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工作性質的原因，母親看人是非常準確的。社會上的形形**錯綜迷亂在她眼裏全是小兒科。母親曾經告戒過我，看人隻須看眼。因為眼睛與心靈相通，眼神無法偽裝。

  ??那麽現在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母親在楊曦眼神裏讀到了讓她信任的東西。

  ??如果是，那是些什麽呢？

  ??因為之前我並不知道母親在這裏，所以叫外賣時隻要了兩副油碟。外麵天很冷，送外賣那兩個小夥子進屋時臉全都凍得通紅，我們實在是不忍讓他們為了一副油碟再冰天雪地地跑上一遭。

  ??楊曦把自己的油碟給了我媽媽，然後跑進廚房“乒乒乓乓”地忙活起來。不一會，她便勾兌了一個香油碟端上了桌。因為家裏沒有火鍋店那種標準的瓷碟，所以傻丫頭用了一個很大的碗。

  ??當她發現碟與碗之間那巨大的體積差距後，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我注意到母親一直在悄悄觀察她，表情顯得很多變。我了解母親，所以心裏也跟著七上八下的。

  ??母親是要喝白酒的人，我一直陪著。而楊曦今天滴酒未沾，隻是靜靜坐在一旁聽我們母子聊著天。

  ??“你今年準備怎麽安排？”，母親問我。

  ??“找個工作，然後把最後幾門拿下。”，我回答道。

  ??“你現在也長大了，做事情要三思而後行。以前的事你自己選擇的我不怪你，但是路不能一直錯下去。”，母親的話裏藏著若幹的內容，在酒精作用下我的大腦一時還無法全部領悟。

  ??“好的，我知道老媽。您放心！”，我先答應著，以後再慢慢去想。

  ??“你們就準備一直這樣下去？”，母親看了我和楊曦一眼問道。

  ??楊曦把頭埋得更低了。

  ??“那要不您就辛苦一下？”，說完我嬉皮笑臉的望著母親。

  ??“一天到晚沒個正經，你要對楊曦承擔責任的。”，母親話語很是嚴肅。

  ??“我知道啊，所以才要您幫著操持一下嘛。”，

  ??楊曦這時抬起頭盯了我一眼，然後又迅速垂下。

  ??“楊曦，你在這裏父母知道嗎？”，我母親把臉轉向了楊曦那邊。

  ??“恩，知道的阿姨。”，楊曦抬起頭時我發現她的臉紅得跟個蘋果似的。

  ??如果場景換到現在，那我嘴裏肯定會哼著：“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哈哈！

  ??“你父母知道？一個女孩子他們允許你這樣嗎？太不負責任了。”，母親的聲音一下變了。

  ??見狀我趕緊把一臉的嬉皮笑臉收住。

  ??楊曦沒有出聲，隻是把手中的飲料杯拽得更緊了。

  ??“這事不怪人家楊曦，全是你的責任。如果我今天不來，那你還準備要瞞我多久？”，母親說話時顯得非常生氣。

  ??看來一開始的笑容都是在為此刻做著鋪墊。

  ??“是的是的，怪我怪我，您批評得對。”，我連忙陪笑道。

  ??“這裏是單位宿舍，你怎麽就不注意一下影響。”，母親這話讓我明白今天她的到來一定是有人告密。

  ??“我都多大了，那些個大嘴真是討厭。”，這時我的大腦象篩子一樣把嫌疑人在挨個過濾。

  ??“我看你才是最讓人討厭的。”，母親狠狠瞪了我一眼。

  ??沒在答腔，我想隻要我安靜了她也就不會再嘮叨了吧。

  ??結果母親就象是今天專門來拆台的一樣，緊接著問出一句讓我半晌才回過神的話。

  ??“小倩呢？”，

  ??這話是當著咫尺之近的楊曦問的，而且非常明顯是故意之舉。

  ??看來母親並不喜歡楊曦。

  ??“媽，你在說什麽啊。”，一時間我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我在說什麽你自己不知道？人還躺在醫院裏，你倒好，小小年紀就學會當花壺了。”，

  ??“花壺”就是平常人家中澆花的那種水壺，母親這裏的意思是指我品德敗壞象花壺一樣見花就澆水。

  ??隻是她怎麽會知道小倩在安康醫院裏呢？那麽她還知道些什麽？是否知道小倩吸毒？？

  ??這不廢話麽。她肯定是什麽都知道了才來的。以母親的行事準則若沒有充足的證據她絕不會輕意出馬。

  ??徹底完了。這時我看了眼楊曦，她很委屈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楊曦，阿姨還是建議你回家裏去住。在這裏一來影響不好，二來女孩子還是應該對自己負點責任。這些事最終吃虧的都是女孩子，阿姨是為你好。”，母親望著楊曦很嚴肅地說道。

  ??“好的阿姨，我這就回去。”，這時楊曦倔強地站了起來，控製情緒很久的她終於顯出了些本色。

  ??“媽，你這是幹什麽啊。曦兒，不許走。”，我連忙起身把楊曦手臂拽住。

  ??不知道她從哪裏來得那麽大的勁，隻一下就把我拽她的手給甩開了。

  ??一時間我有些楞，因為從這個動作裏麵我感覺不到一絲彼此間感情的存在。

  ??母親冷冷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楊曦在臥室裏收拾著東西，而我和母親則在飯桌上四目相對。

  ??新年第一天本來應有的歡樂一瞬間蕩然無存，就象火鍋下原本熊熊的火焰。

  ??在這一刻，都熄滅了，全滅了。

  ??臨走時楊曦給我母親道了別，臉上仍不失微笑。但她隻允許我送她到家門口，她說終須一別。

  ??外麵那麽冷的天，她就這樣提著自己的口袋走了。

  ??望著她逐漸遠去的有些笨拙的身影，我兩眼變得模糊了起來。

  ??“這下你滿意了？”，回到屋內我站在母親麵前攤開了雙手。

  ??“我是為你好，小軍。”，母親話語變得溫和。

  ??“你為我好？是不是我越難過就說明你越為我好？對不起老媽，你這樣的好我承受不起。”，說完回到臥室我重重地關上了門。

  ??“小軍，那媽媽走了。小倩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醫院那邊我已經托你魏阿姨幫忙照顧著。你如果還是我兒子的話就去給人家做個交待。還有，兩個我都不同意。”，

  ??隔了好一會兒母親在臥室門外對我說了上麵的話。

  ??我沒有開門，也沒有去送她。

  ??這一刻我有打開窗戶縱身跳下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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