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擔心程老夫人，還有閑心在這裏打機鋒，嘴臉夠虛偽的。

  ??程為剛暗暗憋了一口氣，卻也隻得將人領向後院。

  ??程老夫人並沒有住後院的主屋，而是花園裏一處偏僻的院子。

  ??婉郡主和程玉青都在，朱明媚果然也在這裏，當然也少不了江應慧。

  ??慕予卿給婉郡主行了禮，就淡淡的看著一屋子人，“我這從南邊回來，竟是不懂京城的規矩了。原來，這女子都能隨便見外男了嗎？”

  ??“程原卿！”程玉青跳出來，“你會不會說人話？”

  ??“玉兒！”婉郡主在程為剛發怒之前，趕忙出聲嗬斥，“不可對長兄無禮。”

  ??“別！”慕予卿走到榻邊，“我可受不住這一句長兄！”

  ??“主子，原卿少爺回來了！”榻邊的沙嬤嬤驚喜的對著榻內喊。

  ??“把簾子掀開。”慕予卿淡聲道。

  ??“不可！”婉郡主阻止，“老夫人身子弱，根本受不得風。”

  ??慕予卿冷笑，“你們這麽多人圍在這裏，每人說話帶出來的氣都足夠老夫人受不住的了。”

  ??“你怎麽對我母親說話呢？”程玉青再次沉不住氣。

  ??“程公子！”江應慧也起身，“大家的出發點是好的，都是為了外祖母的病。”

  ??“聽這意思，江小姐杵在這裏是懂醫術了？”慕予卿冷冷的掃過去一眼，“醫有四診，江小姐知道排在第一位的是什麽嗎？”

  ??江應慧立馬紅了眼眶，做泫然欲泣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慕予卿看得膩歪，前世就是這樣，江應慧用這一招可謂是無往而不利，讓她吃了不少的暗虧。

  ??“程原卿，你這是吃了搶藥了不成？”朱明媚挺身而出，“慧兒什麽都沒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麽一點雅量都沒有？”

  ??慕予卿轉身往外走。

  ??程為剛攔住他，“做什麽去？”

  ??慕予卿譏誚的看著他，“讓她們都滾，否則這病我不治。”

  ??“你……”程玉青又想跳出來，被婉郡主拉住了。

  ??程為剛麵色沉沉，“你一個大男人跟婦人一般見識做什麽？”

  ??慕予卿冷笑，“義侯還知道我是一個大男人，那弄一群母烏鴉在這裏聒噪又是幾個意思？我又不想納誰做妾。”

  ??江應慧掩麵跑了出去。

  ??“什麽東西！”朱明媚罵了一句，也追了出去。

  ??“有其母必有其子！”程玉青嘴快。

  ??床榻上突然傳來了咳嗽聲，“都當我死了不成？”程老夫人虛弱的聲音傳來。

  ??婉郡主就推了程玉青一把，“趕緊去招呼兩位姐姐。”

  ??床榻上的帷帳拉開，露出了程老夫人瘦骨鱗崎的臉。

  ??慕予卿嚇了一跳，不過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人怎麽就瘦成了這樣？

  ??“原卿過來！”程老夫人招呼道。

  ??慕予卿站著不動。

  ??“你祖母叫你呢！”程為剛伸手推他。

  ??慕予卿閃身躲過他的碰觸，指著婉郡主道：“讓她也走！”

  ??程為剛拉了臉，“你不要太過分！”

  ??慕予卿道：“我母親不屑於跟她共侍一夫，而我也不屑於跟她呆在一個屋子裏。她的眼睛太鋒利，恨不能剮了我，所以，她留在這裏我會分心。”

  ??婉郡主一張臉由紅變紫，由紫變黑，想發火偏又發不出來，想罵人又罵不出來，隻能硬生生的憋著，“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侯爺，真就不管管嗎？”

  ??慕予卿道：“他該管我的！不是現在，而是十五年前。但既然十五年前沒管，現在又有什麽資格？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就不說了，自己琢磨吧！”

  ??婉郡主就一口老血憋在了心裏。她本想著示弱博同情的，但偏偏還有個讓程為剛更理虧的。這一來二去，竟是沒討著便宜。才發現，程原卿就是個混不吝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讓她那些個內宅手段一時間沒有了發揮的餘地。

  ??“母親還等著她看病，你先去外麵候著吧！”程為剛咬牙道。

  ??直等到婉郡主一甩袖子走了，慕予卿才走向榻邊。

  ??程老夫人一雙渾濁的眼睛暗淡無光的看過來，“原卿，你真的來了！這孩子生的好啊，像她母親。”慕予卿抽出被她握著的手，“老夫人說話都喘，怎麽虛成這樣？我先把脈吧！”

  ??沙嬤嬤道：“主子已經五天沒有進食了，吃點就吐，還說堵得慌……”

  ??慕予卿把完脈收手，眉頭就皺了起來。

  ??“如何？”程為剛急急的問。

  ??慕予卿看他一眼，道：“下麵不通，自然上麵就會堵。老夫人已經有十天沒有大解了吧？”

  ??沙嬤嬤點點頭，重重的歎氣，“什麽法子都用過了。侯爺也請了太醫院的好幾位太醫來，也都用了藥，可就是解不下來。”

  ??程為剛道：“太醫也是為難，若用大黃，但母親的身子太虛，又怕受不住。你表哥去津北縣的時候，就勸你回來，你呢？”

  ??……

  ??這是打算秋後算賬？那也得看她樂不樂意了。慕予卿冷笑，“若這世上沒有我呢？民間有高手，太醫們思想保守，不敢用藥，還可以去民間打聽。老夫人遭了這麽大罪，隻能怨侯爺心不誠，孝心不夠。”

  ??“你……”程為剛手指著她。

  ??“你少說兩句！”程老夫人無力的瞪他。

  ??程為剛就隻能憋悶了。

  ??慕予卿心裏舒坦了，這才繼續說病情，“老夫人本有心疾之症，原本不是太厲害，卻偏偏用了重藥，甚至每日裏人參燕窩的補著。好好的人，補得過了，可不就上火了嘛！”

  ??用腳指頭想想，這隻怕又是內宅的陰私手段了。

  ??她原先隻想到前世的程老夫人多半是被人下了陰毒才早逝的，卻忘了想要一個人身體壞掉，方法是多得是的。

  ??養孩子有一個詞叫捧殺，而弄死一個人也有一個詞叫養殺。

  ??她說這話，也不知程為剛聽懂了多少，但沙嬤嬤顯然是聽懂了的，臉色就變得鐵青了起來。

  ??“如今，該怎麽辦才好？”沙嬤嬤一臉懇求的看著程原卿，“原卿少爺，您一定要救救主子啊！這麽多年來，主子是掛心你們母子的。隻是不知你們是活著的，日日祈禱，甚至去各個寺裏都點了長明燈……”

  ??“別說了！”程老夫人歎口氣，“活到我這個年紀，對於死已經很能看開了，放不下的不過是身後人罷了。”

  ??慕予卿道：“老夫人不用悲觀，您這病，我還是能治的。還是上次那句話，隻要不是遭受無妄之災，您的壽命還長著呢！”

  ??程老夫人苦笑。

  ??慕予卿起身，程老夫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有話要對這孩子說，你們都出去。”

  ??慕予卿卻搖搖頭，“來日方才，不急在這一時，我先為您緩解了病痛再說。”

  ??程為剛也上前勸道：“他是您的孫子，哪怕不在您身邊盡孝，也跑不了。您想跟他親近，隻要身體好了，以後多得是機會。原卿，你先去寫方子。”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