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羨在此期間，除了修築城防以外，還親自帶領過一支騎兵，前往並州附近刺探。

  ??並州也被之前的洪水衝的七零八落。但人家的城池沒有遭受過李子安的摧殘，該有的防禦設施一個不落的豎在那兒，像是對南宮羨的警告。

  ??南宮羨在那一次刺探地形後，便蟄伏在湖州城中，再也沒出去過。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旦安靜下來，十有八九就是在家裏憋大招呢。

  ??這日映雪正在院子裏幫冰雁一起曬衣裳。

  ??忽然有人前來稟告，說揚州知府家的人求見。

  ??她停下手裏的活，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可隨即便說了一個字："準。"

  ??進來的，是一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舉手投足都規規矩矩，一問才知道，是吳玨府裏的管家。

  ??他告訴映雪，知府大人得知襄王妃如今在揚州，便想要前來拜訪。出於對王妃的尊敬，先給送來一份拜帖。

  ??那管家走後，映雪擦幹手裏的水，打開拜帖。她當然不是第一次接觸這個東西，但那些時候，她都是作為南宮羨的陪襯來接受這種禮數。這一次，卻是單單衝著她來的……

  ??她眼波流轉，心裏明白，吳知府這是為自己女兒拉攏人脈呢。

  ??"娘娘，這知府不請自來。咱們這兒又是兵家重地，您若不願見他，我就替您推了。他不敢有任何微詞。"冰雁在一旁看出她的猶豫，說道。

  ??"見，為什麽不見？否則，顯得我多小氣似的。"映雪將拜帖插進腰帶裏，繼續忙著晾曬衣裳。

  ??第二天上午，吳玨便帶著正妻與吳悠然來到士官營房。

  ??映雪出於禮節，也起了個大早，精心梳妝了一番。正好戴上南宮羨臨走前送她的一整套珍珠首飾。

  ??戴上之後，用冰雁的話來說，就是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

  ??上一回見吳玨，還是冰雁家出事那天的短暫一瞥。

  ??今日見他，或許是因為南宮羨不在，他竟比上回要顯得高挑一些。隻是臉上總掛著讓人看著不太舒服的笑容。

  ??吳玨的正妻，倒是讓映雪頗為意外。她大概是映雪在這個時代見過的最沒有氣場，或者說是最樸素的貴婦人。

  ??四十歲上下，皮膚卻已經很顯老態。差不多年紀的，無論傅雲杜若桐還是何鷺兒的娘，與她站在一起，都像是兩代人。

  ??衣著雖然也很得體，但看著卻已經泛舊，應該是早些年的服飾了。

  ??吳悠然打扮的很鄰家少女。略施粉黛，看起來有些拘束。

  ??映雪吩咐冰雁奉上茶點。該有的禮數，分毫不差。她此時此刻，有點感謝曾經接見外交使團的經曆了。

  ??"娘娘看上去，隻跟悠然一般年紀，見識與風度，卻讓小女望塵莫及啊。"吳玨帶著外交笑容，奉承著映雪。

  ??"大人說笑了。聽聞令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可是一樣都拿不出手呢。"映雪說道。

  ??"小女那些，不過是娛人的雕蟲小技。娘娘出自將相世家，懂得的，都是天人萬物之道。襄王殿下，如此風流人傑，隻將娘娘一人視作明珠，可見娘娘大才。"吳玨這裏所說的風流，指的是風度翩翩，跟拈花惹草沾不上邊。

  ??這一句話裏，暗暗點出了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反倒像在某種意義上，將了映雪一軍。言下之意：那事兒，你就給老子翻篇兒吧！

  ??映雪立刻意識到，這家夥，不是省油的燈。

  ??"女子無才便是德，大人說我大才，便是在說我無德咯？"她收起笑容，冷眼望著吳玨，用一種幾乎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問道。

  ??吳玨吃了一鱉，陪著笑臉，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映雪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恢複了溫柔甜美："我開玩笑的，大人您別介意。"

  ??吳玨這才尷尬的笑了起來。心裏也對這個年輕的王妃，產生了一絲忌憚。很明顯，對方是聽出自己方才話中的意思，反將了他一軍。

  ??映雪不是非要咬住那件事不放。而是必須要讓這個吳玨明白，南平親王周圍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別以為把女兒嫁到了南平王府，他便能搞風搞雨搞飛機。

  ??映雪從第一眼看見他，就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通常女人的這種直覺，都很準。

  ??又閑聊了好一會兒，主要都是吳玨在說，映雪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但也並不顯得冷淡，倒更像一個好奇的聽眾，任由表演者即興發揮。

  ??吳玨感到，跟這位王妃說話，倒是比跟襄王說話要輕鬆許多。這王妃雖然精明，卻也善解人意，讓人如沐春風。至於襄王……嗯……跟他相處簡直一言難盡。

  ??兩盞茶的功夫，映雪便從他們三人的眼神和說話時的態度分析出，吳悠然應該比較親近母親，敬畏父親。

  ??而吳玨，從頭到尾，沒有看自己妻子一眼，就像她是自己帶來的一匹馬。對女兒，也隻是有距離的親近，並不是正常父親對女兒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寵愛。至少不像何德玉對鷺兒那樣溺……也不像潘竹青對自己那樣寵……

  ??但或許，在這個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的時代，這樣的父親，才是常態吧。

  ??不知道為何，看見他們父女倆的相處，總是讓映雪腦子裏蹦出潘竹青的臉，怎麽趕都趕不走。

  ??吳悠然好像都沒敢正眼看過映雪。隔著好幾個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緊張與畏懼。

  ??映雪心中扶額，自己有這麽可怕嗎？

  ??"對了娘娘，下官聽說，南平親王與襄王最是親近。那麽娘娘應該也很熟悉南平親王。不知，他脾氣如何？不知小女嫁過去，要注意哪些忌諱呢？"吳玨問出了此次第二重要的來意。

  ??"喆兒啊……"映雪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身旁的冰雁差點笑出聲音。她幾時這樣老氣橫秋過？

  ??"他性情很好，是個好孩子。"映雪隻簡簡單單的，給了這麽一個評價。

  ??她可不想說太多。誰知道傳到別人耳朵裏，她的評價會被扭曲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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