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南宮羨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的臉。但很顯然，他並沒有從中發現最大的疑點。

  ??他還是努力著想要起身，但渾身上下，除了可以說話以外，就像被釘在地板上一般。

  ??"父皇……父皇……"他又驚又喜，恨自己不能起身抱一抱久違的父親。

  ??但先帝的表情，卻自始至終都很冷漠。眼中甚至帶著一絲莫名的怒火。盯著他沉默著僵持了半晌，才開口說道："你，身為朕的皇子，本該替朕守衛江山，愛護黎民。可你，竟然要為了一己私欲，殘害無辜百姓！"

  ??南宮羨心中的驚喜漸漸被疑惑所替代，望著父親，困惑的說道："父皇，我沒有，我並無殘害百姓啊！"

  ??先帝冷冷的反問道："那你告訴朕，你來這裏是為了做什麽？"

  ??一句話便點醒了南宮羨，原來先帝是來向他質問手術的事情。"父皇，您聽我說，我是有苦衷的，我……"

  ??還沒等他說下去，先帝便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什麽苦衷？別拿為國為民做借口！你歸根結底，就是為了這個女人！"說到這兒，先帝的語氣已經咬牙切齒。南宮羨還發現，他的手，正指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妻子。

  ??一種刺骨的寒意，從背後的地板爬上身體。南宮羨想要掙紮，卻依舊無法掙脫無形的禁錮。隻能無助的辯解："不關她的事……父皇您聽我解釋……"

  ??先帝根本不去理睬他的辯解和懇求，而是伏下身，一寸一寸向他倆靠近："朕如今，就要帶走這個妖孽！免得她再在你身邊為禍！"

  ??話音剛落，先帝伸出慘白的手，抓住映雪的背，將她整個人從南宮羨身體上提了起來。

  ??"不，不要！父皇！父皇――我求求您！別這麽做！"南宮羨嘶吼著，哀求著，無助的掙紮著，眼睜睜的看著妻子被剝離自己的身體，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從未如此絕望和無力過，但他也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掙紮，直到映雪的影子快要被拉入莫名的黑暗中時，他猛的坐起身，撲上前抱住了她。

  ??"夫君……夫君……你怎麽了？做噩夢了？"

  ??妻子溫柔的呼喚，將他從可怕的夢境中救醒。他睜開眼，麵對的依舊是一片虛無。但此時此刻，這片虛無，卻讓他感到無比安心。

  ??他發現自己正跪在竹席上，懷裏抱著熟悉的溫香軟玉。這就是方才他夢醒之前，撲上去救回妻子的姿勢。

  ??這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夢。

  ??他顫抖著，用盡全力抱著映雪，額頭上全是冷汗，眼眶裏似乎流出溫熱的東西。但他自己已經毫無察覺。

  ??映雪也嚇壞了，她剛才睡著睡著，就感覺丈夫似乎在發抖。喊了他半天，他也沒有醒過來。直到她從他身上離開，他卻忽然坐起來撲到她麵前抱住她……

  ??"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把你帶走……誰也不能。"他的這句話裏，充滿恐懼，激動和決然。由於情緒太過激烈，完全不像是他發出的聲音。

  ??方才他的喊聲，早已將兩個娃娃也吵醒了。

  ??他倆此刻穿著薄薄的寢衣，站在牆角，震驚的望著奇怪的爸爸和嚇傻了的媽媽。

  ??但到底是南宮羨最疼愛的燁兒，他似乎感覺到父親此刻的恐懼和不安，踩過小被子，跑到父親麵前，抱住了他的背："爸爸……"

  ??南宮霖也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跑了過來。

  ??兩個娃娃，被爹媽攏在身前，一家四口，相擁著體會彼此的溫度和顫栗。

  ??映雪聽到丈夫清晰的說著四個字："我愛你們。"

  ??她也鄭重的回應了他："我跟寶寶也愛你。"

  ??後半夜，南宮羨便沒再睡著一分鍾。

  ??而是坐在門口的位置上，麵對著門外的涼風。兩個兒子枕在他的腿上沉沉睡去。妻子靠在他懷裏，也發出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他將下巴輕輕靠在妻子的頭頂，心中對著方才的夢魘默默宣告："父皇，對不起，孩兒不會因為一個噩夢而退縮。因為孩兒，不想再拖累妻子，更要守護這個家。如果上天真的要怪罪，孩兒願一人承受。"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先叫醒了兩個娃娃，隨後在他倆的共同努力下，映雪也給弄醒了。

  ??從她所在的位置看過去，太陽剛從江麵上跳出來，就像燁兒和霖兒一般，活力滿滿。

  ??丈夫睜著雙眼，臉上沒有一絲睡意。朝陽將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美不勝收的光暈。引她不由自主的吻上他的臉。

  ??"你醒了？是不是沒睡好？"他也轉過臉，在她額頭上回應了一個吻。"我吵著你們了。"

  ??"沒有，後來我也睡著了。"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將準備往台階下爬的南宮燁拎了回來。又用溫柔的口氣命令了一句："寶寶們，進去把自己的衣服拿過來給媽媽。"

  ??兩個娃倒是很聽話的踏著小碎步走進了屋子裏。

  ??映雪定定的凝望自己的丈夫，想要問他關於昨晚將他驚醒的那個噩夢，但經驗又告訴她，倘若他想說，又願意說的話，是會主動告訴她的。

  ??"映雪……"他仿佛感受到了她灼熱的目光，欲言又止的喚了她一聲。

  ??"怎麽了夫君？"她充滿期待的看著他追問道。

  ??他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溫暖的大手中。"你能不能陪著我？我希望你能在我身邊。"

  ??她知道他指的是做手術的時候。"當然了！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一步也不會走開。"

  ??說話間，兩個娃娃已經各自抱著衣服杵在他倆身後。

  ??"媽媽！有臭臭！"映雪幫燁兒穿衣裳時，弟弟霖兒在一旁攪和起來。

  ??"好，弟弟先忍耐一下，媽媽很快就帶你去拉臭臭。"

  ??"我也有臭臭！"燁兒在這方麵也從不甘人後。

  ??老母親一刻也不敢耽誤，但剛將燁兒的衣裳穿好，霖兒便開始急的直跺腳："媽媽！臭臭要出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媽媽帶你去拉臭臭！"經過一番令人崩潰的手忙腳亂，映雪連自己的外套都沒顧上穿，披頭散發，隻拖著鞋子，一手夾著一個兒子，奔向江岸邊。

  ??幫不上任何忙的南宮羨，在他們走後，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對著眼前無盡的虛無，喃喃自語道："是的。這一次我不為國也不為民，就是為了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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