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封映雪都無法對潘景元說明。隻能再一次用胡攪蠻纏來蒙混過關：“我不管，你幫幫我，幫幫我！要不然，我明天就跳進秦淮河裏淹死自己！”

  ??“得了吧，襄王府那麽深的湖都淹不死你，你糊弄誰呢？”

  ??“二叔你到底幫不幫我嘛？我就你一個二叔，你都不管我，我怎麽辦嘛？”

  ??潘景元被她磨得頭都大了。思慮半晌，才歎氣道：“我怎麽這麽賤，非要戳穿你！你想要我怎麽幫啊？”

  ??封映雪麵露喜色，抓著他的胳膊在手裏搖來搖去：“我就知道我二叔最好啦！”

  ??“你先別得意。我可提醒你。你一女的，丈夫不在身邊，挺著個大肚子，要遭多少白眼和奚落，你受得了嗎？”潘景元很認真的問她。

  ??“我沒關係的。二叔你隻要找個地方把我藏起來，生下孩子之前，我連大門都不會邁出去一步的。”她也很認真的說。

  ??“這的確是個辦法。”潘景元想了想，又說道：“給你找個地方不難。難的，是怎麽應付你爹……這樣吧，我回去先想想。等想到辦法了，再告訴你。”

  ??“嗯嗯嗯！”她點頭如小雞吃米。

  ??南宮羨的軍隊，當晚也到達了徽州地界。這裏雪還沒停，四下裏白茫茫一片，毫無生機。

  ??他下令一部分人就地紮營。另一部分人，跟著自己進受災村落搜尋。

  ??“王爺，都這麽晚了，要不，還是等天亮再進去吧！”聶蕭擔心的說道。

  ??“不行。如果還有人活著，就必須盡快找到。否則拖一時，就少一線生機。”南宮羨很堅決的說道。

  ??“要不，屬下們進去就行了，王爺您還是回營地吧。”冷野也在一旁勸說道。

  ??“這裏的地形，我已經研究多日，比你們任何人都要熟悉。別說了，小心看路吧。”南宮羨說道，目光堅毅的朝前走著。

  ??當晚，他們在一個被積雪完全覆蓋的村落裏，找到了數十具屍體。這些屍體，都還保留著臨死前的樣子。

  ??有老有少，有的麵容絕望，有的麵容安詳，還有一對像是年輕夫妻，擁抱在一起。

  ??南宮羨下令，將這些屍體帶回軍營，進行了火葬。

  ??所有人的情緒，都顯得很低落。

  ??這些久經沙場的戰士，忽然發覺，在天災麵前，他們是多麽的無能為力。

  ??南宮羨獨自躺在大帳中，聽著外麵呼嘯的風雪聲，心裏一片冰涼。

  ??入夜，那個久違的夢境，再一次來到他床邊。

  ??“父皇，這是什麽？”

  ??“這叫狴犴，是龍的第七個兒子。就跟朕的羨兒一樣！你看他威風凜凜，是百姓的守護神。”

  ??“羨兒長大了，也要當百姓的守護神！”

  ??然後出現在夢裏的，便是那一具具在積雪中凍僵的屍體。他們每張臉，都在向他無聲的訴說著生活的艱辛和瀕死時的痛苦。

  ??當然，還包括那兩個相擁而死的年輕夫妻。

  ??醒來，眼前還是一片慘淡的灰暗。

  ??一張明媚鮮活的臉，在虛空中朝他撲麵而來。枕在他肩頭，溫柔的笑著，對他說著動人的話——“夫君……我好喜歡你。”

  ??他閉上眼，拒絕這個幻象再給自己帶來任何傷害。

  ??他已經慢慢讓自己接受了現實——他，是不值得被愛的。

  ??這日潘竹青回來時，將一封文牒放在封映雪麵前。“打開看看。”

  ??封映雪好奇的隨手一翻，原來，是一張戶籍單。也就是21世紀所說的戶口本。

  ??上麵有一大堆名字，她大概的看了看，戶主叫潘譽，竟然還是一位異性侯爵。

  ??之後便是潘竹青和潘景元。

  ??潘景元名字下麵，有潘杜氏，潘朗月和潘朗星。

  ??潘竹青下麵，則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潘映雪。

  ??她一臉的問號，抬頭看向潘竹青。

  ??他笑著說道：“我已經把你的戶籍辦妥了。你養父給你取的名字，我覺得還不錯，便做主給你保留了。”

  ??她心裏有些潮濕。叫什麽名字姓什麽，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位父親，是如此看重自己。

  ??“怎麽了？不喜歡嗎？”潘竹青見她表情古怪，不由得問道。

  ??“不是，挺好的。”她心虛的說道。

  ??“皇上知道我找到了女兒，很替我高興。說等到來年，要給你加封誥命。”潘竹青笑著說。

  ??“啊？不用了吧。這多尷尬呀！”她露出驚恐的表情。

  ??“你不用擔心。襄王府那邊，已經向戶部申報王妃薨逝。不會有衝突的。”

  ??潘竹青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讓封映雪的心瞬間受到一萬點暴擊。她嘴角忍不住向下顫抖，可好歹還是勉強鎮定住自己的情緒。

  ??“映雪，過去的事情，就當做過眼雲煙吧。往後你有爹，有潘家。一定會比往日過得更舒心。”

  ??她勉強笑著，點點頭。可心裏，卻還是無法抑製的鈍痛著。

  ??“小老頭，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忽然問道。

  ??“你問吧。”

  ??“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不再找個人陪陪你呢？”

  ??潘竹青一愣，隨即笑了：“為什麽忽然這麽問？”

  ??“就是好奇。”她說。“你，從來沒跟我提過我親生母親的事情。”

  ??他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陷入很長很長時間的沉默。

  ??“沒關係，要是不想說，就不提了。”她說。

  ??潘竹青看著她，忽然開口說道：“你娘比我小四歲。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一直以來，我都知道她對我有情。可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看待。後來直到快要失去她時，我才明白自己，早也已經對她動了心……”

  ??“然後你就娶了她，生了我？”封映雪問。

  ??潘竹青再一次陷入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說了句：“不說了，太久了，我早已忘了。”

  ??封映雪琢磨了半天，也沒弄清楚他說的那些話到底什麽意思。可她也不想再去逼問別人，小老頭孤苦伶仃，本來就怪可憐的。

  ??“你還沒說，你怎麽不再找一個呢！”她最終還是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我都這個歲數了，還找什麽找？”潘竹青哭笑不得的說。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