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01
作者:行溪源      更新:2021-08-03 14:39      字數:8753
  雲啟國中最是不能招惹的非端雲公主莫屬,其一她乃皇後嫡出且戴無上聖寵,其二她為後宮中唯一皇嗣身份尊貴非常,其三她喜怒不定且有犯必究。

  ??皇都亂象四起的時候,祈蘊正躺在上朝的輝耀殿殿頂仰望湛藍的天宇,感受微風拂過留在耳邊的呢喃。她對坐擁江山並無多大興致,雖然皇帝駕崩前有詔傳位於她但總會有人覬覦不已的,更何況先皇的帝位來得也蹊蹺。總之打著匡正社稷而起兵造反的宗室親王就不少。她現在唯一好奇的便是哪方人會入主皇宮。

  ??披堅執銳的士兵踏著劃一的步伐,浩浩蕩蕩地湧入。軍隊幾經生死積累的殺氣恍若實質。

  ??祈蘊早就等著這逼宮的一刻,心下不可謂不激動。她就連說辭也早在腦中過了幾番。

  ??祈蘊早坐直了身子,突然聽到這話砸得她有些發暈,她定了定神,“此話何意?”

  ??“亂賊已大致平定,恭請皇上移駕。”

  ??誰欲聽這些?她倒是記起祈拯曾是先帝忌憚的存在便開門見山,“王叔如今距帝位方有一步之遙,大權在握的滋味王叔就不願體味一番?”

  ??祈拯身體緊繃,鄭重道,“今日稱臣永無變更。”他不怕她利用,隻怕她心存芥蒂。

  ??祈蘊小心移動,蹲踞到殿簷邊,“王叔可要護孤安好。”

  ??“臣,定不辱命。”

  ??祈蘊俯視下邊張開雙臂隨時準備接住她的人,沒有動作。她能否現在說她大抵是有些畏高?祈蘊隻覺得此時漫長難熬。

  ??最後她還是莫名摔了下去,是摔,她分明記得自己沒動卻失重栽了下來。被堅硬的鎧甲磕到的地方,她隻覺得火辣辣的疼。

  ??祈拯小心翼翼地抱著人,“陛下,無恙否?”不得不說呼吸交疊的一霎令他一陣恍惚,他淪陷於這般親密的距離。

  ??“王叔的鎧甲硌疼孤了。”祈蘊雙手打直落在他肩上,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祈拯趕忙把人輕輕放下,“臣有罪。”

  ??祈蘊見他謹慎守禮的樣子就未揪著不放,畢竟這位可是連唾手可得的帝位也能心甘情願放棄又能存什麽壞心。隻是,看不到那些人爭得頭破血流的樣子還是令她覺得可惜。

  ??英瑞王擁立先皇僅有之女為帝,此舉使雲啟國上下震驚。畢竟先皇並非一位聖明的仁君。哪怕血濺宮闈或是河山改姓都不為奇,偏偏先帝之女順利繼位。這怎能不引人聯想呢?有人說英瑞王乃絕世純臣也有人懷疑此舉暗含深意,總之無人能給個確切說法。在宗室親王紛紛造反下還需憂慮擔篡位罪名?

  ??祈蘊要是真的不懷疑那才是奇事,她試探過。繼位大典之上她將玉冕拂落在地並宣言,“豺狼環伺,若帝位不穩吾不願為帝。”她知道這是在眾人麵前落了英瑞王的顏麵,但她很想看到他會如何。

  ??迫於祈拯兵力雄厚而放棄爭奪帝位的宗室親王一時間全變了臉色,但更多的是嘲諷。縱使祈拯力保但奈何人家不領情,這可不正是個笑話嗎?群臣見到這番景象更是止不住地低聲議論,目無禮法如何堪為人君?

  ??祈拯隻當她是怕擔那份社稷重擔,他上前將玉冕拾起,走近皇座跪下。他溫聲勸導,“陛下若是不快還望稍忍片刻,至於陛下所慮,臣定竭力為陛下排憂解難。”

  ??祈蘊不得不承認她不懂他,明明身負不世之材卻甘為人臣,這很令人費解。況且她不是沒表明自己沒有稱帝的心,甚至她還直言願將帝位相送。這些竟都不能打動他。祈蘊看著跪在身側的人眉目間盡是溫潤無一絲不耐煩,她微微頷首默許了他為她戴上玉冕。

  ??祈拯唇邊綻露笑意,他微微前傾為她重新戴上玉冕,動作輕柔好似帶有不盡的珍視。

  ??此事也讓有心人明白了英瑞王是鐵了心擁立先皇之女。群臣見身份尊貴而重兵在握的英瑞王尚且如此,也不敢再多說一句了。祈蘊將群臣跪拜的神色盡收眼底,眸中多了分深思。

  ??祈拯很早便聽人提過端雲公主,盡管他與其父為同胞兄弟但彼此間的關係並不親近,因此並未親見。他的兄長是嫡出的皇長子,很早就被議定為儲君。他算是當時皇帝晚年得的孩子,免不得多幾分皇恩眷顧。可正是這皇恩也讓他和兄長日漸疏離了。有人傳言皇帝將更換皇儲,他因流言亦不願兄長多心便自請離宮從戎。在那之前,他曾偶然與端雲公主見過一麵。那是一年夏日的午後,他於匯文樓中賞鑒古籍突逢暴雨。他心下覺著新奇,便移步至窗前觀雨。遠處雨中執傘緩步行進的小小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縱使雨柱接連不斷但那人也不見半分焦急反而悠閑從容。湖綠色的衣裙置在白蒙蒙的樓宇間,自成一幅畫卷。突然,那人在雨中停頓了之後其走動的樣子多了幾分不自然,就如同腿腳不便的人。祈拯見人朝這邊來,便往樓下去。祈拯到門邊看到的便是,一隻幽藍色的蝴蝶從絲履上飛起和玉琢一般的人麵帶笑靨的相協畫麵。他在被人發覺前隱回門後,沒錯過她逐漸冷下來的臉色。她笑意逐漸淡去的模樣,竟激起他心中的一陣憐惜。若是未見她明媚的笑顏,他也不會在她麵色恢複冷淡後生出細微的在意來。

  ??“公主殿下往哪兒去?”

  ??“隨意走動罷了”

  ??祈拯聽著那人和侍衛疏離而冷淡的話他腦中那臉帶笑靨的人反倒愈發清晰。這是他第一次見著那個眾人口中傲氣淩人的端雲公主,也是他第一次發覺她的心軟。

  ??他自小身體孱弱,因而從軍後外祖便常帶他曆練。彼時他稍有建樹隨外祖回朝恭賀新皇即位,他方知皇威的高高在上。已近不惑的外祖率部從在烈日下候著皇帝召見。他敏銳地察覺到,皇帝即他的兄長是在立威。他自己無所謂,但外祖的身體令他擔憂不已。那次是端雲以放紙鳶為由將所有人趕到陰涼的偏殿中。他那時淹沒在所有的兵將中,看著她幾次放不起紙鳶的氣惱樣子。他很想上前告知她,如今無風怕是放不起的。

  ??宮人也不敢上前勸阻,畢竟端雲公主喜怒難測為人所共知。祈蘊將紙鳶扔在地上又踏上幾次,微微出汗的她方到殿宇陰下,“東西取來了?”

  ??一旁的宮人急忙到,“是。”

  ??“老將軍的人礙著本殿,便罰幫本殿處理掉那些瓜可好?”祈蘊語氣間可無半點詢問之意。

  ??“殿下使不得,那是各宮娘娘的份例可不能給了這些個兵蠻子……”

  ??“啪!”一聲脆響,祈蘊收回手微微冷笑,“本殿可不曾記得這是份例的。辱罵皇親當庭杖殺也不為過。”

  ??最後那個侍女被杖殺,端雲公主就這麽在椅子上看著。祈拯大概看出來了,皇帝想要敲打功高的武將被端雲公主攪了。不然一個婢女怎會在眾人前說出這等無尊卑的話?

  ??祈拯將所有奏折在偏殿批示完畢,見天色擦黑便問到,“陛下何處去了?”

  ??青鋒有點為難但依舊照實回稟了,“陛下圍獵帶回一男子並將人安置在映秀宮,現如今還在那處。”

  ??祈拯將筆擱好,“帶路,去映秀宮。”

  ??映秀宮

  ??祈蘊晃動杯中的茶水,悠悠開口“齊爍,一命換一物可值?”

  ??“草民不知陛下費這許多功夫又值否?”

  ??“你作那梁上君子終日躲躲藏藏……”

  ??齊爍輕笑一聲,“好過為廟堂上小人。”

  ??涼薄自打進行自我修複就不得不沉眠一段時間,他關閉感知前慕豔還是個可愛的小女孩現在竟然長大了?他一時間搞不清狀況,“這是誰?”

  ??慕豔有意逗他,“小偷唄。”

  ??涼薄本來生出的歉疚一下子被掐滅了,果然期盼慕豔學乖是不可能的事。

  ??想是這麽想,但他也並非完全不擔心畢竟慕豔從他第一個世界出故障後就不能得到世界信息。他雖然看著慕豔很快適應巨大的世界跨度,但他總有種強烈的感覺慕豔在掩飾她的不適。

  ??“你該知曉多的是人想取你性命。”祈蘊語帶威脅。她內心是奔潰的,如果不是涼薄幫她偽裝那份遺詔混到行夜公子齊爍盜走的贓物後就死機了她至於在這兒耗嗎?

  ??齊爍摸索著給自己倒了杯茶並呷了一口,對她的話不予理會。他倒不信連皇位都無法坐穩的人能對他做什麽。這次是他低估了英瑞王麾下兵士的實力和小皇帝的無恥程度,他平生最厭惡遭人暗算。本來他在對著青山翠柏小酌,埋伏的兵士突然出手,他且戰且退不料在護著扮成采藥女的小皇帝時被她暗算致使雙目失明。他怎能不惱怒?他雖不知小皇帝找的是什麽但怎麽也會留著他的性命,以小皇帝的作風他要是說了命大概也就交代在此了。

  ??“王爺,您不能進啊……”

  ??正僵持著,祈蘊聽到聲響又看了眼氣定神閑的齊爍隻得起身開門。她敢說她要是不開門,祈拯絕對會踹門進的。

  ??“王叔。”祈蘊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

  ??祈拯側身進門,果不其然看見了雙目無半點神采的男子。他想,他大概是在惱怒,他對陛下的要求無不滿足可她卻用他的人帶回一個不知底細的男子,還是用了低劣的暗算手段。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遊走,“陛下可有話交代?”

  ??祈蘊看著他克製怒火的模樣還是老實交代了,“他乃夜行公子齊爍,先前盜走了皇宮一些東西,孤如今想尋回。”

  ??齊爍可不想她那麽輕易過關便道,“草民盜走的雖為奇珍但對陛下隻怕是再尋常不過,又何苦緊追不放?”

  ??麵對祈拯的目光她沉默了,她總不能說先皇矯詔登基而帝位是真正屬於你的。她了解帝位對他隻是束縛,他真正珍視的是那段征戰沙場和戰士同甘共苦的日子,他盡管能對付朝堂的陰謀詭計但終歸還是不喜歡的。他沒說過,但她知道。她承認在先皇手下藏好遺詔起先是為了有一日能物歸原主,可是如果那人根本不願還強塞回去,這樣做就是對的了嗎?

  ??“孤如何無需同任何人交代。”祈蘊撂下話便快步離開了。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可以不從齊爍入手,可是拿到遺詔後她又該做什麽?

  ??齊爍知道英瑞王還在於是他放下茶杯,“想必王爺不願陛下有所隱瞞,草民可為王爺尋個答案。”

  ??“有何所求?”

  ??“草民隻願雙目複明再無他求。”齊爍說謊了其實他還想報複冷情的帝王,但真話肯定會招致麻煩。

  ??“聽到東西在哪了?”

  ??涼薄見她一心關心東西的去向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是啊。”

  ??祈蘊領著她的人進入洞穴,她不得不說夜行公子能始終無事離不開他贓物藏得好。天然洞穴還連通了山體內的墓室,真是巧妙。她在涼薄的提醒下小心向洞內探去。

  ??霜刃抓住還欲前進的人,“陛下不可。”

  ??祈蘊看了眼他,反手掙脫的同時擊了他一掌。她的手肘迅速打向牆壁,刹那間漆黑堅硬的鐵條落下將她和其他人隔開。她冷冷開口,“孤一人即可。”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墓道裏回蕩著她的腳步聲。

  ??霜刃在鐵條上砸了一下,隻能眼睜睜看著祈蘊在眼前消失。他瞥了眼一旁皆無動於衷的人不由惱怒,“你們不幫忙?”

  ??“主子說了她一人即可。”

  ??要是那人連命都沒了,還要那聽命行事做什麽?霜刃知道現今不宜爭辯,最要緊的是稟明王爺。他深深望了眼幽暗的墓道之後回身趕回皇宮。

  ??涼薄看著慕豔專注的神情疑惑更重,“不過一個數據構建的世界,慕豔你至於那麽拚嗎?”涼薄隻能想到拚這個形容了,他早早告訴慕豔這個地方危險係數高但她依舊堅持來。

  ??慕豔並未回答他的問題,“涼薄你就和你的名字是一樣的,其實你才是最理智的那個。分得清虛擬和現實的是你。”

  ??涼薄因思索她的回答而錯過了一個提醒她機關的機會。他隻能清楚地看著鋒利的箭鏃沒入她的血肉中。他忽然明白,在古代框架下他的能力有多麽微弱而慕豔卻未因此責備怪罪過他。

  ??“慌什麽,還死不了。”

  ??“慕豔別拿遺詔了,回去吧。”盡管知道她不可能會聽但他還是忍不住勸到。

  ??祈蘊抓著遺詔向外走,不斷加劇的眩暈感使她不得不扶著牆走。血肉之軀還真是脆弱,她如是想到。在深深的疲倦感下她將頭抵在牆上且不得不停下。

  ??祈拯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祈蘊渾身血跡的模樣,她倚靠在牆上有些失神。他知道她並不簡單,但他開口時仍舊藏不住其中的顫抖,“陛下……”探到她穩定的呼吸他稍稍放心了,祈拯上前小心地將人抱起,唯恐壓到她身上的傷口。

  ??“祈拯?”祈蘊無力地笑了笑,“雲啟的河山交到你手上了。”她抬手將明黃色的遺詔放到他懷中安心地閉上雙眼。

  ??祈拯步伐平穩而聲音冷冽,“陛下怎可如此損傷聖體?”

  ??英瑞王安排進皇宮的人明顯發覺小皇帝往偏殿跑得勤了,以往非上朝或用飯時總難見其一麵,而今小皇帝隨便可在正殿或偏殿找著。

  ??濃厚的草藥味浸潤一室,祈蘊皺了皺眉“皇叔湯藥不離,這偏殿大抵要不得了。”

  ??立侍的青鋒應聲,“王爺戰場落下暗傷非細細調理不可。”

  ??祈拯將碗擱下,“若惹陛下不喜,這藥不用也罷。”

  ??祈蘊見他不似玩笑之語隻得放緩了語氣,“皇叔這是什麽話,有病即醫,孤可不願留個苛待功臣的罪名。”

  ??祈拯端起藥碗遮住了唇邊的笑意。他早料到他的陛下心腸軟,斷不會任他不顧念身體。他知道陛下一心想著讓位與他但他怎會讓她身陷險境呢?一旦她沒了尊貴的帝王身份,那些心懷怨懟的宗室親王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她。隻有她為帝,他方能在多方爭鬥下護她周全。

  ??祈蘊下了朝便晃到尚藥司取了黃連。她可不想走宮廷愛戀路線。她到廊下熬藥的小太監身邊頓住,“孤需在藥中添些東西不能叫他人知曉,否則輕饒不了你。”

  ??小太監低著頭,“諾。陛下尊貴,還是讓奴才代勞吧。”

  ??祈蘊掃了他一眼將黃連遞了過去,“手腳利落些……算了,孤親自送去。”

  ??小太監看著端碗離開的人,麵上泛起一絲冷笑。他還為脫身發愁,不想替罪羊自己送了上來,此次離間小皇帝和英瑞王可算大功告成了。

  ??青鋒單膝點地,“稟王爺,陛下於您藥中添了黃連。”

  ??祈拯放下手中奏折笑了起來,“陛下孩子心性十足。”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藏起遺詔而佯裝無事的行為會惹惱她,但他著實料不到她僅是偷偷將他的藥弄苦。他的陛下總是不喜用權謀詭計的。

  ??祈蘊毫不意外他還在為政務操勞,畢竟她僅是頂了個虛名不過在用度之類的他倒從不曾苛待過。他這樣隻有兩個下場,要麽君臣和諧要麽被羽翼漸豐的帝王視為障礙鏟除。她想要他稱帝,這樣他堅守的忠良才不會有一日送他入絕境。祈蘊將木托放在案上,澄黃的藥汁上漾起圈圈的漣漪,“皇叔,孤順路端來了。”

  ??祈拯麵帶溫潤的笑,“有勞陛下了。”

  ??“喝不得!”話落間,祈拯手中的白瓷碗已經被奪。還燙的藥汁灑出殃及了閑坐的祈蘊,藥濺到的肌膚陣陣作痛令她眉頭皺起。祈拯沒有飲茶的癖好所以壺中備下的隻是燒過的水,他立刻掏出帕子用壺中的水打濕然後輕輕擦拭祈蘊的手。祈蘊瞥了眼又是一個生麵孔的人,一言不發。

  ??來人也發覺了不妥放下藥碗,推手致歉,“真是對不住姑娘,在下莽撞方令姑娘誤傷,還望姑娘見諒。”

  ??別人都已經道歉,盡管小小燙傷於她並不好過但她也無法追究,“無礙。”祈蘊抽回手,起身,“皇叔有客至,孤不宜久留便先回了。”

  ??待祈蘊走遠了,祈拯方開口,“宋兄平素非此急躁性子,可是藥有不妥?”宋逸是他的故友舊交,他正是擔憂陛下遭逢不測才請了宋逸入宮,他相信對方此舉並非無道理。

  ??宋逸聽他提問才急忙回神,“我尋到這兒的路上發現一形跡可疑的小太監,錯身而過時我嗅到他身上沾染了些不大好的東西交雜而成的氣味。”宋逸用指尖沾了些藥汁而後嗅了嗅,心中疑惑更甚。

  ??祈拯最先擔憂的是混入宮中的那人會對陛下不利,至於他自己,他隻要留有命在就好,舊傷即使不愈也不打緊。他看見宋逸陷入沉思也不打攪。

  ??宋逸再度將碗放下,“此藥如今並無不妥,反而於王爺有大益。”有投毒的人可藥卻比原先更好,隻能是有人暗中相助。他對那人倒是十分好奇,醫術造詣匪淺的人怎會一直籍籍無名?

  ??祈拯想到了一個可能,會是她嗎?

  ??“夜行公子於夜中自由來去,如今麵前的一片漆黑可還賞得來?”祈蘊在守衛打開門後走了進去。

  ??“一國帝王何苦為難草民?”

  ??祈蘊反問他,“你當真不知?”

  ??“還望相告。”齊爍語氣生硬,任誰突然失明一陣還被看管起來都不會開心到哪去的。但他又不能離開,總之受製於人十分難熬。

  ??“慷慨解囊且救人於危難的夜行公子素有俠盜美譽,孤可不信你僅是一個享譽已久的盜賊。”祈蘊湊近房中的一盆花,伸手彈了彈嫩綠的葉片,“孤要滄岸歸附雲啟。”

  ??齊爍失笑,“陛下欲開疆擴土此乃上進可取,隻是想得太易。”

  ??“是麽?”祈蘊神色一凜,“那你便囚於宮中瞎眼過一世,可好?”

  ??齊爍麵上笑意盡無,“不知英瑞王可知陛下有這番好手段?齊爍在此應下了,這蠱可解否?”

  ??“自然。”

  ??齊爍重獲光明,他望著她那一臉的淡然然後抿了抿唇,“來日四國宴上見。”

  ??四國宴即四國帝王聚首,這是締結各國和平關係也是顯示國力的時候。說白了就是各國相互窺探罷了。夜半時分,慕豔被劇烈的疼痛驚醒,她緊咬下唇,手攥緊了薄絲被,身體蜷縮著微微顫抖,腦子無比清晰地感受著軀幹不斷加深的痛感。這是違背世界軌跡的懲罰。因為四國宴上出場的祈蘊應是大權獨攬的女帝而她將政事全交付祈拯,所以被判定違規。慕豔雖不喜歡拿主意但她更不喜歡被左右。祈蘊的所有都是她親曆,雖未創下什麽豐功偉績但要她做一個猜忌忠臣的帝王也是絕無可能的。

  ??涼薄看著雕花床上一臉冷汗的慕豔忍不住開口,“隻是奪了祈拯的權的話也沒什麽吧。”

  ??慕豔輕呼了口氣忍痛回答,“祈拯的兵權使很多人忌憚,一旦他遵旨上交兵權多的是人想害他。”

  ??涼薄遲疑著道,“祈拯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慕豔你至於麽?”他是實在想不通,看著隨遇而安的慕豔為什麽會這麽的固執呢?

  ??慕豔默了默,“所以你是要我利用祈拯並且毀了他嗎?”

  ??涼薄無法理解她的行為生出了些許慍怒,“不然呢?這違規操作的懲罰我又不能幫你屏蔽,你要硬生生受著嗎?”

  ??“慕元是一個上將可戰爭平息後他就得去危險仍舊未知的虛擬中,垃圾隻要脫手就難以找回,憑什麽他那麽隨意就被利用和舍棄了?我不願意按著這不合情理的世界軌跡走就沒有人能逼我。”

  ??涼薄長長的歎息一聲,“慕豔你是在為上將不平嗎?有人暗中幹預喚醒上將的計劃,我不想你因為已有的故障受苦。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下個世界你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慕豔哼了一聲,“他樂意絕對服從,我又有什麽好替他委屈的。你怎麽知道下個世界不會還有問題?”

  ??涼薄不吭聲,他確實是在安慰她,情況其實並不樂觀。雖然他能斷開和現實的一切連接但故障是合理地寫入他的程序裏的,他隻能不斷修眠進入自我維護卻無法完全解決問題。

  ??祈拯突然重病無法上朝,不少朝臣都鬆了口氣。祈拯執掌朝政期間大力整肅朝堂風氣讓不少人不得不收斂,但同時他也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有人想借機敲打缺少祈拯護持的小皇帝卻沒料到少了祈拯看著的小皇帝根本就是一下也動不得的。如果是祈拯他們尚能在細微處刁難,但小皇帝絲毫容不下一絲反駁。他們戰戰兢兢地執行小皇帝的命令,一邊期盼英瑞王能早日病愈。有人甚至猜測小皇帝不過一直做戲在愚弄眾人,此番英瑞王忽然病重與其有莫大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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