於貫有滿清第一勇士稱號的鼇拜，鼇拜在軍中聲望自不用提，有眾多狂熱的擁簇者。

  能夠跟隨巴圖魯大人一起並肩作戰，眾清兵士氣大增，自信滿滿，鼇拜就是他們心中的戰神，隻要鼇拜大人出馬，沒有贏不了的戰鬥。

  “第二陣擋不住了，告知吳千總，讓他有序撤退。”麵對清軍聲勢極強的最後一搏，藍田依舊不慌不忙，沉穩傳令道。

  此時第二陣的戰場一片焦灼混亂，雙方的士兵混戰在了一起，陣型都亂了，但總的來說是乞活軍憑借優勢兵力將清兵分割成塊狀。

  身後的動靜，明清雙方都清楚，清軍巴牙喇甲喇章京達素一臉慘白，他的左臂隻是匆匆包紮了一下，還不斷滴著血。

  達素神情興奮，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勇士們，巴圖魯大人親自殺敵來了，我們快快後退，給我大隊後續人馬騰出地方衝鋒。”

  鼇拜率領重甲騎兵衝擊，現在明軍陣型潰亂正是他們大清兵驅馬衝擊的好時機，但前提是必須把戰場中的己方部署調離出去。

  說著他暴吼一刀砍退衝向他的一個明軍披甲刀盾兵，慢慢後退著撤離戰場。清軍各級軍官喝令下，他們開始抱團有序後退，不與明軍繼續纏鬥下去。

  看到清軍撤退，把總潘板凳全身浴血，著急忙慌衝到吳世忠跟前喊道：“千總，韃子退了，要不要趁機掩殺上去，一旦他們與俺們脫離，形勢不妙啊！”

  豈料吳世忠下令道：“打白旗，我們也撤退。”

  潘板凳傻眼道：“千總，韃子人少好組織撤退，俺們人多且陣型已亂，韃子重甲騎兵眼看著衝上來了，這麽短的時間，俺們組織怎麽撤啊？”

  吳世忠果決道：“撤不了就往兩邊跑，或者就地趴下，把戰場空位留給後陣的兄弟們。“

  潘板凳迷糊著眼睛，五大三粗的他似乎此刻才明白過來，欣然領命而去。

  ……

  “明軍也在撤退，哦，不，他們實在潰敗。”

  “果然，巴圖魯大人一出馬，明軍就潰敗了，巴圖魯真乃天神樣的人物啊！”

  衝陣的清騎越過達素的兵馬繼續跨馬越前，他們隻看到明軍也在退，不過他們人多倉促之下根本撤退不了。

  隻見明軍白旗不斷揮舞，明軍措手不及下紛紛向兩邊跑，許多明兵逃跑不及則嚇得趴伏在地上不動。

  鼇拜驅馬左右看著兩側不斷潰逃的明兵，油光十足滿是橫肉的臉上仍舊戾氣滿滿，隻要眼中流露著一絲輕蔑之意。鼇拜清楚明兵的潰逃是達素先前的辛苦鏖戰，他的出馬隻是壓垮明軍的最後一顆稻草。

  鼇拜沉聲喝道：“勿去追殺潰兵，繼續結陣衝鋒，一舉擊潰明軍後陣。”

  一道衝擊洪流筆直衝向乞活軍後陣，後陣壓陣指揮的千總藍田終於露出了發出內心的笑容，他在笑鼇拜的不自量力，鼇拜將為他的驕狂付出生命的代價。

  鼇拜帶領衝鋒並不說明清軍即將勝利，而是他們已成強弩之末。在乞活軍魚鱗陣的遲滯下，清軍過大半的兵力損失損耗不小，該是乞活軍反擊的時候了。

  藍田揚聲喝道：“銃兵出戰。”

  “什麽狗屁滿清大清第一勇士，在我乞活軍銃兵麵前，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嘩啦啦一片的聲音，密集的腳步聲跑動，踢踏在大地上激起塵土飛揚。大批青紅色衣甲的乞活軍銃兵上前，他們持著火銃在各級軍官和令旗指令下列陣。

  兩個千總，共計有六百多名銃兵緊密列陣，密密麻麻如牆而進，這次乞活軍銃兵列陣當真人擠著人，人挨著人。

  乞活軍銳兵列陣作戰每人間隔一大步，就是銃兵也有半步，而這次藍田指揮下銃兵密集列陣，真正的排槍擊斃。

  六百銃兵分列三層，每層兩百銃兵，銃兵麵容緊繃著，老兵還好，一些新兵蛋子精神高度緊張，在他們身後不時有巡弋著的軍法兵。

  銃兵作戰最重軍紀，隻有令行禁止才能最大發揮排銃的威力。

  “韃子進入六十步。”一副把總觀測著距離，高聲叫喊。

  “下銃！”

  嘩啦啦！

  兩百杆火銃齊刷刷翻下，露出了黑洞洞的火銃口，火銃龍頭上的火繩或明或亮閃著，銃兵們的目光不時看向火繩，有的人還用嘴不時吹著。

  河岸邊空氣潮濕，對他們銃兵作戰不太友好。

  這時候清兵的重箭已經齊刷刷射了出來，銃兵隻能苦苦忍耐著。

  清軍旗纛之下，縱馬衝鋒的鼇拜睜大眼睛看著明軍擺稀奇古怪的陣形，明軍居然光禿禿的以一群銃兵對陣他們大清重甲騎兵。明軍的前方和兩翼居然沒有騎兵和步卒支應，看著這薄薄的三層銃兵，密密麻麻的站在一塊兒，鼇拜笑了。

  火銃有威力不假，但是他們拚著傷亡隻要硬捱著衝過明軍跟前，一切都結束了。清軍馬速越提越快，還有不到五十步的距離，眨眼便到了。

  “四十步！”

  一聲刺破天際的嘹亮刺耳的天鵝號笛響徹整個戰場，在那一瞬，這個聲音仿佛將其他一切聲音都掩蓋住了。

  緊接著爆豆般的打銃聲響起，乞活軍銃兵戰陣前騰出一片夾雜的耀眼火光濃烈而又狹長的硝煙地帶。

  此時衝在最前的清軍巴牙喇兵已經快到乞活軍三十步外，他們無一例外成為了活靶子，清兵們的戰馬和屍體冒出一股股血霧，一片鬼哭狼嚎。

  驅馬衝鋒的鼇拜被乞活軍銃兵打懵了，驕傲勇武如他豈能退卻，他一把扔了重箭提起重箭暴吼道：“勇士們，殺尼堪。”

  “殺尼堪！”身後的清軍眾多巴牙喇兵無所畏懼，他們也都吼著繼續驅馬衝擊。

  “再放！”

  打空了前排的清兵，第二層的乞活軍銃兵早已翻下了火銃，他們的準星早已套牢了一個又一個目標，隨著軍官大聲令下，一片劇烈銃聲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