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尚未開始，已經出現了要亂套的跡象。

  先是省市兩家電視台因為搶奪機位而發生了嚴重爭執，差一點就動了手。

  接著，省衙門的副秘書長給鎮領導打來電話，緊急通知說，省裏的老三受老大之委托，臨時調整了當天日程，也要過來出席這場新產品上市發布會。

  電視台之間的爭端倒是容易平息，但三號領導的突襲，著實打了馮北倉一個措手不及。

  再去製作座牌顯然是來不及，好在理工技術男有著一徒手繪製圖紙的絕技，鉛筆鋼筆再加上毛筆，三筆配合，純手工繪製出來的座牌倒也能以假亂真。

  但，第三樣意料之外，卻是讓所有人都是一個束手無策。

  得益於前期紮實的宣傳工作，同時也是得益於楊老板對產品的定位包裝，悅視VCD在市場上的被關注程度著實不低。

  馮北倉他們向全國範圍發出了兩百八十張邀請函，心想著能有半數的參會回複也就心滿意足了。

  事實也是如此，截止於昨日，收到的參會複函為一百三十四份，雖未達到半數，卻也是相差不多。

  可沒想到，九點半不到，會場中便已是座無虛席，而會場門外，仍舊有著黑壓壓一片等著擠進會場。

  彼時，產品上市發布會還是個相當新鮮的玩意，很多經銷商並無參會經驗，在收到了邀請函之後，根本沒有複函的思想意識。

  不單如此，還有不少的經銷商在幸運拿到邀請函時，很想大展宏圖，卻又受限於自身實力，於是便橫向聯係，兩家三家，甚至是四家五家，組團前來參會。

  而馮北倉這邊，因為擔心會場空座太多而麵子上過不去，所以，在預估參會人數大概為兩百八九十不到三百人的情況下，隻預訂了酒店一個擁有三百五十個座位的會場。

  現場目測，至少有百八十人因為會場中沒有了座位而堵在了門口。

  臨時調換會場肯定是不可行的。

  酒店倒是有一個可容納上千人的宴會廳，緊急動員起來，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布置好，但是，影像音響方麵的準備卻不是說移過去就能移過去的。

  沒辦法，隻能是在會場中添加臨時座椅。

  亂哄哄忙活到了十點過五分，考慮到省裏三號領導的時間寶貴，馮北倉也隻能在一片混亂中，指示主持人宣布產品上市發布會正式開始。

  待馮北倉走上演講台，開始介紹演示這款VCD產品的優異性能時，會場總算是得到了片刻安寧。

  但，好景不長。

  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這到場的近五百名經銷商代表，不缺素質高的，同時也不乏善於投機取巧的。

  演講台上，馮北倉剛進入到產品演示的階段，會場中，便有一位經銷商代表摸到了主席台一側的商務接待處。

  有一就有二，有二必有三。

  但凡前來參會的經銷商，可都是覺察到了這款VCD產品所擁有的巨大商機。而現場冒了那麽多人出來，做為主辦方的表現卻是明顯準備不足，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部分經銷商聯想到了生產廠商的庫存準備，也很有可能嚴重不足。

  人為財死。

  去他麽的會場秩序。

  去他麽的個人形象。

  誰拿到了貨，誰他麽才是成功者。

  先下手為強。

  衝鴨！

  三之後是四，四之後是……

  是一窩蜂。

  演講台上，馮北倉無可奈何地停下了演講，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了第二排座位上的楊寧。

  楊寧笑嗬嗬撇嘴聳肩。

  這等盛況，不就是你我所期待的嗎？

  亂套就亂套唄！

  等下次有了經驗再改過也就是了。

  馮北倉領會到了楊寧姿態的內在含義，暗自點頭，隨後轉移視線，以充滿歉意的神色看向了首排座正中間的省衙門三號領導。

  三號領導起初對驟然爆發的混亂很是不滿，但隨即弄明白了混亂的原因，臉上的不滿情緒隨即轉變成了欣慰笑容。

  人無完人，事難圓滿。

  相比會場秩序井然，但貨物銷量一般，他還是更樂於接受眼前這完全相反的景象。

  廬徽省工業基礎薄弱，科技水平更是低下，就拿這省會城市來說，無論是經濟總量還是經濟水平，放到了隔壁的蘇大強省，在十餘地級市中，恐怕也就能排個中遊偏下。

  整個省正府領導班子，沒有一個不希望本土能夠冒出一家擁有一定科技含金量的龍頭明星企業，而已他們的薄弱基礎，想打造出這麽一個龍頭明星企業來，又是談何容易。

  而這一家於今日展現出強大市場實力、最有可能扛起這展大旗的Yesh公司，明麵上雖為一家米國獨資企業，但實際上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土八路，而且，這個土八路的頭，還是個土生土長的廬徽人。

  他做為省領導班子的一員，又如何不感到欣慰呢？

  招招手，把演講台上的那位小馮總叫到他的麵前，耳語幾句，鼓勵一番，千萬不要背上今天組織不力的思想壓力，放下包袱，甩開膀子，向前衝鋒的道路上遇到了困難阻擋，盡管來找他。

  楊寧身旁，項雲龍看著會議現場的如此混亂，不禁是目瞪口呆。

  幸虧他足夠陰險，事先收買了華建軍，給楊寧這小子下了個牌局的套，騙來了三萬台產品的經銷預訂。

  否則的話，就憑今天這種陣仗，饒是他項雲龍財大氣粗，最終也必然是連根毛都搶不到。

  楊寧的另一側，華建軍的臉上寫滿了後悔二字。

  早知如此，就不該半推半就地接受項雲龍的收買。

  原以為是幫忙解決了三萬台產品的庫存壓力，卻沒想到，讓項雲龍那個老貨賺了個大便宜。

  不行。

  等回去之後，得給項雲龍把話挑明了，昨晚的牌局，你丫收買華爺的價出低了。

  得加錢！

  陳曉暉因為鬧肚子，去了趟洗手間，待他回來時，卻驚悚發現，他已然回不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正當他準備折頭上樓回房間時，會場便發生了騷亂。

  當他搞明白了騷亂緣由時，不自覺地拍起了腦門。

  早知如此，他就該繞過項雲龍，單獨向楊寧訛上個三五萬台產品，加價一百塊，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獲利三五百萬。