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馨的意外來電讓程煜心中一喜，隻是那名為驚喜的情緒隻在眼睛裏停留了不到一秒鍾就被理智拉回了現實。

  ??但是，不管怎樣，能再次聽到她的聲音還是件值得高興得事兒。

  ??盡管他知道文馨應該不會說什麽好聽的，甚至可能態度也……但是他仍就滿懷期待地接聽了電話。

  ??然而還不待他開口，聽筒中就傳來了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凍得他遍體生寒，連開口回應都需要耗費全身的力氣。

  ??“程煜，是我上次的話說得不夠明白嗎？沒關係，你若是沒聽懂，我可以再跟你說一遍。”

  ??“不，不用，”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當他真的聽到她的這些話以後，心裏終究還是控製不住地會難過。

  ??“對不起，我隻是想跟你道歉。我其實”

  ??“你認為道歉有用？”文馨有些火大地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強勢的語氣中難掩刻意壓製著的怒火。

  ??“東瀾，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這一世我念在你是程煜的份兒上，可以不出手報仇，但是，請你記清楚，我跟你此生兩不相幹，互不相見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容忍，所以，你若是還有一點兒良知和為人的自覺，就請你以後不要再以任何形式出現，打擾我和我身邊的家人和朋友。”文馨說完，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她把電話仍在床上，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深吸一口氣複又狠狠地吐了出來。然後將自己當空，猛地向後倒了下去。

  ??她知道，其實剛剛自己隻是喊得歡，實際上，說出那些話，自己的胸口也是前所未有的發悶。她痛恨這樣的程煜，更恨這樣的自己。

  ??另一頭的程煜，在文馨掛斷電話的同時，黑色的手機從手中悄然滑落，而心也同那掉落在地的手機一同跌入了深淵，萬劫不複。

  ??他痛苦地抓住疼得不能呼吸的胸口，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滾燙的眼淚砸在地板上，不一會兒就氤氳出了一灘淚漬。

  ??五官糾結著，眼裏流著熱淚，口中卻伴隨也嗚咽聲，時不時地發出陣陣大笑。隻是那笑聲裏盡是悲傷、淒慘，在這樣的午夜中，聽起來格外的瘮人。

  ??笑著笑著，一地血從嘴角流了下來，緊接著就傳出了一陣恨不能咳出肺的幹咳。

  ??黑暗中一雙金色的眼睛，親眼目睹了程煜的所有醜態後，嘴角輕斜，邪魅的笑了，一道輕輕的低語從暗中溢出：“東瀾，好戲總算是開始了。”

  ??文馨一夜未眠，這一晚上電話不知道被她看了多少次，是單純的看時間還是在期待什麽，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微信界麵裏，齊越的未讀消息已經達到了36條之多，文馨卻絲毫沒有要點開的意思，長按，刪除。她知道，齊越這三十多條的消息都是在關心她，但是他卻不想回，她眼不見為淨地當起了鴕鳥，絲毫不怕齊越找她又正事兒。

  ??文馨想：看來自己這輩子比上一世為神時混得要好上許多。最起碼，關心自己的不再隻是那麽三兩個了。煩躁的心漸漸升起了一絲暖意。

  ??是啊，前世為神時除了師父之外不計較得失對自己好的隻有身為妖皇的小金子……

  ??“嗬……嗬嗬……”文馨苦笑著：“所以自己上一世是如何瞎掉的？放著那麽好的小金子不要，反而去用自己的熱戀去貼那個人的冷屁股。原來，自己竟跟他是同樣的惡劣的人，難怪，難怪，都是報應，報應啊。”

  ??過去的十七年中，文馨從來沒有這般的不快樂過，即便是當初得知爸爸得了癌症的時候，都沒有過得如現在這般痛苦。

  ??而她知道，隨著那些記憶的覺醒，自己肯定會更加痛苦。人人都想成仙做神，人人都道神仙可以長生不老，可以無憂無慮，為所欲為。可她現在寧願自己從沒做過神仙。如果可能，她希望此間事了，請求天帝剔除自己的仙骨，讓自己可以做一個平凡人。

  ??這樣雖有生老病死，愛而不得。最起碼不會一直延續到今後的生生世世。

  ??如果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多好，那樣就不會覺醒這些讓她痛不欲生的前塵過往。她仍就可以無憂無慮，肆意灑脫的活下去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論怎麽選擇怎樣做都要受到良心的譴責。時時刻刻生活在痛苦之中。

  ??都說仇恨解決不了仇恨，寬恕和原諒才是放過別人解脫自己的王道。文馨覺得說這話的人，一定都沒經曆過真正的痛苦和傷害。她也不相信說這話的人願意寬恕和原諒與自己有著殺父之仇的人。大話風涼話人人都會說，說這話的人無疑是一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

  ??時至中午，文馨渾渾噩噩地出了宿舍樓，陽光正暖，一句“希望源於每一個日出。”躍然於心，她下意識地抬手在寒冷的冬日裏，撲捉那暖暖的陽光。

  ??“祖宗，你還能不能行了？微信不回，電話不接，我要是不到你學校堵你是不是這輩子跟你都無緣得見了啊？”

  ??文馨聽到熟悉的聲音，驚愕地朝著來源看去。

  ??“齊，齊大哥？！”

  ??“嗬嗬，”齊越冷笑一聲兒道：“祖宗，我不就是關心一下你多問了兩句，你至不至於這麽敏感啊？”

  ??“等，等等，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太懂啊？還有啊，你怎麽突然跑來我學校找我了啊？還有啊，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上學？我記得我可沒跟你說過這個。說，你怎麽知道的？”

  ??剛剛還一臉氣氛的齊越被問到這個問題，瞬間就心虛了：“內個，我這不是也有急事兒找不到你人，所以，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麽？”齊越越說聲兒越小，最後竟直接變成了小聲兒嘀咕，但還是被文馨聽到了。

  ??“什麽下策？”文馨麵不改色地追問道。

  ??“額，也沒什麽，嗬嗬，嗬嗬嗬，就，就動用一下黑客技術給你做了個精準定位。”

  ??文馨的臉都要被他給氣綠了，指著他的鼻子道：“齊越，齊大哥，齊大少爺你這是侵犯隱私，你這是犯罪你知道吧？啊？！”

  ??“我知道，可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我發你微信你不回就算了，打你電話也不接。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一著急所以就……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吧。”

  ??文馨：“……”撒嬌？你特麽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跟我一小姑娘撒嬌？

  ??文馨真的是沒脾氣了，三觀被雷得稀碎。她一邊掏電話一邊道：“你給我打電話了？”

  ??“合著您這意思是沒聽見不是有意不接的？”

  ??文馨從厚厚的羽絨服裏掏出手機按亮，好家夥，十個未接來電。她一臉心虛地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啟動的勿擾模式。

  ??“你打這麽多電話什麽事兒啊？”

  ??“祖宗，你是我姐，我管你叫姐好嗎？你是不是把我師父的事兒給忘了？我昨晚不是發微信跟你約好了今天見麵的嗎？”

  ??這下，文馨更心虛了，她，她她她根本就沒看好嗎？她不但沒看，而且還直接給刪除了。

  ??齊越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臉：“不是吧大姐？你別告訴我你沒收到我的微信？”

  ??“啊？哦，收，收到了。”

  ??“那你還？”

  ??“我以為你一直在問我跟程煜的事情，所以沒看就給刪除了。”

  ??噗——，齊越吐出了一口並不存在的老血：“嗬嗬嗬……”請原諒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唉呀！好啦，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麽知道你會用微信跟我說這些正事兒啊，再說，你以前有事兒找我不都是直接給我打”電話的麽。想到那十個未接來電，文馨心虛的果斷止住了話頭：“抱歉啊，我電話不小心靜音了，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哼！”齊越冷哼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了她的說法。

  ??“我前幾天出席一個長輩的生日宴，敬酒的時候，不小心把那塊兒黃布從口袋裏帶出來了。當時酒桌上正好有一個考古隊的人，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塊兒布，說眼熟，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我問他具體的出處，他說得回去查資料。”

  ??“你這麽急著找我是出結果了？”

  ??“對，黃師傅說，我們想知道的話可以去他那兒看資料。”頓了頓他又道：“你也知道，他們工作性質特殊，資料文獻什麽的是不可能外借的，能夠讓我們自己過去看已經給了很大的情分了。”

  ??文馨點頭表示理解，她看了看表，給葉嵐兒發消息匯報了一下自己接下來的動向後，這才對齊越點點頭：“走吧。”

  ??原城考古雖然在國內的知名度不是很高，但是，卻也是實打實挖掘過不少具有代表性的古墓的。而黃大師之所以會對那塊兒黃色的布眼熟，是因為，他曾經在一個距今四千多年的古墓中，挖掘到一塊兒差不多的，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而連同那塊兒黃布一同麵世的是一塊兒獸皮古卷。

  ??根據記載，這黃色布料乃是金蟬絲所製，用於記錄某修仙門派弟子的生平，也就是修煉進度等記載。

  ??相傳，金蟬是開派祖師某次下山曆練時所救，為了報恩，這才跟在開派祖師的身邊。金蟬有靈，所產金絲可存萬年不損不壞，金蟬用金絲報恩……

  ??文馨的眉宇皺得緊緊的，巴掌大的碎布握在手中，細細感知溫度和紋理，文馨現有的理記憶中並沒有關於金蟬方麵的，所以她自然也是無法分辨，手中的這塊兒碎布是不是那獸皮殘卷中所記載的金蠶絲所製之物：“金老，我們能看看您說的那塊兒跟這個一樣的布料嗎？”

  ??金老搖搖頭無比惋惜地道：“晚了，98年博物館失火，一米多的黃布被燒得隻剩下點點兒邊。後來在搬遷移館的時候不慎弄丟嘍。”

  ??文馨：“……”

  ??齊越：“……”

  ??二人相視一眼有些無語，這空口白牙有說無憑的，幾十年過去了，僅憑肉眼記憶就斷定兩塊兒黃布同屬一物實在有些不可信。但是不管怎麽說，齊越和文馨依舊很感激黃老。

  ??“文馨，你說這真的會是四千多年前的東西嗎？”

  ??“……不好說。”

  ??“且不說那獸皮古卷上記載的隻是後世人的一些道聽途說和猜測，即便事情是真實存在的，那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不是嗎？一紙殘卷，下麵的故事我們也無從得知，而且，若這東西已經距今四千多年了，如今重新以這樣的方式麵世，你覺得會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這……”說實話，這個問題齊越倒還真的沒想過。

  ??“好了，該有答案的時候自然就有了。現在想什麽都沒用。”

  ??其實文馨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是她沒有對齊越說，沒跟沒據的說了也是沒用。倒不如安安靜靜的等事情自己找上門。兵來將擋，水來土遁，以不變應萬變才是如今敵暗我明的上上之策。

  ??“你說的也對。”齊越讚同地說道。

  ??“對了，這麽長時間了，你除了這個還有其它的發現嗎？”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嗎？”

  ??文馨：“……你還別說，這我還真信。”

  ??齊越一噎，一張臉氣成了菜色：“文馨，你說這些人到底怎麽回事兒啊？除了故意留給我們這麽一塊兒來曆不明的破布以外，其它的痕跡，哪怕是蛛絲馬跡呢，都沒能給咱們留下一條。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羞辱我們嗎？”

  ??“不像羞辱，與其說是羞辱，我更傾向於是考驗、試探。”

  ??“考驗？！”齊越被她這個說法兒驚到了，有些不敢相信。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說得通，而且還好像很對。

  ??“沒錯。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想幹什麽？但是，如果這塊兒碎布真的跟四千多年前不知名的修煉門派有關的話，那麽問題可就值得我們深思了。”

  ??“所以，你也跟我一樣打從心裏認定了嗎？”

  ??“什麽？認定這黃布的身份嗎？”

  ??“對啊，不然你以為呢？”

  ??“沒什麽，你說的對，不過我還隻是傾向於這種表麵，並沒有真的認定。”

  ??齊越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心說：嗬嗬，瞧把你給嚴謹的，怎麽？還怕我硬賴上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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