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魚鱗陣
作者:可憐的貓      更新:2022-04-26 17:08      字數:2481
  乞活軍軍陣之中,看到清軍陣勢嚴整,千總吳世忠臉色有些難看,在徐州時,他就曾率乙哨與清兵血戰。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那次乞活軍全軍出動集結全部兵力,更有自家將軍坐鎮,吳世忠作戰自然毫無顧忌。

  這次則不同,這次是他和藍田單獨領兵協同作戰,麵對的是比清軍兩百旗更為精銳的兩黃旗精兵和白甲兵,還有這個號稱滿清第一勇士的鼇拜指揮坐鎮。

  吳世忠向藍田問詢道:“兄弟,你說這仗該怎麽打?”

  藍田轉動著睿智的眼眸,觀測周圍戰場環境,摩挲著下巴緩緩道:“吳千總,你們說此戰我們是攻還是守?”

  吳世忠雙眼一滯,雖說他心裏有點虛,但他天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渾吝性子,平時打仗也一貫衝鋒在前,勇猛非常,怎麽可能要守。

  吳世忠瞪起了牛眼珠子甕聲道:“俺吳大腦袋什麽時候會怕韃子了?再說了我們兩千人幾倍韃子兵力,若是這樣還龜縮不前,豈不是讓人笑話死。”

  藍田點頭道:“將軍是讓我們救援接應小袁營,若是被動困守岸邊,小袁營遲早要完,韃子要是騰出了兵力我們也難保,所以此戰必須要進攻。”

  “但是……”藍田話音一轉道:“韃子兵少但是戰力精銳強悍,貿然出擊我軍要吃大虧,我軍不若擺出魚鱗陣,攻中有守最為穩妥。”

  “魚鱗陣尾部是弱點,現在我軍背水結陣,可以毫無顧忌與韃子拚殺。”

  吳世忠聽罷大聲讚歎道:“藍田兄弟說的可行,我們兩個千總正好合兵一處,以優勢兵力與敵對拚,隻要韃子攻勢被挫,那便是我魚鱗陣反擊的時機。”

  說著二人邊緊張排兵布陣起來,魚鱗陣是攻擊陣型,分層次用兵,一般分為三到五層,前麵兵力較少,越到後麵兵力越多,主力兵力都在陣中央和後麵,分層次攻擊。

  乞活軍大擺魚鱗陣卻是守中有攻的狀態,雖說己方兵力多但都是步卒,沒有騎兵策應,貿然出擊步卒兩條腿怎麽可能跑得騎兵,遲早得被韃子的騎兵拖死。

  說白了,乞活軍的魚鱗陣擺出多層次兵力就是遲滯韃子的進攻,待韃子攻勢受挫再行反擊。

  很快乞活軍擺出陣列,開頭前陣前凸整個大陣,有乙哨三個刀盾隊和三個槍兵隊,計有三百多人,一個刀盾兵混合一個槍兵隊組成小陣,三個小陣每鎮間隔二十大步。由乙哨副千總陳評帶領。

  前陣很重要,先期必須承受韃子的強勢攻擊保持不潰,若是把藍田那個千總的將士拉上前陣,難保潰敗向後衝亂自家陣營。

  第二陣是乙哨和新兵共計有六百人,同樣是刀盾和槍兵各半,第二陣有千總吳世忠親自帶隊指揮。最後則是中央大陣,集結了兩千總過半的兵力,新兵千總官藍田帶隊。

  乞活軍訓練有素,在軍官的喝令下和令旗指揮以很快得速度列陣,每隊根據兵種的不同,各有各的隊旗,隻見乞活軍魚鱗大陣中各小陣大陣旗幟招展,繽紛奪目,華麗雄壯。

  陣中央坐鎮指揮的藍田看著雄邁的己方大陣,遍野望去那是一片盔甲的海洋,乞活軍將士青紅之色交替的盔甲奪人眼球,在陽光下熠熠生奎,無數的帽兒盔上頂的紅纓飄動著,刀槍林立而起,肅殺嚴整,聲勢攝人。

  藍田摒著激動之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擂鼓,全軍前進。”

  咚——咚——咚——

  兩麵千總金鼓重重擂動起來,伴隨著還有各小隊的金鼓之聲,兩麵千總大旗豎起點動。

  虎!虎!虎!

  兩千多名乞活軍將士們麵容緊繃嚴肅,口中隨著擂鼓聲一聲聲虎聲低吼著,他們整齊抬腳,整齊踏地,在大地上形成一片有韻律的轟響,澎湃著每個乞活軍將士們的心田。

  其中包括乞活軍新附兵胡厚田,胡厚田是陝西延水關人,他今天三十有六,他原本是延水關上明軍一小兵,因為朝廷發不出糧餉就要餓死了便當了流賊。

  胡厚才崇禎七年便跟入了曹營,跟著羅汝才了,可以說是根正苗紅的曹營老人,胡厚才打仗勇猛,殺人無數,可惜一直不會騎馬就連騾子都騎不了,沒法入了老營當不了馬兵,隻能一直當步卒。

  在被乞活軍俘虜前,他曾隸屬於曹營大將李汝桂麾下當著一個哨總,管著百十號人。

  現在被乞活軍收編胡厚才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這年頭不管當兵當賊,隻要能讓他吃飽穿暖那就是他的好東家。胡厚才當賊這麽多年早已泯滅了人性,但他這人自詡心眼實誠,平日裏掛在嘴角的一句話就是誰給糧吃他就給誰賣命,就算丟了腦袋也沒二話。

  胡厚才頭戴著一頂八瓣帽兒鐵笠盔,披著一身厚實的鑲鐵棉甲,棉甲上麵新刷的紅漆,露出雙臂青色的戰襖。參加乞活軍那天給他下發這身甲胄的時候,胡厚才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別看他在流賊那邊當哨總,也就穿著一身破爛啷當的布麵甲,裏麵的甲片少得可憐,也就能防一防遠處拋射過來的箭矢。

  聽人說這身鑲鐵棉甲是從韃子身上繳獲扒下來的,但是胡厚才一點不嫌棄,平日裏保養寶貝得緊,作為一名打老仗的老兵,他十分清楚一身防護力出眾的甲胄重要性。

  沒想到這乞活軍富得實在流油,他一個剛進來的新附大頭兵居然能給下發這麽精良的裝備,胡厚才看著自家甲長那身牛皮內襯,純是甲片疊紮的明甲,心裏暗暗發誓,今後一定要多立戰功,把自己的裝備再換上一茬。

  胡厚才身居第一陣,他黝黑的臉色漲紅著,大踏步前進著,口中一聲聲低吼著,看著前後左右都是自己的戰友同胞,他們同自己喊著同樣的口號,踏著一樣的步伐。

  身處陣中的胡厚才心裏油然升起一股歸屬感和自豪感,僅僅是這些簡單小事,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與乞活軍沒有了疏離感,這是他在其他營頭中從未有過的感覺。

  打仗多年的他自覺他可以充分信任這支軍隊,依靠身邊的這些戰友。

  思緒縹緲間,胡厚才忽然聽到一聲有些難聽公鴨嗓子的青年聲音,很顯然這個聲音處在變聲期。

  卻是一陣指揮的副千總陳評再扯嗓子高聲喊道:“韃子攻來了,所有將士戰備。”

  胡厚才不由抬頭向遠處看去,伴隨著群馬的嘶鳴和野獸般的吼叫,韃子騎兵排著嚴整的陣勢,一排排狂飆電馳衝鋒過來。他們個個鐵人一樣,人體連同戰馬俱被甲胄罩著,鐵罐子一樣,兩百的騎兵仿若有千騎的氣勢。

  韃子騎兵整齊有序又氣勢洶洶的鐵蹄將腳下的大地踏得轟隆隆顫動,整個乞活軍軍陣被緊張和壓力沉重籠罩著。

  作為新附兵的胡厚才更不例外,他作為流賊大小轉戰近十年,就從未見過這等凶悍的敵人,給人一種不可匹敵的感覺。

  韃子的騎兵在運河東岸邊卷起一團狂風,心虛有些喘不過氣來的胡厚才張嘴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是岸邊初春時節特有的濕潤清新,但裏麵似乎夾雜著一股絲絲甜味兒的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