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瞥了琴酒一眼。

  他這是有原因的，才不是惡趣味地覺得看人臨死掙紮很有趣，琴酒這家夥又黑他……

  “有時候還小心眼得不喜歡別人說，”琴酒抬眼看到池非遲瞥自己那一眼，不客氣地補充了一句，並盡快轉移話題，“拉克，斯利佛瓦的消息，東側路口有寒蝶會的車子往這邊來，我們必須撤了。”

  池非遲見上原香裏沒有再動彈、也沒有變小的跡象，轉身往門外走，“就算你這麽說，之前那一句我也不會忘了。”

  琴酒收起手機跟上，“相比起來，我可比你坦蕩多了。”

  到了門外，綠川紗希又用鑰匙把門鎖上，跟著其他兩人下樓，上了停在附近的車子，探頭問池非遲，“我先撤，還是送你們回去？”

  “你先撤，安全之後給我發郵件，還有……”池非遲站在車旁，拿出手機，翻出郵件，把手機屏幕麵向綠川紗希，“給那一位也發一封確認安全的郵件，然後再等待聯絡。”

  “Rattle……”綠川紗希逐行看了郵件內容，抬眼看著池非遲確認, “這一次算是考驗嗎？”

  “算是測試, ”池非遲放下手機，回望綠川紗希, “恭喜。”

  恭喜綠川紗希打開潘多拉魔盒。

  打開潘多拉魔盒而獲得便利的人，要是不知道魔盒打開的惡劣後果，下一次再遇到相似事情的時候，耳邊總會有一個聲音引誘著：再次打開魔盒吧, 一切都會得到解決。。

  不過, 不管綠川紗希是選擇了堅守，還是選擇了投入魔鬼懷抱，隻要不做對不起他的事，他會幫忙兜底的。

  真正要恭喜的是綠川紗希擺脫了‘超級流水外圍成員’的身份。

  RattleSnake, 響尾蛇雞尾酒, 也可以用‘Rattle’的簡寫來稱呼為‘萊多’。

  這是用混合威士忌和茴香酒，加上檸檬汁、雞蛋清、砂糖水搖晃均勻，再飾以橘子片的雞尾酒。

  整體顏色明黃，像糖果一樣純粹, 剛入口的口感卻濃烈得像炸彈爆發，又以茴香清香、混了砂糖的醇厚蛋清味收尾。

  代號都是那一位決定的，那一位當初還把他代號‘Raki’的確定甩鍋給貝爾摩德, 現在看看, 就是不想被他為代號的事糾纏而已，這種甩鍋行為簡直狗到不行。

  不管怎麽樣，他現在也習慣了, 覺得這麽一個代號打起來方便又省事, 發音簡單, 而且茴香酒喝起來上癮。

  以品酒的角度去看‘萊多’，大概就是——外表具有強烈的欺騙性、外表看似遇害卻不好惹、內裏堅忍果決、可以像響尾蛇一樣迅速出擊、又具有可以回味的氣味，很適合女性, 寓意也不錯, 是個好代號。

  “謝謝啊, 我隻聽說過這種雞尾酒, 還沒有親口嚐過，看來以後要好好品嚐一下了，”綠川紗希笑了笑，又疑惑問道, “不過，裏麵有茴香酒我是能理解，為什麽還會有威士忌呢？”

  “這個問題，隻有那一位和調酒師能回答，你想知道雞尾酒裏為什麽加入威士忌，就去問調酒師，對方會告訴你，這樣可以增加萊多入口時辛辣濃烈所爆發的衝擊力，你想知道為什麽是萊多，就去問那一位, 不過，那一位大概不會回答這種問題, ”池非遲收起手機，對綠川紗希叮囑道，“總之, 以後發郵件記得用‘Rattle’署名，朗姆可能需要你幫忙調查或者確認一些情況，到時候我會再通知你, 另外，離開東京或者遇到被警察盯上這種麻煩，給我和那一位傳郵件。”

  綠川紗希記下後，正色頷首，“明白！”

  琴酒出聲提醒道，“開車直走，從前麵路口繞路離開，不要跟寒蝶會的車子撞上。”

  綠川紗希又點了點頭，發著車子往前，“那我就先走了。”

  琴酒目送車子開離，才低聲調侃，“哼，沒想到你是這麽有耐心的人！”

  “你的態度不是也好了不少？”池非遲反問道。

  在進入上原香裏房間後，琴酒的態度就有了變化——開始正視綠川紗希，真正以‘同伴’角度去審視。

  也難怪，這一次綠川紗希的表現確實出彩。

  一個細心敏銳的情報人員，又能完成暗殺行動還沒有留下什麽錯漏，對他的身份一直保密，期間沒有任何可疑舉動或者接觸不該接觸的人，看起來又不難相處，這麽一個人做同伴是好事。

  而且外圍成員隨隨便便就可能被放棄，投入太多情感早晚會瘋，組織成員心裏又比較傲氣，外圍成員看不起外麵的罪犯，核心成員隻會正視同為核心成員的人，不管對外表現怎麽樣，內裏都差不多，那麽，琴酒今天才正視綠川紗希也不奇怪。

  其實就傲氣這一點來說，綠川紗希和組織還是挺契合的。

  琴酒看向伏特加開過來的保時捷356A，“我對你的人一向客氣……”

  池非遲懶得反駁琴酒。

  大部分時候，琴酒對大部分人都還算客氣，至少表麵上是這樣，不過平時客氣歸客氣，該弄死的時候，琴酒可就不會客氣了。

  ……

  黑色保時捷356A在公寓樓附近暫時停下，很快開上綠川紗希之前撤離的路線。

  另一邊，在街口待在車裏放風的鷹取嚴男也調轉了車，從另一個方向離開，避開了寒蝶會的車子。

  沒多久，一輛車子停在公寓樓下。

  “怎麽突然又想香裏姐這裏聚餐？”浦生彩香下車後，轉身看著下車的織田清無，好奇問道，“她既然覺得累，還是不要打擾她比較好吧？”

  織田清無神色不自在了一瞬，很快掩飾住，下車道，“我是擔心她白天受了驚嚇，一個人在家休息也休息不好，有人陪著會好一點。”

  “那就去看看吧，”小澤尤娜笑道，“大不了我們聚餐的時候安靜一點，隻是陪陪她，她應該不會介意的。”

  浦生彩香神色鎮定地點了點頭，心裏卻陷入了糾結。

  她覺得織田清無好像發現上原香裏今天有哪裏不對勁了。

  要是不告訴拉克，先不說她心裏會不會不安，如果組織的事稍有泄露，組織肯定會開啟調查，被發現了誰都不好過，但要是告訴拉克，她又擔心組織直接滅口。

  要不再看看情況？

  比起可以順序功克的學習問題，生活裏一些難以抉擇的問題太難了，害得她想再去報兩個興趣社。

  四個年輕女孩上了公寓三樓，敲門半天沒有人回應，確認在樓下看到房間裏燈亮著，又開始打電話，也確認鈴聲在屋裏響起，猶豫之後，由於白天剛發生了假炸彈、去警視廳配合問話的事情，擔心上原香裏的狀態，聯係公寓管理員來開了門。

  屋裏還算整潔，隻不過水杯掉在地上，因為通話響著的手機在沙發上亮著光，上原香裏蜷著身體倒在地上，雙眼圓睜，已經沒了呼吸。

  警車和救護車抵達樓下後，醫院的人很快離開，隻有警察留了下來。

  由於上原香裏跟白天的事件有關，目暮十三想休息也不行，指揮人開始調查、問話。

  房間裏不是絕對的密室，廚房窗戶開著，不過上原香裏不是經常下廚的人，廚房窗戶隻是通風用，窗台上積了厚厚的灰塵，沒有攀爬的痕跡，其餘門窗在管理員到來前都上了鎖，死者獨居，也沒有聽說把鑰匙給過別人，這麽一看，也算是密室。

  作為暴力社團成員，又曾經在俱樂部工作，人際關係複雜，一時半會兒也查不清，不過初步屍檢結果並沒有發現內外傷，最終指向‘回家喝水時猝死’這個答案。

  既然屍體沒有可疑痕跡，警方也隻能判斷為‘白天受驚嚇而導致猝死’，連同之前對寒蝶會參與槍擊暗殺的懷疑也打消了。

  浦生彩香見其他人也默認了這個結論，心裏鬆了口氣。

  雖然上原香裏可能是組織滅口，這麽想不厚道，但她的朋友不再懷疑上原香裏可疑、不會調查，那剛才的發現也就不用再提了。

  ……

  翌日，一早就是晴朗的好天氣，又正值假期，帶孩子出門遊玩的人不少，不到上午十一點，通往杯戶町的路就發生了‘間歇性堵車’。

  越水七槻停了車，等著前方交通疏散，“杯戶町這一帶還真是容易堵車，早知道我就開車走杯戶大橋那邊了……”

  池非遲坐在旁邊，垂眸盯著手裏把玩的黑色鑽石，“杯戶大橋那邊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早知道會這麽堵，我就讓大山先生幫我安排車子，不麻煩你開車送我去拿展示的鑽石了。”

  “拜托，你坐大山先生的車子，也一樣會堵在路上啊，而且我也有事想找你參考，一會兒說不定要開車跑很多地方，你的車子又在維修，順便送你過去拿鑽石也沒關係，”越水七槻轉頭看了看車窗外，“不過，有保鏢跟你一起去拿回鑽石會好一點吧？你這麽拿著鑽石，我真擔心被什麽強盜盯上……”

  池非遲沒有抬頭去看外麵，“就算有人看到了，也隻會當成假的。”

  “也對，哪有人把這麽大的鑽石拿在手上當玩具，”越水七槻笑了笑，觀察著池非遲盯著鑽石的冷淡目光，遲疑了一下，還是出聲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池非遲不解，抬眼問道，“出什麽事？”

  “從早上開始，你好像就有點不高興……不，不是不高興，說話、神情和平時沒什麽區別，還會客氣地跟館長交談，但是目光有點不太一樣，比平時陰冷，”越水七槻回想了一下，又仔細觀察著池非遲的雙眼，“我不太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但你剛才盯著鑽石看，我感覺你就像在看死人一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突然動手，把鑽石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