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有心想抬頭看一眼，奈何此刻累到虛脫的他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文馨越靠近越是覺得麵前的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男孩兒低垂著頭，穿著學校統一發放的黑款製服，低低地不停地喘息著。

  ??文馨知道，他應該是累狠了：“同學，你還好吧？”

  ??還不等程煜想起這道熟悉的聲音是出自誰口的時候，就聽到身後的黑白二鬼發出了一道驚叫聲，然後連連道歉。

  ??當他忍不住好奇回頭看的時候，就勉強看到了兩隻水鬼落荒而逃的背景。

  ??“？？？”

  ??“！！！”

  ??什麽情況？它們怎麽突然跑了？

  ??“程煜？怎麽是你？”文馨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其中還夾雜著一抹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欣喜？

  ??“文馨！”相比較於文馨的那不為所察的欣喜情緒，程煜驚喜的情緒就顯得外露了許多。至少站在他麵前的文馨就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

  ??“它們這是因為怕你？”

  ??文馨：“……我，你怎麽會這麽問？”

  ??她有些哭笑不得，剛剛的事情，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麵的。

  ??程煜見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內個，剛剛我聽它們提起過你的名字，還說你給它們立過規矩什麽的意思。”

  ??“而且它們追了我一路，完全沒有要放棄的意思，而現在……”

  ??文馨：嗬嗬嗬，優秀啊，這頭腦清醒的分析，沒毛病啊。

  ??“嗬嗬嗬……你知道的，我八字硬，能克鬼。所以它們才會怕我。”這一刻，文馨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打從心底裏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

  ??程煜笑了，從地上站起來：“抱歉，有點兒狼狽，讓你看笑話了。”他用輕鬆地口氣說道。那模樣還有些調皮。

  ??文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擁有孩子氣一麵的他，不由感覺有些新奇。帶著探索性地目光多看了他兩眼。

  ??這下，反倒是讓程煜有些不好意思了。

  ??直到把人看到臉色泛紅，她這才收回目光認真地道。

  ??“同桌，我有點兒事情想跟跟你說。”

  ??“嗯，你說。”

  ??文馨思慮了半天，也沒能想明白，到底該如何跟他開口說樹鼩的事情。

  ??按照樹鼩所說，它已經附身在程煜的身上有十五年了。而他今年也不過才十八而已。那麽也就是說，樹鼩最初附身在程煜身上的時候，他才三歲。

  ??三歲的奶娃娃，突然出現異常，家長不可能注意不到。而樹鼩能在他的身體裏一呆就是十五年。中途竟然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和人為的阻攔。而他也確確實實不像是對自己本身發生的事情知曉的樣子。

  ??這其中的關聯與細節，真的是細思極恐般的存在啊。

  ??程煜見她久久不語，誤以為她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沒關係，你不用有顧慮，你可以想怎麽問就怎麽問。”

  ??“同桌，你知道你為什麽會每天控製不住地在固定的時間內睡去，醒來嗎？”

  ??“不知道誒，可能是上帝在製作我的時候在我的腦子裏安裝了鬧鍾？”

  ??“不是！”

  ??程煜被她認真嚴肅的態度弄得有些迷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我當然知道這不是真的，我這不是跟你開玩笑呢嗎？”

  ??“不好笑。”

  ??如果說文馨剛剛的態度隻是讓程煜有些迷惑，不解。那麽現在，他更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疑惑地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孩兒，眉頭微擰：“文馨，你怎麽？這麽……奇怪？”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這樣沒有任何意義地較真兒。但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去較真兒。

  ??“抱歉，我隻是有些事情想告訴你，但是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說的認真，程煜在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說謊的成分。

  ??他的臉色跟著嚴肅了不少：“你說，不用考慮其他因素，想說什麽說什麽？也……不用考慮我的感受。”頓了頓，他又說：“這樣的話，你或許會容易開口一些。”

  ??文馨想，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她也就不想那麽多了。

  ??“程煜，你之所以跟其他人不一樣，是因為，你從三歲起就被一隻小樹鼩精給附身了。這些年，它一直附身在你的身上，吸取你身上的能量。”

  ??程煜聽了她的話想笑，想否認她話中所說的一切。但是他驀然發現，他無從辯解。而且他相信，文馨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盡管他很不想承認，但是想到父親對自己的態度。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相信。

  ??“嗬……嗬嗬……”程煜冷笑著，到底還是把自己從被父親疼愛的夢中喚醒了。

  ??“你怎麽……知道？”他的聲音有些低，情緒也不怎麽好。

  ??是的，程煜的父親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好爸爸。但他確是一個好丈夫。

  ??從前他爸爸程誌宏對他也不是這樣的，隻不過，在他母親去世後，他的性情開始大變，慢慢的也不怎麽管程煜了。後來，有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他現在的妻子梅子清。

  ??是她跟程誌宏說，他妻子其實本不該那麽早死的，說他兒子是災星轉世。天煞孤星，親情緣薄，克父克母。

  ??這話程誌宏一開始並不全信，後來他的生意有些不太順，身邊又經常發生各種離奇的事情。

  ??而，每次，梅子清都會旁敲徹擊地對他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其話中主要意思無一不是在說他兒子程煜是個不詳的人。

  ??時間久了，聽得次數多了，程誌宏慢慢地也就開始信了，於是他開始疏遠自己唯一的兒子。

  ??而且對他的態度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過說來也巧，就在程誌宏聽從梅子清的意見疏遠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之後，他的生意確實有了起色。原本身邊那些不順心的另他鬱悶至極的事情也逐一順心如意了。

  ??自此，程誌宏心中的疑慮算是徹底消失了。也打從心底裏認同了梅子清的話。甚至真的把愛妻的死歸結於程煜的克母身上。

  ??從那以後，程誌宏對兒子程煜的態度便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可以說得上惡劣。

  ??程煜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父親不喜歡自己，盡管他很想跟父親有好地相處，渴望父親的愛，但是，程誌宏終究是沒有一次讓他如願的。

  ??程煜沒有一天不再期盼父愛，沒有一天不再期盼他很父親之間的關係可以破冰。

  ??終於在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父親程誌宏給了他這樣的一絲希望。

  ??那就是，程煜要聽他的話來念這所冥校。

  ??程煜實在是太渴望得到他的愛了，他幾乎是沒有猶豫，什麽都沒想地就答應了下來。

  ??“程煜，你想見一見它嗎？”

  ??文馨沒有回答他之前的問題，程煜也不介意。

  ??他被她從過往調查到的一些事情的思緒中喚醒。

  ??“好！”

  ??話音剛落，一隻小樹懶畏畏縮縮地從文馨的肩膀上冒了出來。

  ??文馨一臉嫌棄地把它從自己的肩膀上扯下來，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呐！你看到了，就是這個家夥，一直附身在你的身上，十五年來不停地吸取你身上的能量。但是你別怪它，它也是被逼無奈，附身於你並不是它的本意。”

  ??清風沒有想到，文馨竟然會幫自己說話。一時間有些感動。

  ??它站在她的小臂上，抬起自己的前腿，對著對麵的程煜作揖：“對不起，程煜。”

  ??程煜看著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眼神也是淡淡的。

  ??這時，清風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再次開了口。

  ??“主人，主人，十五年前，我附身在他身上的時候，那個人帶我見過他爸爸。”

  ??文馨一頭霧水地皺了皺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說清楚點兒。”

  ??樹鼩的話，讓程煜的身體下意識地一抖。它的話文馨不了解他家的情況或許聽不明白，但是他卻能輕而易舉的聽明白。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他此刻渾身僵硬，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不然自己為什麽會感覺這麽的冷呢？

  ??那感覺就像是心口破了一個大洞，怎麽補都補不滿。

  ??文馨沒有等到清風的解釋，就發現了程煜的異常，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實在是讓人看了不由自主地心有些疼，想要用盡一切力量去嗬護他，守護他。

  ??文馨被他嚇了一跳，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卻又想竭力地否認。

  ??“程煜？你，還好吧？”

  ??“我沒事。我該習慣的，我早該知道的，我太傻了。竟然相信他真的會願意給我機會。哈哈哈哈哈哈……”

  ??程煜說著文馨聽不懂的話，後來就開始瘋狂地大笑。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文馨的心頭一顫。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程煜，她的心底泛起了一陣密密麻麻地疼。

  ??這一次，她十分識趣地沒有再去詢問程煜原因。

  ??而程煜，似乎也完全沒有要解釋一下的意思。

  ??“謝謝！”

  ??說完，程煜不等文馨的反應，就這麽直接徑直離開了她的視線

  ??謝什麽他沒有說。文馨更是一頭霧水。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似乎知道了什麽，卻又好像什麽也不知道。

  ??文馨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從中看出了無限的悲涼與落寞。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