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兒子們掃興，映雪便讓桃杏桃菲先退下。自己帶著丈夫和母親陪在兒子們身邊邊玩雪邊說話。

  ??"羨兒，你也知道，我這段時日，都在研讀那本《神農密典》。為的就是盡快治好你的眼睛。"傅雲一上來，便開誠布公的點了題。

  ??這應證了映雪的猜測，她沒有感到意外，隻是關切的望著自己的丈夫。

  ??但南宮羨似乎沒料到今日要談的是這件事。其實，嶽母研究那本醫書都已經數月之久，這期間竟然隻字未提，他心裏都已經不抱太大的期望了。

  ??此時此刻，聽到她冷不丁提起此事，他心裏一陣莫名的緊張。覺得自己活像一個等待最終判決的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嶽母大人辛苦了，為了羨兒，您費了不少心。"但他還是不忘頗有風度的向傅雲表示了感激。

  ??映雪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他也輕輕捏了捏妻子的小手，向她表達自己內心的穩定。

  ??"你說這話就見外了。莫說你是我女婿，就算是看在榮妃娘娘，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傅雲平靜的說道。

  ??"娘，您還是直說吧。這件事，遲早都是要麵對的。"映雪覺得再墨跡下去，簡直是對丈夫的煎熬，便忍不住暗示傅雲單刀直入，有什麽說什麽。

  ??聽妻子這麽說，南宮羨心裏有些發涼，很顯然，嶽母要說的事情，妻子是知道的，但她卻沒有對自己說，那表示……情況並不樂觀。

  ??"羨兒，我把《神農密典》裏，關於太祖皇帝醫治雙眼的部分，包括方法，器皿和藥引子都參透了。大部分要準備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都不算難，隻有一樣，讓我跟映雪，為難了很久。"傅雲說到關鍵部分，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是什麽？"南宮羨立刻問道。

  ??"是……是活人的雙目。"傅雲艱難的說道。

  ??南宮羨徹底愣住了。雙眼像結冰的池塘一般，毫無波動。表情木然的對著前方，雙肩一動不動。

  ??映雪嚇壞了，雖然她預料到丈夫知道之後一定會很不好受，但真的看到他如此失魂落魄，又忍不住的心疼。

  ??"夫君。"她在他耳邊輕喚了一聲，他這才稍稍有了一些反映。

  ??"活人的雙目？死者的不行嗎？"南宮羨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這恐怕不成，此醫術實在太精細，我按照密典上的方法從雙目中提取眼膜，至少，需要五六個時辰才能成事。但死者的眼膜，會在死後很短的時間裏出現斑塊混濁物。所以即使是剛死之人的雙目，都是不能用的。"

  ??傅雲的說法，讓南宮羨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半晌，他冷靜的吐出一句話，讓映雪的心涼了一半："那就算了，不治了吧。"

  ??"那怎麽行？你才二十六歲。往後還有那麽多年要過，你還要看著兒子長大呢！"映雪激動的說道。

  ??"可是我不能剝奪別人的光明。我寧可瞎的是眼睛，可如果真這麽做，那我的心就徹底黑了。"南宮羨依舊堅定而平靜的說道。

  ??"羨兒，你聽我說一句。"傅雲也走近幾步，站在他麵前勸說道："不是剝奪，是交換。如果現在有人願意用她的雙目換一些對她來說更重要的東西，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她話音剛落，映雪便明白過來，她這是有了眼膜的來源，才會選擇在今日向丈夫坦白一切。

  ??"交換？交換什麽？有什麽會比雙眼更重要？"南宮羨喃喃的說道。"如果有，那也是因為他們沒嚐過這種滋味。"

  ??"夫君。你先聽我娘把情況詳詳細細的說清楚再做決定好不好？就當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當是……給我一個機會。"映雪俯靠在他的雙膝旁，軟言軟語的勸慰道。

  ??南宮羨點點頭，沒有說話，隻是用手輕輕揉了揉妻子的頭發。

  ??映雪趕緊對傅雲說道："娘，您把那人的情況說一說吧。"

  ??於是傅雲便將今日的來龍去脈，所見所聞，原原本本的對他倆說了一遍。

  ??為了避免日後節外生枝，她沒有隱瞞潘竹青這個角色在這件事中的作用和影響。甚至，將潘竹青說服自己的那番理論，也原原本本的照搬給了南宮羨。

  ??說完，小夫妻倆都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似乎是在消化這件事。

  ??"羨兒，你先別急著拒絕，至少考慮考慮再說。我知道，你寧可無條件的幫助那家人，也不忍心去奪了人家的眼睛。可是你想想映雪她爹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往大了說，你身上肩負著太多的責任，你需要看清楚很多的事，很多的人，你要將這千瘡百孔的江山社稷修複成先帝期望的那個樣子。往小了說，你就不想再看見妻兒嗎？"

  ??傅雲說到這兒，南宮燁和南宮霖似乎玩累了，湊過來抱住父親的腿，朝著他"咯咯"的笑著。

  ??見到這一幕，傅雲又動容的補了一句："燁兒和霖兒現在有多可愛，你就不想親眼看看嗎？"

  ??映雪紅了眼睛，她知道丈夫此刻內心有多麽的煎熬和掙紮。母親的話，於公於私，都太有殺傷力了。幾乎是句句戳中他的痛點。但是，他嗬護了二十年的無辜百姓，又怎舍得親手傷他們？這是在顛覆他心靈深處堅守了二十多年的信仰。也是他除了妻兒兄弟以外，僅剩的一點仁慈和柔軟。

  ??"映雪，嶽母大人……"差不多等了十多分鍾，南宮羨才艱難的開了口。"這對我來說，實在太難了。容我好好想想吧。"

  ??這個結果，對於映雪和傅雲來說，已經是出乎意料的好了。

  ??送兩個兒子回屋的途中，映雪與剛從外麵回來的冷野迎麵遇上。

  ??"娘娘，王爺呢？"冷野問。

  ??"他在書房裏想事情，你找他？"

  ??"不，我不找王爺。反倒有事要跟娘娘商量。"冷野說道。

  ??映雪猜測，他大概是要說何鷺兒的事情，便喊住兩個丫鬟，讓她們將燁兒和霖兒送回屋。自己則是與冷野停在廊簷下說話。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