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建軍何等聰慧，楊寧話音未落，他便醒悟過來。

  如此項目，跟各級衙門打起交道來，不單廣泛，而且還要深入。

  何為深入？

  無非就是各種賄賂。

  花錢多少倒是無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賄賂花出去的錢，自然能在項目收益上數倍賺回。

  但是，不得已而必須把麵鋪開，其中蘊藏的潛在風險那可就大了去了。

  隨便一個誰出了事，都極有可能將自己給牽連進去。

  “有命掙，沒命花……”

  華建軍豁然一笑，道：

  “這六個字聽起來簡單，可越品越覺得深奧，寧，多謝提醒，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楊寧翻了下眼皮，仍處於沉思狀。

  “不，華哥，我並不建議你放棄這個項目……”

  點了支香煙，緩緩抽了兩口，楊寧的神色隨即舒展開來。

  “端什麽樣的碗，吃什麽樣的飯，華哥，咱們本是一介草民，哪怕手裏的碗再怎麽大，恐怕都吃不下這一口衙門送上來的飯。

  可是呢，這送到了嘴邊的飯，咱們要是不吃上一口，心裏麵又總覺得虧的慌。

  如果，咱們能從別的什麽地方，借來一隻能安全吃下這口飯的碗……”

  華建軍兩隻眼睛放出了異彩，急切打斷了楊寧的沉吟，喝道：

  “好主意！

  借人家的碗，吃自己的飯，這種非常規策略，也就你楊寧能想得出來。”

  ……

  三天後。

  楊寧帶著俞程東推開了盧什科夫辦公室的房門。

  同樣的套路，隻是稍微調整了一下表達用詞，不過五分鍾，盧什科夫便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

  利用預先埋設的軟件程序進行電話監聽，這種說法乍一聽頗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細思考之下，盧什科夫卻想通了盤亙於心中已久的困惑。

  高層鬥爭正酣，那些個激進派雖然落了下風，卻難見敗跡，對他所在一方的進攻，總是能做到步步為營層層抵禦，就像是提前得知了己方計劃一般。

  盧什科夫也曾懷疑過己方的電話已被監聽，為此還動用了信得過的克家人，可查來查去，最終也沒差到個真憑實據。

  原來是他們的米帝主子利用高科技手段替他們……

  “謝謝你，哈拉少，我想，你充滿了善意的提醒對我們非常重要，我會把你的提醒盡快反應上去。”

  楊寧淡然一笑，拍了下身旁俞程東的肩，道：

  “幸運的是，盧克，我不光為你帶來了及時的提醒，同時，還為你送來了可靠的解決方案。”

  俞程東領會到了楊寧那一拍的含義，立馬向盧什科夫呈送上了一份英文產品資料。

  “華國中為，幾乎是唯一一家可以抗衡西方的通訊設備供應商。

  盧克，帝都對莫思柯毫無敵意，這一點，你應該是非常清楚。所以，中為通訊所研發生產的程控交換機，沒有理由事先埋設監聽程序。”

  盧什科夫籲了口氣。

  “哈拉少，你的擔保當然值得信任，但問題是，莫思柯的電話通訊係統剛做過升級改造沒多久，再行更換的話……”

  盧什科夫為難搖頭，接著歎道：

  “即便不考慮浪費因素，隻說這財政資金壓力……難啊！”

  楊寧輕鬆笑道：

  “為什麽要更換呢？盧克，我並沒有向你提出更換設備的建議啊！”

  盧什科夫頗為困惑道：

  “不更換？

  不更換設備，又如何解決電話安全問題呢？”

  楊寧嗬嗬一笑，再拍了下俞程東的肩，道：

  “到了該你發揮的時候了，去跟盧克領導好好匯報一下你的解決方案吧。”

  俞程東稍顯緊張，抄著一口生澀的英語匯報道：

  “我們提出的解決方案是，貴方可以把重要電話集中起來，在原有的通訊係統之外，再建設一個小範圍的核心網絡，這樣的話，所需要增添的設備並不多。”

  盧什科夫隨即現出了笑顏。

  此法甚妙！

  花錢不多，卻能徹底解決掉通話安全問題，匯報到老葉同誌那邊，不消多說，自然又是大功一件。

  “一個非常棒的解決方案，我想，我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哦，不！還是有拒絕理由的。

  哈拉少，你是知道的，我手裏可沒有多少米金，你們能拿到的，隻有盧布。”

  新年伊始，盧布匯率結束了四百五到五百之間的震蕩行情，短短一個月，便下滑到了七百上下，而且，進一步貶值的跡象非常明顯。

  這種情況下，但凡需要時間予以施工且以盧布結算的生意是相當難做。

  簽訂合同時的一百萬盧布，等做完了工程，拿到手的這一百萬盧布恐怕連之前的五十萬都不值。

  不過，這根本難不到楊寧。

  “沒關係，盧克，我們雙方可以采取以米金定價，以盧布結算的方式來合作。”

  這倒是個兩不吃虧的好辦法，盧什科夫愉快點頭。

  “非常好的建議，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隻剩下了向上匯報這一環節了。

  當然，這一環節我並不認為會遇到什麽問題。”

  這麽容易就把生意談成了？

  出了門，俞程東看了下腕表，從進門到出門，一共還不到半個小時。

  好沒有挑戰性！

  楊寧也是一副索然無味的模樣。

  現如今，兩家批發市場的業務在阿瓦莎的管理下可謂是井井有條，根本沒什麽難題需要楊老板來處理解決。

  KиBE公司，伊萬諾夫幹得正起勁，一個當過導彈營營長的人，帶幾百刺頭大兵都不在話下，管理起不到一百人的公司，自然也沒啥難度。

  楊寧在此方麵也隻能是把控一下大方向，其他事宜，同樣插不上手。

  油田那邊，原本就是自成體係，再有洛卡夫斯基的幫忙打理，楊寧也僅剩下了數錢的份。

  好不容易把俞程東給帶到了莫思柯，心想著總算是給自己找了點事做，可哪裏想得到，不爭氣的盧什科夫連半個小時都沒撐到，便繳了械投了降。

  不單拱手送上莫思柯的大單，連其他城市的訂單，也拍著胸脯攬在了他的身上。

  這讓楊寧如何是好？

  “要不，準備一下，我帶你去趟吳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