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看了看表，已過零點。

  ??“師傅，玉林（小區）。”，我湊身對的士司機說道。

  ??“玉林這個時候哪兒有火鍋喃？”，陳磊和楊曦幾乎同時發問，

  ??“不吃火鍋了，吃串串！”，望著他倆我笑了笑。

  ??這時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漫天紛飛的雨絲合著隨風搖曳的燈光，讓冬夜的成都有了幾分淒美的感覺。

  ??不知道這樣一場莫名的雨對我來講預示著什麽，心裏突然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嗇家子！”，陳磊扭頭衝我笑道。

  ??成都人有句戲言，“過生日天下雨的都是嗇家子（吝嗇鬼）”。

  ??這話不知出處，但試過多次貌似還蠻靈驗。

  ??此刻我沒心情搭理他，接過楊曦遞來的煙埋頭深吸了一口。

  ??。。。

  ??在玉林東路的一條小巷裏，有家開在自個兒屋裏的麻辣燙。老板是地道的成都人，兩口子做生意不貪利，加之味道又特別地好，所以慕名而來的食客很多。

  ??成都午夜零點以後是宵夜的高峰期。這時的夜場麻將剛收，贏了的要請客，輸了的不吃白不吃，大家要對當日的戰況進行探討，同時還要相約第二天的牌局。

  ??這樣一來價格相對便宜的麻辣燙就成為了首選的宵夜方式。

  ??我們來得很不巧，小小的房間裏已經坐滿了人，外麵天又下著雨，怎麽辦呢？瞧著麵露饑色的楊曦，我有些犯難。

  ??老板羅哥倒是很熱情，見狀直接把我們領到了自家臥室裏。他說別嫌棄，既來之則安之，四海皆兄弟，一家親。

  ??直到如今，我還非常非常懷念這句話。

  ??雖然羅哥兩口子經濟並不寬裕，但不大的臥室還是布置得井井有條。彩電，VCD，空調都有，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能看出來他們對生活的要求不低。

  ??在別人家臥室裏吃飯我還是頭一遭，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陳磊和楊曦倒是滿不在乎，他倆在江湖上行走慣了，一切都無所謂。

  ??剛才一跑一鬧一驚一乍，酒精全揮發了，菜都還沒上，我們就又舉起了杯。

  ??“啥子都不說了，生日快樂！”，陳磊收起來時一臉的不正經朝我晃了晃酒杯。

  ??“謝了兄弟！”，我一口喝了幹淨。

  ??“老公，生日快樂，永遠快樂！”，這是楊曦第一次叫我“老公”，叫得我都快感動地哭了。

  ??“恩！快樂！快樂！”，一時間很開心，說出的話呆呆的。

  ??她嚷著要同我喝交杯酒，我沒推辭，站起身來依了她。

  ??陳磊見了低垂著頭。

  ??“磊磊，當年為什麽要幫我？”，見他有心事，我故意找了個話題。

  ??“緊倒說毛線，隻要是兄弟我都會幫，隻是恰巧那天是你，不要自做多情了。”，他笑了起來，有些勉強。

  ??其實他心裏知道我一直對此事念念不忘。

  ??“我本來相當討厭你，但看在你救過我老公份上，來，喝起！”，楊曦舉杯朝向陳磊。

  ??“喝就喝嘛！”，陳磊伸手同楊曦碰了碰杯。

  ??若論真喝，楊曦肯定喝不過陳磊，但今天不知道怎麽的，陳磊狀態很差。

  ??“沒事吧？” 趁楊曦出去買煙，我問道。

  ??“沒事，心裏煩而已。”，他衝我擺了擺手。

  ??“為什麽煩？我能幫上忙麽？”，

  ??他搖搖頭，臉上表情蠻糾結的。

  ??“哦，二哥讓你去公司做事。”，隔了好一會兒他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

  ??二哥讓我去做事？

  ??正在考慮二哥這樣做的原因和如何回答，正好楊曦回來了。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沒人會逼你！”，她坐下後對我說道。

  ??楊曦不可能聽到剛才陳磊對我講了什麽，這一坐下就直接給我攤牌那說明她早就知道此事，而且。。

  ??一下子我又被搞得很亂。

  ??三人瞬間有些悶，各看各的方向，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煙？”，陳磊猛然抬起頭衝楊曦比劃了一個要煙的動作。

  ??楊曦拆開一包後遞給了他一支，就在他伸手接煙的一刹那，我感覺到了一些無法言喻的東西。

  ??以後的事實將證明今晚我的猜測是正確的，無論是二哥，是陳磊，還是楊曦。

  ??“我過生日，都悶起幹什麽？來，喝酒！”，為了打破沉悶，我不得不暫時清空內心的疑慮。

  ??又是一陣海飲，陳磊很快醉了。

  ??羅哥真是個好人，幫著我們把陳磊扶到了床上躺著，一點沒見外。

  ??我和楊曦慢悠悠地吃著，喝著，估摸著外麵的雨該停了，於是叫羅哥來結帳。

  ??“一共七十。”，羅哥笑著說。

  ??我點了點頭，楊曦很懂事，直接給了羅哥兩百。

  ??他說什麽也不收這麽多，最後實在推脫不過收下了一百元，臨走他還說我們下次去照扣就是。

  ??這人忒實誠。

  ??我把陳磊背著到了街上，雨依然沒停，隻是小了點，有些潤。

  ??楊曦叫來了車，我們直接把陳磊送回了家。

  ??“曦兒，怎麽回事？你早知道？”，躺在床上我問楊曦。

  ??“我去洗個澡先！”，她借故避開了我的問題。

  ??我努力睜著眼睛不讓自己睡著，今晚非得把這事弄清楚不可。

  ??過了很長時間，她才從浴室裏出來。見到我還沒睡，她笑了。

  ??“你笑什麽？”，我問道。

  ??“你呀，聰明是聰明，但把問題考慮得太複雜了。好吧，你想知道什麽你問。”，她靠進我懷裏。

  ??“你二叔讓我去公司做事是你的主意？”，

  ??“不是。”，她搖了搖頭。

  ??“那你早就知道？”，

  ??“今天才知道。”，

  ??“你願意我去？”，

  ??“不，不願意！”，她坐起身來點上兩支煙，遞給了我一支。

  ??“喝點酒？”，言罷她又打開了一瓶嘉年華。

  ??“你這酒量是大增啊，曦姐。”，見她那模樣我笑出聲來。

  ??她一邊喝著一邊自己也“嘿嘿”笑著。

  ??“為什麽不願意我去呢？”，捋著她頭發我問道。

  ??“裏麵很亂，不想你摻合。其實賺錢的方法很多的，不用非進我們公司。”，她很老練地說出了緣由，我知道這些都是她的心裏話。

  ??“曦兒，我其實也不想去，但不知道該怎麽回你二叔。”，

  ??“沒事，我來搞定，你就當一切都沒發生。”，她拍了拍我肩膀。

  ??楊曦二十歲時就已經表現出了一種非常幹練老成的氣質，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常常覺得自己就跟個小孩似的。雖然在生活上她總是大大咧咧，粗枝大葉，但在遇到棘手的問題時她的辦法總比我多，考慮也比我長遠，這就是我非常非常欣賞甚至是有些崇拜她的原因所在。

  ??我最愛問“為什麽”，而她最喜歡說“有我呢”，這就是我們的差距。

  ??。。。

  ??一覺睡到下午，醒來時楊曦已經出去了。

  ??桌上留了張紙條，我拿起一看----“老公，我去辦點事，晚上回家給你做好吃的，生日快樂！曦”。

  ??她的字寫得不怎麽好，看上去歪歪扭扭的，象一隻隻蝌蚪在跳舞，挺逗。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床邊放著一件雪白的襯衣，一條藍色的領帶，一套黑色西裝。

  ??很明顯，這是曦姐準備的。

  ??可外麵的氣溫接近零度，穿這身恐怕。。

  ??正猶豫著，耳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我趕緊躺回到了床上。

  ??“豬，還沒起來啊？”，她輕輕走到我身旁湊在我耳邊說道。

  ??我等了一秒鍾，然後猛得睜開眼睛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討厭！”，她嗲聲嗲氣地說。

  ??“出去也不匯報，無組織無紀律，我要罰你。”，抵著她額頭，我吻了一下。

  ??“猜我去幹嘛了？”，

  ??“不知道。”，

  ??“你看這是什麽？”，她起身從挎包裏取出一個盒子。

  ??一個非常漂亮的粉色小盒。

  ??“打開看看！”，楊曦把盒子遞給了我。

  ??我知道這是她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不過心裏稍感覺有些俗氣，這是我打開盒子前真實的想法。

  ??“是什麽呀？”，我故做著好奇，手也有意地微微顫了顫。

  ??“打開不就知道啦！”，楊曦很是開心。

  ??看著她明媚如春的笑我頓時覺得自己有點二，她送的東西怎麽可能俗氣呢？尤其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打開盒子一看，果然不同凡響。

  ??一根鉑金項鏈呈心型在盒子裏躺著，墜子是用一整塊碧玉琢成的一個“曦”字，盒子頂蓋有一張鑲在水晶裏的小照片，是我和楊曦在太平洋影城拍的大頭貼。

  ??多年以後流行著這樣一種說法，凡是拍過大頭貼的戀人最終都不會在一起。

  ??是麽？

  ??事到如今我依然不相信這樣的邪說。

  ??“以後你要天天戴著，這樣我就隨時都能在你身邊。”，楊曦取出項鏈給我戴上。

  ??“曦兒，一定。”，望著她的眼睛我非常肯定地答道。

  ??能看出來她是用了心的，我無法拒絕，也不想。

  ??“本來打算在家裏給你做些好吃的，但你生日不能太隨便，我在“嘉洲”包了一桌，你快給你媽媽打個電話。”，楊曦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遞給了我。

  ??“怎麽，著急了？”，我哈哈大笑起來。

  ??“討厭。”，她走到床的另一側抓起襯衣朝我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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