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作者:行溪源      更新:2021-08-03 14:40      字數:5175
  “好黑,這什麽情況?”慕豔心頭閃過了某些不好的預感。

  ??“慕豔,你現在是被封印的狀態。”涼薄可憐巴巴地道。因為之前程序被攻擊,所以涼薄在慕豔進入虛擬世界前向她提議將自助選擇權給他托管。出乎他的意料,慕豔很輕易就答應了。剛一進入世界,他就知道是自己程序中自帶了問題,現在那個問題還影響到了身份選定功能。他本著環境影響性格的想法,打算給慕豔挑一個正派身份可是現在慕豔是個不算善良的存在,因為她的身份是一團魔氣。涼薄還想自我搶救一下,他連忙向慕豔解釋到:“其實不是你被封印,是一定數量魔屬性的人和獸被封印了。封印地不可能給準備鮮花綠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呀?”

  ??慕豔冷笑了幾聲,沒搭理他。慕豔心念一動然後抬手在手臂上摸了一下。她在心中想到:還好能變成人,不然她幹脆死到下一個世界去算了。慕豔不是不知道他作用不大,她覺得自己之前會同意他的想法絕對是腦子短路了。她不想問他出了什麽問題,因為答案應該不會讓她滿意。各種冗雜的信息出現在腦海中,慕豔突然覺得這個身份也不錯,至少很厲害。這就相當於遊戲開掛或許有人會覺得不是因自己親身經曆磨礪而變得厲害使遊戲失去了趣味,但慕豔可不想自己找虐。慕豔覺得那些神也不算多麽善良,無法將對方消滅就全部關在一起讓魔物自耗,真是好手段呀。不過神仙的想法落空了,雖然魔和魔物間有些衝突但大體上還是更為仇視將他們封印在這裏的神仙們。盡管打鬥不少但不會打死對方,不像有的神盡管表麵和善但背地裏總想著害命。慕豔不否認第三個世界讓她對神抱有成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絕對善良,有的隻是善惡混合的不分明狀態。慕豔無意打鬥也覺得到處一片昏暗沒什麽好看的便用魔氣造了一個小院,然後整日在小院裏閉目休息。慕豔覺得一點遮蔽都沒有就直接往空地上睡很別扭,總有種隨時會被踩一腳或被別人看到錯覺。紫牆紫瓦的小院裏有慕豔因為沒有活的植物就用魔氣塑成的幾叢紫竿紫葉的竹子,它們當然不會生長,隻是純粹的裝飾品而已。院子整體簡單得很,慕豔沒有添太多自己喜歡的因素,不能長久停留自然該有隨時會走的自覺。慕豔還是會無法控製地想起薑如昇,想起那天他創造出的神宮一點點崩塌的樣子,想到她和他再無關聯。她有的時候還會想,自己放不下的究竟是薑如昇那個人還是貪戀他給予自己的溫暖。她還是有些慶幸的,薑如昇對她沒有愛慕之情,因為如果薑如昇提出和她建立戀愛關係的話她應該不會拒絕,可是她連對自己的愛都缺少又怎麽好好地愛一個人呢?我們都無法在對方最是需要的時候出現……

  ??“那不是自詡高貴的神嗎?怎麽跟妖魔在一起,還弄得那麽狼狽?那孩子身上魔氣和靈氣混雜,莫不是一個神魔雜種?哈哈哈。”

  ??“好久沒見過別的顏色了,不知上去多捅幾刀會不會將那一片給染亮了?”

  ??“怎麽連神也被扔到這神棄之地了?仙和神是要爭天界的所屬了嗎?”

  ??……

  ??吵吵鬧鬧的聲音讓慕豔心煩不已,她袖下的手轉了一下然後暗紫色的魔氣向她湧來,一瞬間慕豔消失在了原地。她打算親自去看一下究竟是什麽讓那些魔那麽的激動,平常魔氣激蕩的聲音已經夠吵了,結果他們今天又用自己的大嗓門吼。慕豔到的時候場麵還停留在幾個魔隱藏在黑霧中議論,也是因為那個神看起來已經傷痕累累了,沒有魔想擔上一個欺淩重傷瀕死者的名聲。雖然魔不大看重名聲那種東西,但挑釁一個將死的神還是挺沒臉麵的。魔以實力為尊,不能證明自己力量的打鬥在他們眼裏沒有意義。如果不是他們還有點底線,慕豔早就仗著自己的身份教訓他們一頓了。雖然靠的不是自己通過千辛萬苦而獲得的力量,但她還真的挺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雖然不好,但慕豔不怎麽想改。有簡便的方法為什麽要自找麻煩呢?神或魔造成的傷口是會留下明顯不同的痕跡的,慕豔掩飾著身形暗歎神奇,那一家三口的傷口都是由神造成的。傷勢最重的男子是個神,被喻為“神棄之地”的無禁時時魔氣彌漫,很容易加重他的傷勢最後導致他的死亡。慕豔無聲無息地給他立了一個屏障隔絕魔氣,最後對方能不能活可就不是她能管的了,畢竟她最精純的魔氣,隻有高傷害的力量不能施展治愈。她屏障的原理不過是以強吞噬弱的受掌控魔氣而已。不論是神、仙、魔或人都有內心陰暗的一麵,隻要不是所有生靈滅絕慕豔就能再生。厲害且不死的確好,不過慕豔不知道自己該怎麽以死脫離這個世界。雖然世界的複雜性會減慢涼薄的解析速度,但慕豔可不想他來催促自己。哪怕時間不緊慕豔也主觀地不想在每一個虛擬世界裏停留,她怕自己會淪陷在虛擬的人或事物中。慕豔不認為適當享受是正確的,總有的東西是無法替代的,哪怕不是慕豔也要強行讓它變成是。

  ??“夫君,你的傷勢……”穀奕秋美目噙淚,聲音因滿溢的悲傷而微微顫抖,扶著他的纖纖玉手暗暗收緊。

  ??白商將喉間腥甜的血咽下,感覺不似之前那般疼痛難耐便勉強笑著安慰不安的妻子到:“傷尚可調養,不妨事。”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往日雖隻潛心修行但對其他仙者也算是有禮,曾經笑臉相迎的仙者卻在自己有了想為之放棄身為神的一切的人後刀劍相向。神同神或仙的結合被大力推崇,他能理解,可他明明已自願放棄所有隻求與所愛之人共度餘生,這樣都不被他們所容嗎?初被封印入此處時,他雖神力幾乎耗盡亦不敢麵露疲意,隻因知道此處的魔物恨神尤甚。若不是親身所曆,他怎麽會相信害自己最慘的是平素看著最正派不過的神仙們,連魔物看到自己都未上前加害,為什麽往日有些交情的神仙們卻能聯手讓他淪落到這副境地呢?他雖不似一般的神仙那麽看重正邪之別但還是持著神仙心地更善的想法,今日才知自己錯得離譜。白商持劍的手緩緩放下然後對妻子道:“近日發生之事並不少,讓你和孩兒受苦了。今日我們便在此處安頓下來,你看如何?”

  ??“一切都聽夫君的,隻要我們始終在一塊兒,什麽苦奕秋都不怕。”穀奕秋忍住哽咽道。她能看出在不遠處不斷注意這邊的魔沒有攻擊的意圖,雖然輕易出不去了但她在意的人此時都在身邊,這裏哪怕荒蕪昏暗在她眼中也勝過外邊百倍千倍。

  ??白棲鶴盯著地上的血,直直地站在父母身邊,不論是之前的阻擊埋伏還是此刻父母深情的話語都沒讓他的心有一絲起伏。他從出生便不會哭笑,母親時常眼泛淚花地惋惜他不同於眾的表現。左右他都不是一個正常的孩童,此時也不需要他表現出如何如何的樣子。不知為何他越是盯著地上的血越是有想要嚐一嚐的衝動,他知道自己不應在麵對父親為保護他和母親受傷流的血時有那種念頭,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他覺得此時的自己裂成了兩個,一個在不斷地重複他不該那樣的理由,另一個鼓動他試一試。

  ??眼看那個女子已經騰出一隻手要開啟儲物戒,慕豔不得不出聲提醒,“此處不時會有風刃,算是凶險,不宜安居常住。”

  ??白商和穀奕秋因突然響起的女聲而共同生出了些驚訝。白商絲毫沒察覺對方的窺伺,他驚訝於對方過強的實力。穀奕秋雖身為魔但卻從不知這神棄之地有同是女子的魔被封印著,雖然那聲調被刻意壓低但其中的奪心攝魄的魅力。她流淌的血液中傳承著惑族魅惑的能力,雖然她不曾對白商施展過魅惑之術但她還是有些隱憂,他對自己的愛真的不是受惑族血脈的影響嗎?會不會哪一天他對自己不再懷有愛了呢?有沒有可能他懷疑自己迷惑了他的心智然後選擇離開自己和孩子呢?她不敢向他要一個承諾,因為她擔心那個承諾最終沒有被遵守,也怕他因為她的血脈而動搖了對她的愛。

  ??白棲鶴本來不想做出任何反應但母親和父親都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了,他如果依舊盯著地麵會表現得太不一樣。他可不想自己被母親握住手愛憐地輕撫頭頂所以白棲鶴轉了頭。其實比起聲音主人的樣貌,他還是對血的味道更好奇,當然了那個血所指是不包括他自己的血的。他早就試過自己的血的味道,很難喝。

  ??幾道視線齊刷刷地投向自己所在的地方,哪怕慕豔知道他們看不見也還是隱隱覺得不自在。慕豔被最後轉頭的小孩子的瞳孔嚇了一跳,灰白色的瞳孔像極了活物死亡後眼上覆的死灰色。那種不自在不是因為視線而是因為關注,可能是因為渴望被關注的時候偏偏沒有導致慕豔從此不再喜歡被注意到了,她甚至還想過自己能隱形該多好。雖然隱形的願望現在算是輕易能實現,但她沒有多少喜悅感。時光一刻不停,她也不全是她了。總有一些東西是在你出生後被給予的,或者說很多東西都是,我們被動地出生並且對死亡無可奈何,你以為能留住的往往隻會失去得徹底。慕豔用簡短的話指引他們到了最近並且安全的地方,慕豔覺得自己算是少做好事和壞事的那種人,隻是少做,她不認為自己品行有多好。她現在能耐心幫他們隻是因為自己無聊的很,自己煩躁的時候一個很小的忙不會想幫。碰上自己心情不好不壞的時候算他們好運,有的時候運氣還是挺重要的。慕豔看著女子很快將不小的竹屋搭建好然後開始弄圈養靈禽的地方,有些羨慕,畢竟無禁什麽都沒有。神仙可不想讓魔頭好過,封印地內生靈全被殺滅,連土都是焦裂的土。因為封印打開會讓個別魔頭走脫所以神仙一直都是用另添封印融入原封印的方法,新的封印地當然也是沒有各種東西的。剛開始魔隻能殺沒有開靈智且好戰的魔獸當食物,誰讓魔並不常用儲物戒那種東西呢?後來有魔和豢養的紫翼巨蝠一同被封印,這才讓無禁內的魔有了算是食物來源的東西,畢竟被封印的魔獸數量不多又因為物種有別且好鬥所以魔獸繁衍很難。能被封印的魔獸又怎麽會是隨便就能被殺死的呢?無禁裏最多的就是神仙們為處理魔物而運轉的法陣,可以說無禁裏的魔隻不過是鐵籠中被關住的猛獸,雖然能伸爪露齒但沒東西吃最後也隻能死。

  ??不過是簡單的障眼法,白棲鶴不知道為什麽父母看不到對方,他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注意隻得裝出看不到的樣子。對方目光停在他身上時流露出了些許吃驚,白棲鶴習慣了,他還從其他人的眼中看到過厭惡呢,所以她的那一點吃驚並不足以引起他情緒上的變化。他的瞳孔不同尋常,他總是能輕易看破別人的偽裝。他曾經不明顯地提醒過母親要小心做了偽裝後才接近他們的人,可她不信,他可不會嚷嚷對方的不對勁。結果他們真的遇到了埋伏,真是愚蠢的單純,雖然母親沒有聽他的然後招來禍端但他不會有任何情緒變化。為什麽會因為對方不聽勸告而生氣呢?他不懂所有感情,或許他真的是冷血而不祥的。母親沒有說過類似的話,但他能看出她眼中偶爾出現的悔意。他的存在隻是母親為了圈住父親的工具,沒有兩人的深愛也不會有他,但也正是父母太過情深以至於他往往是被忽略的。血脈相連並不一定關係親密,兄弟之間為搶奪寶物而刀劍相對的場景他見過,母親那時教會了他別人的事不應插手,沒有人說過父母和孩子之間不可以是別人。

  ??慕豔回到自己形成人形的地方,雖然無禁的荒蕪相像得很,但她還是覺得別的地方給她的感覺不一樣。小院還是更讓她覺得熟悉,人總是不喜歡進入陌生的地方的,這是慕豔的看法。她沒有問過別人,所以不清楚別人是否和她一樣。反正她也不會有機會將自己的想法講給別人聽,正不正確顯得不怎麽重要。

  ??“慕豔,那個小孩子的瞳孔怎麽回事啊?看你看他們看了那麽久,你是不是無聊呀?你無聊的話為什麽不主動找我聊天呢。”涼薄在她躺下後連連發問。慕豔現在沒有表露出想疲憊的情緒所以涼薄就大膽地問她了,他可不敢在慕豔休息的時候吵她,不過那個不敢不是指害怕有的膽怯。他見到她很累的樣子會覺得不忍心,雖然他沒看出來她幹了什麽費力的事但不妨礙他多體諒她一點。

  ??“怎麽那麽多為什麽?你不知道的,我就一定會知道嗎?”慕豔頓了頓才道,“不總是找你聊是不想形成習慣,形成依賴容易但戒掉卻難。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呀。”

  ??慕豔終結話題的能力實在太強,涼薄招架不住隻能沉默了。他不確定慕豔是不是在暗指他靠不住,慕豔總是把玩笑話和真心話混在一起說,沒有人會時時猜她想表達的具體意思是什麽的。他雖然不會累,但他看不透她,這麽下去她的心結永遠解不開。他不知道慕豔被什麽束縛著,但他總覺得她很不快樂。曇花深夜時綻放,慕豔卻不會有固定的開心時刻。人真的如此複雜嗎?雖然他看著慕豔不斷碰到新的“人”,但他始終不認為那是真的人。在他眼裏除了慕上將和慕豔,別的都算不得活著。活著的感覺究竟是什麽樣的呢?嗅到花的香氣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疼痛又是什麽?不能真正體驗便算不得真正地理解,他隻有概念而沒有真實的體驗。涼薄想他果然還是太閑了,隻有閑著才會亂想,他應該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對,應該現在就投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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