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九月下旬。

  天氣回暖沒幾天的莫思柯再次迎來了一場綿綿秋雨。

  冰冷的雨絲時緊時疏，在秋風的裹挾下軌跡飄忽不定，雨傘幾乎失去了遮雨的功能，人們也隻能濕著大半截身子穿梭於街道之間。

  比天氣更為糟糕的是人們的心情。

  市麵上的食品供應越來越緊張，價格更是一天高過一天。

  匯率倒還算穩定，一米金能兌換到的盧布，始終在四百五到五百之間波動，但看得出來，央行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剛從步盧塞爾回到莫思柯的楊寧還處在調整時差的狀態中，一大早，卻被盧什科夫的來電吵醒。

  翻身下床，拿起了聽筒，電話那頭，盧什科夫連半句寒暄都沒有，直接向楊寧提出了要求。

  “哈拉少，我希望能夠盡快見到你。”

  楊寧打著哈欠回應道：

  “好吧，我保證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你的辦公室。”

  盧什科夫急切道：

  “不，你不用來我的辦公室，我去找你，這樣的話，至少可以節省二十分鍾。”

  多大點事值得如此心急火燎？

  盧克，你丫身居要職高位，也算是這個國家的一位舉重輕重的人物了，怎麽能那麽沉不住氣呢？

  當然，這些話也隻能在心裏想想，不可能說到盧什科夫的臉上。

  十分鍾洗漱完畢，再一個十分鍾，楊寧駕車來到了賣場後麵的辦公室。

  一隻螞蟻批發市場就要建成啟用了，頂層三樓整一層都會用來做辦公區，屆時，眼下的這間辦公室連同這幢破舊二層樓就會被拆除。

  用一天少一天的，還別說，真有些舍不得呢。

  泡了杯茶，隨便吃了點東西，再點上了一支香煙，沒抽上幾口，便等來了急匆匆趕到的盧什科夫。

  “哈拉少，先給我來份早餐。昨晚上，克宮召開了一場會議，一直持續到了今天淩晨，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剛剛回到辦公室。”

  楊寧抄起了桌上電話，安排手下員工為盧什科夫準備一份早餐送過來。

  “會上，保守派聯合激進派，向我們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咳咳。”

  楊寧端起辦公桌上的一杯熱牛奶，起身送到了盧什科夫的麵前。

  “剛才嫌燙，還沒來及喝，盧克，你先享用吧，去去身上的寒氣。”

  盧什科夫也不客氣，接過牛奶，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盧克，別著急，你的早餐馬上就能送來，現在，先讓我猜猜保守派和激進派是如何攻擊你們的。”

  盧什科夫喝下了一杯熱牛奶，臉上的疲憊氣色緩解了許多。

  “市場化動了保守派的奶酪，這些頑冥不化的老家夥，還沉浸於過去體製下的特權意識而無法自拔。”

  盧什科夫嚴肅點頭。

  “強行控製糧食產業的政策應該是打亂了激進派的計劃，對他們來說，完成主子交給他們的任務，遠比國家的安定團結更為重要。”

  敲門聲傳來，賣場員工送進來了一份早餐。

  盧什科夫一邊往麵包片上抹著黃油，一邊回應道：

  “米國人幻想把偉大的俄洛斯演變成他們的附庸國，就像北約成員國那樣，以主權為代價，換來經濟上的回報，我隻能說，他們這是癡心妄想！”

  楊寧淡然一笑，再點了一支香煙，悠悠吐了串煙圈。

  “別打岔，盧克，讓我接著猜下去。”

  站起身來，端起辦公桌上的茶杯，飲啜了口茶水，楊寧接道：

  “為了共同的利益，同時也是為了達到各自的陰險目的，那兩個原本應是水火不容的派別才會走到了一起。

  他們必須要將自己的險惡用心深深隱藏，所以，能拿到桌麵上來攻擊你們的，一定是冠冕堂皇的問題點。

  民生！

  我猜對了麽？”

  盧什科夫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是的，哈拉少，你的猜測完全正確。

  毋庸置疑，強行收回農場的控製權是完全正確的抉擇，但我們卻沒能預估到所麵臨的阻力竟然如此巨大，以至於在政策執行進程中行至一半卻不得不停滯下來。

  現如今，一小撮不法商徒囤積了大量糧食，導致市麵上的食品供應極為緊張。

  而他們，便是以此為核心，對我們展開了暴風雨一般的攻擊。”

  楊寧笑道：

  “盧克，你說的不法商徒也包括我嗎？”

  盧什科夫咬了口麵包，回應道：

  “如果你能夠幫助我們渡過這場危機，我想，我會很愉快地將你從這份名單上剔除出去。”

  這顯然是個玩笑。

  雖然，楊寧的倉庫中確實囤積了大量的糧食以及其他食品，但是，這些食品全都來自於華國。

  不過，玩笑歸玩笑，該幫的忙卻是不能推脫。

  “盧克，這個問題解決起來並不難，你應該能夠想到，隻要從國外進口來足夠的糧食，保證住市麵上的食品供應，並把價格平複下來，那些囤積糧食的不法商徒一定會按捺不住。”

  盧什科夫吃完了麵包，正喝著牛奶，聞言，差點被嗆到。

  “哈拉少，如果國庫中存有足夠的外匯，我們需要這樣束手無策嗎？”

  搖頭哀歎一聲，盧什科夫接道：

  “全球少數幾個糧食出口大國全都控製在米國人的手中，就算我們能夠拿出足夠的外匯，米國人也不會輕易讓我們買到糧食的。

  除非，我們答應了他們提出的那些喪權辱國的條件。”

  楊寧應以嗬嗬一笑。

  “盧克，你的視線為什麽總是要看向西方呢？怎麽就不能把頭轉向東方哩？

  我的祖國，這幾年因為雜交水稻的大麵積推廣，糧食產量是連年增長，雖然談不上有多富裕，但拉上曾經的好兄弟一把，卻也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盧什科夫的臉上再一次閃過驚喜，但和上一次一樣，隨即又陷入了黯然神色中。

  “問題兜了一個圈，又回到了起點上，我剛才說過，國庫根本拿不出足夠的外匯……”

  楊寧連連搖頭。

  “不，盧克，對我的祖國來說，外匯米金固然珍貴，但並不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而你們隻需要放下以前的錯誤意識，就一定可以做得到，不花一刀米金，便能換來足夠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