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原卿曾經說過，人在應激的時候是激發很多不可思議的潛力的。就好比，有孩子被壓在了馬車下麵，她瘦弱的媽媽能在突然之間將馬車抬起解救自己的孩子。那一瞬間的爆發力，連力大無窮的男子都比不上。但事後在讓她去抬馬車，她卻是絲毫都無法撼動了。

  ??這一刻的慕予卿也是如同有鬼神相助，針真就準確無誤的插入了他的動脈，毒藥也就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腦內。藥效發揮快的直接結果就是，黑衣人手中的劍拿不穩了。

  ??與此同時，百裏墨左手中的飛鏢也已經飛了過來，正中黑衣人的握劍的手腕。人也緊跟著撲了過來，一把將慕予卿扯到自己懷裏，緊緊抱著後退。

  ??風行飛起一腳，將那人踹倒在地，“大人先走！”

  ??濃煙滾滾，火已經燒了起來。

  ??慕予卿咳嗽兩聲，“我的藥箱！”

  ??百裏墨道：“對！拿藥箱，她受傷了！”

  ??院子裏還在打，局麵基本已經控製住了。

  ??百裏墨用披風將慕予卿裹了個嚴實，直奔前院而來。風平和風語護衛在左右。

  ??前院倒是安靜了不少。

  ??風行緊隨其後將藥箱送了進來，看到慕予卿的裝束，立馬就愣了。“他……她……”

  ??百裏墨看他一眼，“趕緊去把後院料理了。再使人去看看大雜院那邊的流民怎麽樣了。這幫人，怕是來者不善。”

  ??風行便不敢再遲疑，壓下心中的驚奇，轉身走了出去。

  ??暗黃的燈光下，慕予卿的脖子上留下了血紅的一道。

  ??百裏墨看得驚心，將藥箱直接也抱到了榻上，“哪個是止血藥？有沒有止疼的？”

  ??慕予卿從打開的藥箱裏取出一個白色的葫蘆狀的瓷瓶，“這個是創傷藥。我這點兒傷沒什麽的……”“我來吧！”百裏墨一把拿過瓷瓶，“你躺好了，我給你上藥。”

  ??慕予卿便乖乖照做。

  ??百裏墨已經盡量讓動作輕柔了，卻還是趕到了她身體的發顫。“可是很疼？”

  ??……

  ??慕予卿搖搖頭，“就是有些後怕。”

  ??“是我不好！”百裏墨攥拳，若非怕將瓷瓶攥碎了嚇著他，這會兒瓷瓶的碎片肯定已經刺破了手心。

  ??一天兩次，讓她身陷險境，他都恨不能抽自己嘴巴了。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麽不會有下次，結果下次來的更凶險。

  ??他猛的起身，大步往外走。

  ??“大人！”慕予卿一著急，就從榻上滾了下來。

  ??百裏墨聽到聲響，趕忙回頭，就又大步折了回來，“你做什麽？身體不是自己的了？”

  ??慕予卿卻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他，“大人，你別走！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騙了你，還騙了這麽久。無論有什麽苦衷都是不應該的。可是，大人答應過我不生氣的。就在剛剛答應的，說哪怕我是妖精變的，你都不生氣的。”

  ??“我沒有生你的氣！”百裏墨輕拍她的背。

  ??“不可能！你剛才都想丟下我不管我了。”

  ??“我那是生自己的氣。”

  ??“真的？”慕予卿從他懷中抬頭。

  ??百裏墨點點頭，“真的！我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護著你，結果還是讓你麵對了那樣的險境。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挺無能的。”

  ??“大人怎麽能夠這樣子想？”慕予卿眨巴著大眼睛，“不是大人無能，是敵人太狡猾了太卑鄙了太凶殘了。不但用火箭，居然還從屋頂落下，任誰也是想不到的。難道入住一個房屋前，還要一村一寸的將其檢查個遍不成？何況，我也相信，哪怕我不自救，大人總能把我救出的。所以，大人想多了。等到我真的出了事，大人再自責也不遲。”

  ??“不許說這種話！”百裏墨虎了臉。

  ??慕予卿吐吐小舌頭，“其實，要說被人挾持這種事，也隻能怨我自己，哪怕我稍稍懂點兒武功，也就不會落入這樣的境地了。哎呀，咱們這是在做什麽呀？難道要把自責比個高低出來嗎？我沒有武功，還有醫術可以自衛。大人沒能阻止歹人挾持我，但總能想出法子救我。最終的結果就是我毫發無傷啊，還要求什麽？”

  ??百裏墨指了指她的脖子，“這也叫毫發無傷？”

  ??慕予卿道：“命還在，其他的就都微不足道了。那人既是要拿我的命要挾大人，那麽短時間內就不會害我的命，所以，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多少害怕。我真正害怕的是，他讓大人自斷臂膀，而大人居然想要答應。那一瞬間，我真是恨不能毀天滅地了。”

  ??百裏墨為她做的，她都不能抱之萬一了。若是再為她的小命而失了臂膀，那她會覺得自己死一千次都不夠贖罪了。

  ??百裏墨的手摸向了她的臉，“你也是把我嚇住了，怎麽就敢那樣子出手？”

  ??慕予卿揚揚眉毛，“是不是很驚豔？我那時候並非莽撞行事，也是摸透了他的心理。一個人太得意了，

  ??就難免露出破結。他那時候的注意力是分散的，正好可以出手。”

  ??百裏墨盯著她不說話。

  ??慕予卿振唇，被他看得不自在，“大人怎麽了？”

  ??“驚豔住了！”

  ??“啊？”

  ??“你穿女裝的樣子真好看！”

  ??“我……我就是女的啊！”話終於說出口了，感覺似乎也沒有那麽難。

  ??百裏墨淡淡的嗯了一聲。

  ??慕予卿沒有收到預期的情緒爆發，以為對方沒有聽清楚，便又重複了一遍，“大人，我是女子！程原卿是女子！”

  ??百裏墨卻將她放倒了，拉被子給她蓋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慕予卿急眼了，“大人，我今晚要告訴你的秘密就是，我是女子。”

  ??“我知道了。”百裏墨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你不生氣嗎？”

  ??“早就說過我不會生氣的！”

  ??“可是……可是……”

  ??百裏墨歎氣，“你究竟想說什麽？”

  ??慕予卿也有些混亂了，心一橫，幹脆就直言不諱了，“大人不是喜歡男子的嗎？若我不是男子了，大人不就沒有喜歡的人了嗎？應該是很生氣很傷心很失望才對啊！”

  ??百裏墨道：“你一直不對我坦白，就是怕我很生氣很傷心很失望？”

  ??慕予卿忙應聲，“我都想好，若是那樣，那我就當一輩子男子好了。”

  ??百裏墨無語的看著她。

  ??慕予卿嘟了嘴巴，“可我畢竟不是男子，這樣子欺騙大人，良心上真的是備受煎熬。”

  ??百裏墨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隻要你的心在我身上，你是男子也罷，女子也好，隻要是你就是行了。”

  ??“啊？”

  ??“啊什麽啊？想那麽多，也不擔心早生華發。我早就對你說過，你可以在我麵前為所欲為，想做什麽就做，想說什麽就說，是你自己放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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