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羨看著自己哥哥不懷好意的表情，不動聲色的說了句："皇上請說。"

  ??皇帝也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傳召寫聖旨的官吏，當場擬定了一份賜婚詔書。但並沒在上麵蓋上禦用金印。

  ??屏退禦書房隨侍的眾人後，他將詔書送到南宮羨手裏，小聲卻又十分清楚的說了句："用你的襄軍兵符，來換朕的金印。"

  ??南宮羨接過聖旨，表情很複雜。

  ??皇帝語氣溫和的笑著說："朕知道，襄軍驍勇善戰，都是七弟你精心培養出來的。要你全部交出來，確實委屈了你。朕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這樣吧，一半。朕隻要你交出一半。朕與七弟，皆大歡喜。"

  ??南宮羨拿著聖旨，遲疑片刻，像是在深思熟慮。最後也隻是說道："此事關係甚大，請皇上容臣弟回去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好，朕容你考慮。"

  ??思緒又回到當前，聶蕭捧著聖旨，聽了全過程，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用兵符換賜婚聖旨，虧皇上能想得出這種條件！王爺，您不會答應的吧？"

  ??南宮羨麵色平靜的說："恰恰相反，我十之有八九是會答應的。"

  ??"為何？"聶蕭的單眼皮睜得比雞蛋還大。"隻是一個民間女子而已，哪值得王爺用一半身家來換？"

  ??南宮羨站起身，走到窗邊。"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你以為，我此次回京，真的能獨善其身毫發無損嗎？我身上有多少功勳，多少兵權，他們心裏就會有多少忌憚。若長此以往，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牽製。倒不如，借此機會，用賬麵上這一半兵力，去換取朝廷的信任，我們反而能得以喘息，韜光養晦。"

  ??"我明白了，王爺這是想以退為進。"聶蕭的表情終於鬆了下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主子瘋了。"可是既然如此，為何王爺還說要考慮考慮呢？"

  ??"你想想，我若當時滿口答應，豈不是讓人覺得封映雪這個女子，是我的軟肋？"南宮羨淡淡的說。"我娶她回來，可不是讓她做我的箭靶子。"

  ??"王爺英明！屬下真的是自愧不如！"

  ??南宮羨歎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先找到人再說。"

  ??聶蕭遲疑了片刻，隨後又問道："其實，屬下還有一些疑惑，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是想問，為何會是她？為何一定是她？"

  ??"正是。"被完全猜中心思的聶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南宮羨緩緩地說："我的王妃，必須家世清白，無牽無掛。一來，避免是誰的眼線，二來，不會與任何人有亂七八糟的利益瓜葛，使得我今後束手束腳。"

  ??聶蕭點頭稱是。

  ??"再者，你也知道，隻有映雪能讓我看著高興。我已經很久沒這麽高興過了。"說到這兒，南宮羨眸光裏閃出一絲聶蕭未曾察覺的溫柔。"最後一個原因，是我還真有點喜歡她了。"

  ??"這樣一來，還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嗎？"

  ??建初寺此時廟門已經關閉。但封映雪依然站在門口與寺廟裏的大師兄墨跡。

  ??"大師，拜托您了，就收留收留我吧。這麽晚了，您讓我一個弱女子去哪兒找住的地方啊？"

  ??"女施主，你還是請回吧。本寺住的都是些僧侶，收留女子實在多有不便。"

  ??"佛家不是都說要普渡眾生嗎？難道女子就不是眾生嗎？大師你這是性別歧視！佛祖知道了都會不高興的！"軟的不行，她開始來硬的。

  ??"貧僧愧對女施主，但還請女施主諒解貧僧的難處。"和尚雙手合十，幾乎要把腰彎成一道橋。

  ??"太沒同情心了！你難道沒想過，就這樣趕我走，我很有可能會遇到土匪強盜跟騙子，說不定還會被賣到煙花柳巷！大師我勸你善良啊！"

  ??可隨便她怎麽說，那大師兄就是不敢鬆口。實在是因為自從建初寺建成以來，就沒有留宿過女香客的前例。

  ??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封映雪感到一絲絕望。看來今夜她注定隻能露宿山間了。

  ??轉身走下石階，就聽見廟門打開的聲音，她以為是那大師進去了，卻沒料到身後傳來一個陌生蒼老的聲音："女施主，請留步。"

  ??"住持。"大師兄語氣恭敬了喚了一聲。

  ??封映雪心中大喜，轉身就看見一個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僧站在門口。

  ??"阿彌陀佛，眾生平等，無論貧富男女，皆是我佛度脫之人。女施主若不嫌棄，本寺後山有座獨立禪房，可留女施主暫住幾日。"

  ??封映雪哪裏會嫌棄，早就樂的眉飛色舞，點頭如搗蒜了。"謝謝住持！謝謝大師！"

  ??"謔，還好老住持肯給我這個麵子。不枉費我平日裏肯聽他囉嗦。"此時躲在暗處的太子爺笑著舒了口氣。

  ??住持招待封映雪在廟裏吃了一頓齋飯後，便命大師兄將她送到禪房。

  ??見到那座木質小禪房時，封映雪心中暗自讚歎。

  ??這雖然也屬於建初寺的一部分，但與寺廟本身有一小段山路。就像是這座寺廟的衛星。更像是建在山上的微型別墅。隱沒在樹林裏，低調安逸。

  ??裏麵一廳一房，陳設簡單卻應有盡有，裝飾素雅，處處透著禪意。

  ??大師兄告訴她，這裏是一位俗家弟子專門用來偶爾避世修行的地方。門外有野生的瓜果和野菜，不遠處還有寺廟僧人們種植的蔬菜。院子裏灶台炊具水井木柴一應俱全，她可以用來生火煮菜。

  ??等大師兄一走，隻剩下封映雪一個人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來下來，隻有她自己和一支燭燈為伴。窗外偶爾有樹林沙沙的聲響。

  ??這大概就是徹底自由的感覺。這世上沒有任何羈絆，隻有自己和大自然獨處。她不再是誰的誰，她隻是她自己。這種久違了的暢快感讓她幾乎要流出眼淚來。

  ??她不知道這座禪房的主人是誰，但她覺得，這個人對此時此刻的她來說，無疑是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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