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家。

  ??千信和中野五姐妹。

  ??“前天的學力測試考試很糟糕，老實說，你們現在這種水平不可能拿到畢業證。即便如此，你們還要逃走嗎？不，大可不必。”

  ??千信的聲音不嚴厲卻有一種魔力，生生讓五姐妹停下腳步，特別是與千信熟識的五月更是尷尬得滿臉通紅，不敢直視。

  ??千信卻像陌生人，聲調不高，卻冷的出奇。

  ??“龍生龍鳳生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子可走。如果你們那麽討厭學習，討厭考試，何必拿錢請家庭教師多此一舉呢？”

  ??“看得出來，你們家很有錢對吧？即使沒有文憑也能過的很好吧，我說的是吃老本。但是，我想告訴你們，我認識這麽一個家夥，家裏是大地主，自己是學校第一名，還是非常非常認真的學習，每次看到她都拿著書在讀，書包裝的也不是雜誌和化妝品，而是滿滿的書，各種各樣的書。”

  ??千信頓了頓：“我當然不能左右你們的想法，隻是我接受了這份工作，就有義務告訴你們事實。所謂文憑，無論有多麽高級，都沒什麽了不起，它不過是實現夢想的門票。沒有它，有些坎，你就是上不去，用手段上去了，也索然無味。”

  ??“今天就當我請假沒來吧，明天給我回複，實在不想學我也不想教，別耽誤我打工。”

  ??剛剛打開沒多久的門，又合上了。

  ??五姐妹麵麵相覷，她們也沒想到一直都很好脾氣的千信會發那麽大火。

  ??二乃皺了皺眉，道：“什麽嘛，不過是花錢請來的人罷了，拽什麽！我現在就告訴爸爸，讓他走人，我不信沒了他，我們就學不好！”

  ??五月輕輕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三玖道：“每次補習二乃你都躲在房間聽音樂吧，不管是誰教你都沒用的。”

  ??“三玖，你說什麽？！”

  ??四葉弱弱的打斷道：“可是，千信君說的是事實吧，這樣下去，我們都畢不了業……”

  ??沉默。

  ??五月道：“其實我之前聽青山同學說過，千信君一到打工的時候就非常嚴格，沒想到這麽可怕。不管怎麽說，他也是為了我們著想對吧。”

  ??“確實，隻是拿錢雇來的人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二乃受到驚嚇般看著似乎逐漸達成共識的姐妹，“喂喂！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剛才還被他訓了誒！你們你們不但不生氣，還打算繼續讓他教我們嗎？”

  ??“有什麽問題嗎？我也覺得千信君是個好人。”

  ??“連一花都……”

  ??三玖道：“二乃不願意的話，和之前一樣躲在房間不就好了？”

  ??“可惡。”

  ??五月拉起二乃的手，安慰道：“好了，二乃，三玖也是想你和我們一起學習。而且千信君的成績真的好的離譜，你看到榮譽榜也不是服氣了嗎？”

  ??是的，二乃在了解到那一係列獲獎名單的含金量後，確實對千信有些佩服，但要她向那個家夥低頭認錯，她絕對不願意，什麽書包裝滿化妝品和雜誌，這分明是拐彎抹角針對她，書包裝滿書的女子高中生壓根就不存在吧。

  ??二乃考慮了一下，然後說道：“讓他教是可以，但是我才不會認錯。”

  ??——————

  ??話說千信離開了中野家，轉身去了附近的生鮮市場。用極少的錢，買了很多別人不要的碎肉和魚內髒，這些東西被視為無用品棄置在一旁，千信很容易就買了一大堆。

  ??還有一袋小魚是魚鋪的大叔硬塞給他的。

  ??賣魚大叔非常豪爽：“拿去拿去，不要錢，反正沒人要，也隻能丟掉，你願意要就拿走吧。”

  ??千信過意不去，看著魚鋪生意很好，大叔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千信主動提出幫忙。

  ??“小夥子，你說要幫我忙，可是你會殺魚嗎？”

  ??別看殺魚簡單，裏麵門道還是挺多的，外行人一般還真不會殺魚。

  ??“沒事，我試試，殺壞了我賠您。”

  ??看到千信熟練地戴上袖套，撈魚，按住，開腸破肚，放血，去鱗，行雲流水。

  ??賣魚大叔頗為意外，道：“小夥子你是船家長大的嗎，真熟練啊，現在的年輕人可沒有你這麽好的技術了。”

  ??“不，我是山裏長大的，不過經常吃魚，基本上都是自己釣的，也自己殺。”

  ??“真了不起啊，好了，多虧你幫忙魚都賣出去了，顧客也很高興，這點東西就當成我的一點心意吧。你不是要喂貓嗎？拿去吧，拿回去燒湯也很好吃。”

  ??實在推辭不過，千信便欣然接受賣魚大叔的好意。

  ??千信要去的海濱公園是個很舊的小公園，即便是下午也沒有多少人，隻有些白發蒼蒼的老人散步。

  ??原因是因為不遠處新建了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市民公園，不僅有噴泉，還有精致的景觀湖，裏麵養著很多好看又好吃的錦鯉。所以約會的年輕人大都偏愛那裏，老人小孩也喜歡美觀的亭子。

  ??也幸虧年輕人不愛來，這裏還能成為一片淨土。又髒又凶的流浪貓才能不傷了有愛心的推特打卡人，才能苟活。

  ??但這個老舊的公園毗鄰著豪華的公寓區，已經被列入重新規劃的名單，又還能存在多久呢？

  ??屆時，這群無家可歸的貓又該去哪裏呢？

  ??千信想，如果可以，最好把它們都接到他老家。鄉下的宅子又大又寬敞，養一百隻貓也有餘。房子旁邊是田地，是樹林，有數不清的鼠和蟲可以抓來吃，還有澄澈的溪流可以飲用。

  ??唯一要擔心的是熊瞎子也野豬，不過貓都會爬樹所以不要緊，而且還有一種有大黑眼圈的熊瞎子，它們溫和且無害最愛睡覺和捧著竹子大嚼，千信在筍子冒尖的時候常常要和它們掰腕子。

  ??不過啊，千信自己也不明白想不想回去，當初又是為了什麽跑出來的呢？

  ??到了貓的據點，千信一愣，原來有個人早他一步到了。

  ??“好慢。”

  ??雪之下的表情冷冷的，站在一架破舊的滑梯旁，以她為圓心貓咪蹲坐成一圈。

  ??也許是被這麽多可愛的貓圍觀，雪之下的臉頰紅的挺不自然。

  ??千信虛點了點頭，“呦，好巧，又見麵了。”

  ??事實上，雪之下來的頻率比千信還要高，在知道有群無家可歸的貓在這裏後她每周都來，有時兩次，有時三次，甚至會直接帶著書過來讀。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少女近乎透明的皮膚上，如果被有名的畫家畫下來，說不定能成為傳世的名作，可惜千信不是畫家，雪之下也不是模特，這樣的景象我們都看不到了。

  ??雪之下的上身穿的是一件毛織的棕色外套，下半身是強調身材的淺藍色牛仔褲，淡紫色跑步鞋。引以為傲的黑色長發高高紮了個馬尾，顯得利落又幹淨，手裏提著一個帆布袋鼓鼓囊囊的，從露出的一角來看是貓糧，好像是某個著名的牌子，反正很貴的樣子。

  ??千信一來，圍觀雪之下的貓咪紛紛拋下雪之下，簇擁到千信的腳下，靦腆而熱情地撒著嬌。

  ??雪之下歎了口氣。

  ??這樣的景象早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隻要那個渾人一來，貓都歡天喜地奔過去，即便她不斷換了更貴更美味的貓糧也無濟於事。

  ??可能是因為貓咪無法領悟她的魅力吧，在貓的眼中說不定世界正好是顛倒的，才會舍棄這麽可愛的雪之下去找蠢惡的千信，因為在美醜顛倒的時候，千信當然比雪之下可愛的多。

  ??千信看了看像根旗杆一樣孤高矗立的雪之下，笑出了聲，道：“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正想發作的雪之下一聽，笑你妹啊笑。

  ??“要不一起來吧？”千信又道。

  ??“好吧，就一起喂吧。”雪之下勉為其難接受道。

  ??其實雪之下有些感謝千信的，一開始很多貓都不吃她的東西，千信就一隻一隻抱過來讓它們熟悉氣味和聲音漸漸接受了雪之下，在千信沒來的時候也會親近她了，雖然千信一來立馬就“忘恩負義”叛逃了。

  ??不過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說出來的。在她看來，千信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很多東西都無法理解。比如那輛修了一個月的車，雪之下好不容易才讓他們相信那是個人留下的腳印。

  ??雪之下也不管草地是不是幹淨，大大方方地挨著千信一拳遠坐下。

  ??千信突然扭過臉不滿道：“喂，你等一下，這裏是章魚哥最喜歡的位置，你坐這裏它會不高興的。”

  ??果然，一隻胖碩的狸花貓直直望著雪之下，眼神有些不快。

  ??“我有名字，不叫喂，也不叫你。”雪之下淡淡道。

  ??千信回敬關愛智障的眼神。

  ??“那叫什麽？部長？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土豪？天使？”

  ??雪之下生氣道：“快住嘴！別在說那麽惡心的話了”雪之下深吸了口氣，緩緩道：“叫我雪之下就可以了。”

  ??“明白，雪乃。”

  ??！！？

  ??“你居然叫我的名字？到底有沒有常識啊！”

  ??“名字取了不就是讓別人叫的嗎？這麽大驚小怪，而且雪乃的發音明明更短更好記，我為什麽要叫雪之下這種這麽難記的姓啊，真是奇怪的家夥。”千信不以為意。

  ??雪之下完全無法理解千信的腦回路，雖然一直都是這樣。

  ??“別偷換概念！奇怪的家夥明明是你，就算名字是取來叫的，也不是準備給你叫的吧。”

  ??“別像個老婆婆一樣囉囉嗦嗦好嗎”千信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就當作是外國人的特權行不行？”

  ??“不行！沒有常識的家夥給我入鄉隨俗！”

  ??雪之下嚴詞拒絕。

  ??千信做對般回答道：“好的，雪乃。”

  ??“叫我雪之下！”

  ??“明白，雪乃。”

  ??“你想死嗎？”

  ??“嗯嗯，好的，雪……”

  ??俗話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雪之下準備當場跳起來掌斃千信這個混球，這時一隻又大又軟非常圓潤的毛球落在她的懷裏。

  ??“章魚哥，你太胖了，放過我去找別人吧。”

  ??千信說著隨手一扔。

  ??雪之下怔怔地看著懷裏的貓，貓也輕蔑的看著她，那眼神好像在說：罷了，今兒個朕就換個奴才寵幸一番，看什麽看，說的就是你，還不給朕順毛？讓你侍奉朕明明是抬舉你了。

  ??雪之下的拳頭印在了千信的臉上，“滾，這種時候不需要你配音，你這個外星人。”

  ??“打人，賠錢！外星人也是受憲法保護的，不然我去起訴你噢！”

  ??雪之下受不了千信的糾纏，明明知道她破不了這厚顏無恥之徒的臉皮，也不得不認道：“行，下次我請你吃飯。”

  ??千信道：“真的？管飽？”

  ??雪之下一字字道：“真的，管飽。”

  ??終於可以安心喂貓了。

  ??雪之下拿出準備好的高級貓糧，還準備了碗，等量倒上。

  ??“孩兒們，開飯了！”

  ??雪之下撇了一眼千信。

  ??隻見千信拿出那些鮮血淋漓的邊角貨，她立馬攔住，“這能吃嗎？”

  ??千信麵無表情道：“機油炸天婦羅知道嗎？這些東西怎麽不能吃？”

  ??雪之下把開了的貓糧往千信手裏一送，道：“不行，換這個喂，不然它們會生病的。”

  ??千信沒有接。

  ??“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嗎？我是怕它們吃慣了你喂的高級貓糧，再也吃不下別的食物而挨餓，所以才是不是喂一些生的血食，順便保存它們都野性，流浪貓如果沒有野性，簡直連一天都活不下去。”

  ??“但是，既然我們在就可以繼續喂它們，稍微讓它們吃好一點也沒關係吧？總之我不能認同你的做法，但是我也沒有立場指責你。”

  ??“雪之下”千信又叫了雪之下的名字，聲音漸漸變冷，“你打算全部收養它們嗎？”

  ??雪之下搖搖頭。

  ??“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流浪貓沒有絕育沒有驅蟲，它們饑腸轆轆，髒，凶猛，是警察頭疼的敵人，這才是真正的流浪貓。就算你收養這裏的，還有別處的，寵物店會源源不斷地給那些愛心人士賣出更多，又被拋棄更多，你拯救的完嗎？”

  ??“你說的不錯，所有問題隻要改變這個世界就沒有問題了，如果我能當上首相立法的話，就一定可以解決這種問題，其它的問題也不在話下，這本來就是我的目標。”

  ??改變世界，多麽幼稚的想法，雪之下所說的理想簡直比肥皂泡還虛無縹緲。

  ??“不，你如果真的做的了首相，隻會看見一個更加鮮血淋漓的叢林世界。一開始就朝著錯誤的方向一定會誤入歧途，你覺得你的選擇對嗎？”

  ??“我不會錯，會做到給你看的。”

  ??“讓我拭目以待雪之下的傲慢吧，希望你不會哭鼻子。”

  ??千信被雪之下用包砸了。

  ??“喂，這下起碼要請我吃兩頓才能擺平！”

  ??雪之下：滾。

  ??年輕人的世界，即便偶爾想著改變世界，終究會被生活的瑣碎絆腳。高中的青春，明明是升學和友情，愛情，夢想為主題，哪怕雪之下也沒發現自己早已經落進一直看不見的大網中。

  ??網，

  ??鋪天蓋地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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